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当日不在朝上,听说此事之时已是傍晚,他急忙飞奔至相国府去见董卓,不等通报,就径直闯入相府正堂。此时董卓正在会客,见李儒急匆匆闯入,略有不悦地问道:“文优为何如此忙乱,究竟发生了何事?”李儒见有外人在,不便开口,告罪退了出去。他在门外等了许久不见客人出来,便又出府去寻张辽,谓张辽道:“文远将军即刻点一百羽林,赶到彭城王府,就说相国有要事相请,将彭城王请到相府来。若是他不来,便将他强拿了来。”
张辽问道:“此事相国可知?”李儒说道:“来不及告知相国,将军即刻起行,我自会向相国解释。”
张辽面露难色,道:“彭城王是宗室显爵,如今既无罪名,又无相国明令,如何能擅自拿人?还是先告知相国知道的好。”李儒大怒:“此事万分紧急,他若出了城便再无机会。出了任何事都由我担待,将军尽可放心!”张辽见李儒如此,不再言语,反身点兵去了。李儒则又回相府,迎面撞见宾客出门,心知董卓得空,又一路径直闯进正堂。董卓刚欲起身回后堂,抬眼就见李儒又闯了进来,奇道:“不过片刻之间,文优你已经闯进来两次,究竟有何事?”
李儒也顾不上施礼,忙道:“刘备今日在朝上说明日便要启程去兖州,相国同意了,此事可是真的?”
董卓点头道:“确实如此。董承之事缢死了董妃,恐怕令彭城王心中不快。况且有人说数日之前董承曾去拜访过彭城王,不知密谈了些什么。我以为他怕受到牵连,才意欲早离朝堂。我不欲与他闹僵,故此许了。”
李儒道:“相国既然已知他心有不满,且与董承有牵连,如何能许他离朝?若他全然不知董承之谋,问心无愧,如何做贼心虚般走得这般急躁。臣以为他必然与董承有关,纵没参与,也事先知情。故此臣已矫命张辽将军去请彭城王过府,待他到了,一问便知。”
董卓怒道:“你遣张辽去请彭城王如何不事先报与我知!若他与彭城王起了什么冲突,岂不难以收场?文优你胆子越原来越大了!”
李儒道:“臣先前闯进来便是想向相国请命。今日臣未在朝上,听说此事便急忙赶来,但相国在会客,不便言说。臣怕误事,才行矫命之事。但纵然此时派张辽将军去,怕也迟了。臣敢担保,彭城王必然散朝回府后便收拾行装出发了,此时已经不在长安城中,如若不然,请斩臣项上人头。”
话音刚落,张辽自外急急闯入,下拜道:“禀相国,末将到彭城王府中去请彭城王,赶到之时才发现王府已空,彭城王与其几个自徐州来的将佐属官全不在了,只留下些杂役。”
李儒长叹道:“果然如臣所料。刘备此去,如困龙重归于大海,不复再返,假以时日,当是相国大敌。”
董卓沉默半晌,道:“彭城王虽匆匆而去,但此行将到兖州,仍将在曹操军中,受朝廷诏令,料不会有什么事。至于他鼓动曹操,二人联手之类亦不必担忧。曹孟德极有主见,意志坚定,并不那么容易被说服。”
李儒道:“臣不担心他联手曹操,曹操说到底还是汉臣,天子在一日料他不会作乱。臣也不担心他联手袁绍,一者袁绍有帝王之志,若放在以前或许需要扶植一刘姓宗室为幌子,如今他据三州之地兵强马壮,世上唯有相国可以为敌,已经再需要掩饰。只是除此以外,尚有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这二人俱是汉室宗亲,自相国入主朝政以来态度一直暧昧不明。若有刘备四处煽风点火,恐怕又生变乱。臣请相国即刻密令曹操,刘备到后不要与他兵权,亦不要允他自由走动,要将其控制在身边。一旦与河北战事有变,就召他回长安。”
董卓道:“只怕曹操未必从命。若经天子下诏曹操自当遵从,但此事无法经由天子,若密令曹操,只恐适得其反。此事既已至此,文优且先回去,容我思个两全之策。”
李儒叹息而退。董卓深思之后,修书一封,命人星夜送往兖州,交与曹操。
董卓此信比玄德一行人到兖州更早,原来玄德与亲随离开长安之后,恐有人追赶,便改走小路,一路晓宿夜行,多走了数日才到兖州地界。此行艰苦,令玄德不由想起当年逃出洛阳时的情景。数年之后,想不到还要用相同方式再出长安。到了兖州地界,他们才改走大路,并通知当地官府。地方官见是奉旨来监军的彭城王到了,不敢怠慢,一面置酒招待,一面遣人飞马报与曹操。
曹操收到信之时,亦有消息传来,说彭城王已经到了兖州境内。这封密信他并未拆看,而是封存于密匣之中,而后派出一路人马去迎刘备。数日之后,彭城王迎到,曹操领兖州一众文武出城相迎,将刘备一行人请到城内,设宴款待。
酒至半酣,曹操命人将密信取来,交与玄德道:“此信乃是董相遣人送来,算算时间应是在大王自长安动身前后。送信之人说此信是交与臣的,但臣以为,大王负有监军重责,如今正在军中,诸事皆该由大王决断。臣与董相只有同僚之谊,而无私交,故将此信交与大王,请大王剖断。”
玄德心中虽惊,面上颜色不变,接过密信,道:“将军至诚,孤知之矣。异日取胜凯旋,孤定向天子为将军请功。”
是夜痛饮,宾主尽欢而去。数日之后,曹操升帐聚将,亦将玄德请到,将诸将引见与玄德知,而后分派兵马,令众将各自回营准备,大军将于半月之后出发。
而后,曹操将玄德请入后堂奉茶。寒暄过后,曹操问道:“如今大军粮草器械俱已备齐,出征在即,大王身为监军,可有高见?”
玄德道:“孤虽为监军,然而说来惭愧,这数年里屡战屡败,前番刚丢了徐州,若非将军援救及时,此时早不能与将军对面而坐。而将军长安初战就大败马腾,而后在兖州数年,白手起家,如今已有二州之地,兵精粮足,孤自愧不如。用兵之道,孤实在不如将军,故虽孤是监军,行军之事悉委于将军。孤只需安居营中,静待将军凯旋即可。”
曹操笑道:“大王谬赞,实不敢当。既然大王竭诚相待,那臣便僭越了。只是大王身负大才,四海皆知,只是枯坐营中实在屈才了。臣初时谋划此战,常欲遣一偏师出青州,只是遍历诸将,不得其人。如今大王在此,是再合适不过了。大王久在徐州,熟悉徐州山川地理,深得徐州士子拥护。当日臣奉旨迎大王入京,曾收徐州之兵近万,若大王应允,臣亦当助精兵两万,皆归大王麾下。大王可先回徐州,而后取道泗水之畔攻取青州。臣自领大军渡河向北,两路并进,则袁绍必破。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玄德大喜道:“既有如此良策,孤自然赞成。事不宜迟,孤这几日便当动身返回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