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伴随着蒙蒙细雨,洒落在苏临恨的身上,在他的对面,王不与正呆呆地望着天空,不远处,一座孤坟立在那里,秋染的名字刻在最上面,已然被雨点打湿。
半晌,王不与的身上传出一阵清脆的鸣响,将两人都拉回了现实。王不与看了看左手上被长衣罩住的金环,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该走了。”
“嗯,”苏临恨回了一声,没有其他表示。王不与来历神秘,虽然和苏临恨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情,但交情算不上有多深,若他要走,自己又能说什么。
此刻,王不与手上的金环鸣响愈加响亮了,像是在躁动着。王不与轻抚金环,让它安静了几分,起身拍了怕身上的尘土,在自己的纳戒中翻动着什么,片刻之后,朝苏临恨扔出了一件东西。
苏临恨伸手接住,发现也是一个金色圆环,却和王不与的稍有不同。上面雕着一条盘龙,虽然金环小巧,但盘龙的龙爪,龙鳞,龙须等等却是能看得分清,神态也是栩栩如生,若看得时间久了,会生出“莫非他是活的”的想法。
金环在苏临恨的手中颤动着,好像在抗拒着他,但却也明白自己的主人将他送给了他人,这种颤动,就好像是一种无声的抗拒。
“它叫青龙环,能够庇佑你平安。”苏临恨虽然以前不喜修行,但作为大家子弟的那点眼界至少还是有的,知晓兵器也有天地玄黄的品阶,再往上,就属于神兵的范畴了,当然,也有一种能够与主人共同成长的神兵,但那一种太过稀少,苏家昔日都没有几件,都是震族之物,苏临恨连见都见不到,而要兵器法宝生出灵智,至少也要地阶才行。
苏临恨正想拒绝,王不与却抢先说道:“先别急着拒绝,我这法宝是要还的,不过是看你现在境界太低才借给你的,将来是要还利息的。”
苏临恨不禁哑然,知道了王不与的心意,打趣道:“你就不怕我死了?到时候你法器没了,连哭都没处哭去。”
王不与摆了摆手,“你身上有和我同样的东西,没那么容易死,这也算是我的投资。”苏临恨抓着青龙环,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收下了,自己也不是矫揉造作的人,知晓王不与不是什么坏人,自己现在也确实缺少护身的东西。
从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来看,游历世间确实危险,一着不慎,便有身死的可能,若能多几分把握也是再好不过,大不了日后加些添头一并还给王不与就行了。
青龙环知道主人只是将它借与好友,也便安静了下来,不再闹腾。
“青龙环有许多妙用,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趋利避害当属最有用的。”苏临恨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走了,”王不与看了看秋染一家的葬墓一眼,转身离去,晨曦打亮了他的背影,此刻的他,却稍显落寞。来时笑容满溢,去时却已不见笑意,苏临恨知道,这趟经历,还是让他留下了些许阴影,对于人情世故,对于生死危亡。
一个十二,一个七岁,人儿小巧,心里却都装满了事。
......
行走了几天,在风餐露宿之下,苏临恨终于来到了一座冰山之前,天空艳阳高照,那座山上却散发着一股子透骨的冷气,连带着四周,都完全被冰封住了,好似一片冰雪王国。
然而这片王国内,却没有半分生机,既看不见动物的身影,也听不见欢脱的鸟鸣。苏临恨在冰山前思衬了片刻,还是决定越山直前,到了此处,元气也愈发的多了,再往东,应当会有人烟,如若绕路前行,鬼知道还需要多少时日。
想好便立即动身,苏临恨不再拖沓,入了冰山。然而越是前进,苏临恨却越发的感觉到不安,不是因为察觉到危险,而是因为此处实在是太过安静,安静到让人感到不安,而一路上,所有事物皆被冰封,保留着生前的模样,若是近看,怕是会生出那些动植物可能还活着的荒唐感觉。
又走了几个时辰,苏临恨终于遇见了一队人马,看样子像是走商的。那群人正在歇息,听见有脚步声靠近,都机警的掏出了家伙,直到看见苏临恨,都依旧没有放松警惕——这一片冰山中走来一个娃儿,任谁都会感到不安,大家都是走商的,这点戒备不会没有。
“此处是我们'迎欢'商行的歇脚处,这位朋友请先说出你的来意,”一个大胡子男人走了出来,先报出自家的商号,听上去好像有几分势力,以作警示,言语中也没有傲娇之意,一看就知道是行走江湖的老手,遇见过许多诡异情况。
“叔叔好,我叫苏临恨,是出来游历的,”苏临恨礼貌的向大胡子男人说道,这种时候,自己孩子的模样或多或少还是能引起他人的怜悯的,能装嫩就装嫩。
而经过了这么多天,苏临恨也明白了这个世界是有阶层之分的,最下等的是游民,类似于秋染,这种人,没有经过教化,顶多信奉些莫须有的神灵,名字相当于绰号,随性而起的比比皆是,这些人的生死无关紧要,当真命如草芥,稍微好些的是普通人,再往上,就是那些修炼之人。
苏临恨说出自己的名字,就是点出自己并非游民,而自己身上有元气波动,也可以证明这一点,而“出来游历”,则微妙的点出了自己出身并不普通,游历一词值得玩味,至于别人怎么想的,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一位青衫男子走近大胡子男人,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大胡子男人点了点头,示意苏临恨可以过来与他们一起歇息,苏临恨大大方方,也没有拒绝。
休息中,大胡子男人与青衫男子几次三番想套自己的话,苏临恨也机警,小心应对,话语模棱两可但也不惹人猜忌,那两人在确认苏临恨没有什么威胁之后,也径自离去了,知晓套苏临恨的话不好太过,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只留下一个老头子看着自己,名义上是照看,实则是观察苏临恨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苏临恨也不介意,刚才自己一直感应着,发现这群人的元气波动大多数还没自己强,想起自己刚跨界之时遇见的王不与和种种妖兽,不禁怀疑道:莫非是我运气太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