这一次战团之中只有四个人,却与之前大不一样。两厢交锋,顿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五步之内才能视物,五步之外全然模糊。虎牢关下诸侯们尽皆胆寒,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各自收拢手下残军悄悄退走,只求能远离这几个根本不该立于世间的妖魔。不多时,关下就只剩下玄德未走,他领着本部数百人马在远处张望,暗自担忧关张赵三人安危,欲要营救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说这虎牢关上的董卓,此时也在城头之上朝下遥望。吕布初现于阵前之时,董卓并未在城墙之上,她当时口呼“董卓老贼出来受死”,但声音并未传到关上,致使关上将士并不知吕布目的,后见吕布以一人之力搅乱联军阵脚,关上之人更是以为此人是来相助的,便急传讯给董卓。等董卓登上城头之时,吕布已经连伤联军数员大将,正陷于众将围攻之中。随董卓一起上城来的众将见关下联军已乱,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便纷纷向董卓请战。未曾料到董卓凝视良久,长叹一声,而后传令任何人不得出关接战。之后他便斥退众人,独自一人留在城头上观战。众将不解其意,只见董卓面色怅惘,似有心事,纷纷遵令退下,各自约束部下。所以虽然关下联军纷乱,最后各自退走,自始至终虎牢关上都未发一矢,未遣一卒。
这一场恶战自清晨一直打到了正午。日过天中,风沙渐止,从中逐渐显现出四个人影。只见翼德坐在地上,汗水混着血水浸透须发,全身甲胄没一处完整的,到处都是划痕,朝外渗出血水。他的长矛丢在离他一二十步的地方,战马倒伏于地,明显已经不活了。云长比他好一点,尚可以拄着刀,勉力维持骑在马上不倒,只是这马首低垂着,晃晃悠悠似乎随时要倒,衣甲上的伤口比翼德只多不少。子龙与吕布还能在马上坐稳,身上也不见有什么伤口,只是各自衣服上都有一个大破口,子龙的自左肩斜划向下,划破了整个前襟,而吕布的则在右臂上,上臂外侧自肩至肘被削掉了一层。
子龙手中长矛已经断成四节,两人每只手里各抓着一节,吕布把她抓着的两节丢还给子龙,道:“今天累了,不打了,改天再战。我名字叫做吕布,你们叫什么?”
“赵子龙。”
“关云长。”
两人报完姓名,看向坐在地上的翼德,只见他挣扎了半晌才从地上站起来,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大喝道:“爷爷我叫张翼德,你可记好了!”
吕布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夹马腹,朝西去了。
吕布走了,玄德才赶紧带人上来,见云长与翼德受伤,忙令亲兵将其扶上马,领兵回大营去了。
却说袁绍收兵回营,正命麾下众将收拢士卒计点伤亡之时,突然有人来报说:“上党太守张杨领兵离去了。”话音刚落,又有一人入帐拜倒在地说:“我是陈留太守张邈帐下校尉,我家主公得讯说陈留有事,便急忙引军回去了,事出突然不及与盟主当面告辞,望盟主原宥。”袁绍与众谋士面面相觑,唏嘘不已。未几,又不断有人来报,说各路诸侯已纷纷领兵离开,各归本镇,还未到天黑,十四路诸侯就只剩下了袁绍与袁术。袁绍便与袁术商议:“此次出兵原本志在洛阳,取董卓而代之,却不想受阻于这虎牢关前,又莫名遇到如此一不知底细的妖人,以至于人心涣散,无法收拾。各诸侯都损伤惨重,又惧怕此人,纷纷不辞而别,止余你我兄弟二人,已无法再战,不如各自归去,积蓄粮草兵马,伺机争霸天下。”
袁术说:“平原相刘备,麾下三员猛将竟能与那人战平。平原正在兄长腹心,宜早图谋,若能收服这三人为兄长所用,定可以天下无敌,何惧董卓。”
袁绍称善,于是两人各自回营,整顿人马,准备撤兵。
玄德回营之时就遇到各路诸侯正纷纷离去,见此情景正好顺势回平原。但此战之中关张赵太过惹眼,玄德知道平原恐非久留之地。正苦思往后该去何处落脚时,忽然见到徐州牧陶谦正立在道旁。玄德慌忙下马,陶谦长揖道:“老朽在此等候将军多时了。”
玄德忙道:“劳动使君,我心不安。不知使君有何见教?”
陶谦便说:“方今黄巾乱匪已平,然而在徐州境内还盘踞着一伙余党,为祸乡里。这一路贼兵穷凶极恶,徐州兵素来孱弱,不能抵敌。今日在阵上,我见将军部下训练有素,进退有据,又有数员勇将,故此在路边相候,想请将军作客徐州,整训徐州将士,以破黄巾贼匪,救徐州子民。若将军怜悯徐州士民百姓,愿意一往,老朽不胜感激,在此谢过了。”说完又长揖不起。
这番话倘若是换了别的诸侯来说,玄德不免就会认为他们包藏祸心,暗中布置龙潭虎穴等他闯,但陶谦此人有长者之风,素有贤名,玄德在洛阳的时候便已经听说过了,他愿意相信陶谦所说是真的。剪除黄巾余孽,保汉室子民百姓平安乃是玄德分内之事,因此他欣然应允,与陶谦合兵一处,朝徐州去了。
翌日清晨,细作自虎牢关潜到关下查探,见各处营寨俱空,众诸侯均已退兵,便回报董卓。董卓得报,也命众军各自收拾行装,准备退军回洛阳。
自袁绍于建安元年九月传檄天下讨伐董卓,至建安二年二月初,众诸侯各自退回本镇,此战总算结束。想当日十四路诸侯汇集陈留,兵强马壮,声势浩大,震动天下,却终至于此,未免有虎头蛇尾之感。然此战起因乃是朝廷元年所颁诏令,至于今日,原诏令虽未收回,各地亦不遵从。汜水关以东诸州郡诸侯自立,不遵朝廷诏令,朝廷亦无力讨伐,只能暂时下诏安抚,等待时机徐徐图之。
征西将军曹操破马腾有功,召入朝中任执金吾。不久,兖州牧刘岱杀东郡太守乔瑁,吞并其部众,却又被乔瑁部将在道旁刺杀。刘岱一死,兖州大乱,其部将相互争斗不休,东郡有一县丞名郭嘉,出身于兖州望族,他设宴假意为众将调解,实则将他们一一诱杀,而后遣使归于朝廷。董卓便命其为东郡郡丞,而后以执金吾曹操为兖州牧,出镇兖州。曹操领命,便领本部人马往兖州去了。袁绍得知兖州动乱,正要派兵抢夺地盘之时,便听说曹操已领兖州牧,遂修书一封送给曹操,备述数年以来同僚之情,相约共伐董卓。曹操见书,绑了来使就送去了洛阳。袁绍听说之后大怒,便要起兵讨伐曹操,却被一众谋士劝住。谋士们都说曹操虽弱,背后乃是董卓,讨伐曹操即为重新与董卓开战,不仅师出无名,而且难以取胜。当务之急还是要积蓄粮草器械,先讨伐北面的公孙瓒,吞并幽州,壮大自身。袁绍闻言,便消了讨伐曹操的心思。
马腾虽死,马超依然统领其部众,盘踞西凉,又与羌人重修旧好。此乃董卓心腹大患,若不先除,便无法安心向东讨伐山东各路诸侯。此时有曹操在兖州为两京屏障,山东暂且无忧,于是董卓与众谋士商议,意欲迁都长安,兼讨西凉。
消息传出,朝中公卿皆惶惶然,纷纷上疏反对此事。董卓才刚通过曹操与清流老臣们达成一定程度的和解,此时还不愿因这一事致使前功尽弃,遂缓此议,留天子与百官在洛阳,只将自己的相国府及属官迁到了长安,并派工匠整修长安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