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虚空火花（上）
C.E.66年12月26日，P.L.A.N.T.标准时间上午九点钟。
杨铭坐在酒店的客房内，看着壁挂式电视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画面，屏幕的另一头就是P.L.A.N.T.著名的深蓝大厅，它位于Aprilius-1A市中心议会大厦的第三层，只有在评议会发表重大国际宣言的时候，才会启用这座装潢华丽的大会议厅。
此时，在直播镜头的焦点处，一个金发中年男人正站在万众瞩目的演讲台后，进行着他那所谓“力挽狂澜”的演说。
“各位P.L.A.N.T.民众，我是西格尔·克莱因，我现在在霍丽特街1号的深蓝大厅向大家讲话。
对于发生在Martius市、Maius市和Sextilis市的暴动行为，想必诸位都已经有所耳闻，无理的暴力与不义的战火正在17座卫星城内熊熊燃烧，大量的同胞在因为这场暴乱失去栖身的居所甚至宝贵的生命！同样有许多爱好和平的自然人平民被剥夺自由或是生存的权力！
P.L.A.N.T.的民众们，这是令人匪夷所思而毛骨悚然的，就像我一贯主张的那样，暴力永远是置于最后，是最缺乏理智，也是最具破坏性的低劣手段！当我们真正绝望，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也不该有把暴力摆上台面的权利，它永远都不该出现在智者的选项之内。
但是现在，这场充斥着暴力的无妄之灾，却正在P.L.A.N.T.内蔓延！它如同一只猛兽，大口大口地吞噬着调整者珍贵的生命，而我们所要面对的未来，也很难像煽动者口中承诺得那般美好！所谓拯救调整者未来的这场暴乱，最终伤害到的，却依旧是我们自己。
我们不可能从这样的暴动中得到未来！
现在，我有幸能够代表P.L.A.N.T.评议会内全体爱好和平的议员，向暴动的发动者与参与者们发起倡议！不要再让调整者无谓地流血，不要再让事态进一步地扩大！
我们完全可以搭建起沟通的桥梁，评议会愿意听取你们的异议，并就你们的诉求与你们的代表展开和谐友好的对话，只要能够进行交流，我相信我们是能够相互理解的，我相信事情终究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只有携手共进才是我们能够走向未来的方向。
进行对话吧，同胞们，我们的数量本就稀少，也更应该珍稀彼此的生命，消灭或者被消灭，这是我们无论哪一方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这对我们无论哪一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可言！这个世界这么大，又怎么可能没有我们共同的容身之所？
愿乔治·格雷保佑我们，愿我们携手走向和平的康庄大道。”
一如既往地具有说服力，这也是西格尔·克莱因一贯的政治风格，这也使他成为了一个受到温和派和激进派双方共同尊重的政治家。
不过还是不会有多大作用的，关闭了电视的杨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算是西格尔表现得再好，说得再天花乱坠，在那17座卫星上搞武装政变的ZAFT依旧不可能停手，更不会像西格尔的演说中“担忧”的那样继续向外扩散这场暴动的影响范围。
首先，这场暴动本身就是西格尔参与策划的，甚至他可能还是最主要的策划人之一，他不可能自己站出来破坏自己谋划已久的结果，更不要说如今发生暴动的那几座卫星都已经进入了通信管制，里边的消息很难被传出来，而外边的消息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传进去，那些ZAFT煽动起来的暴徒说不定根本就看不到这场演讲。
在杨铭看来，这场演说更多的作用，是用来在对理事国“示好”的同时收揽民心，因此他虽然对这场暴动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却没有表示因此谴责煽动者，只是强调要沟通对话，要用非暴力手段解决问题，这也是理事国与绝大多数P.L.A.N.T.民众想要看到的结果——一个没有太多野心的政客和一个仁善慈爱的政治家。
同时，这场演说也算是给正在运作这场暴动的ZAFT一个台阶下，杨铭不认为一个在地下发展的秘密政党会有多少可以动用的人手，整个P.L.A.N.T.现在拥有一百多座卫星——这还不包括那些在建的尚未投入使用的卫星，这些卫星完成后P.L.A.N.T.总共会有一百二十座卫星——以ZAFT的人手再加上煽动起来的暴民，恐怕17座卫星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杨铭相信这里边肯定还有一些混乱程度比较低的卫星城，就比如他姑妈家居住的那座Sextilis-1市，他昨天还接到了姑父的电话，说那边虽然也在发生暴乱，但是对平民的危害总体比较小，而弟弟妹妹和姑妈都已经被他好好地保护起来了，没什么大问题可言，让他不要担心。
钟凯文说现在那边还在进行通信管制，所以两个人只进行了短暂对话就结束了通信，杨铭本来还打算过去跟姑妈一家一起过圣诞节来着，现在看来这愿望算是泡汤了。
他现在更关注那个在昨晚被使用过的秘密频道，在那个频道的另一头，隐藏着一支绝对会让理事国大吃一惊的东西，这也是ZAFT敢于发动这次武装政变的最大依仗。至于这些依仗具有多少威力可言，杨铭觉得他很快就能见识到了——西格尔的演说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迷惑理事国，给ZAFT多少争取一些时间，但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毕竟他们所要面对的，是这个宇宙中最不需要讲道理的一群国家。
果然，在这边的午后3点，杨铭接收到了来自尹智英的加密讯息——理事国命令维和舰队在Februarius市附近的黄道面上集结。
这支舰队差不多由26艘宇宙战舰组成，但是由于东亚共和国所属的战舰发信拒绝参加这次行动，所以最终可能只有18艘战舰被集结了起来，这其中的主力舰有8艘，包括3艘隶属于大西洋联邦特别第三舰队的纳尔逊级战列舰、3艘隶属于欧亚联邦宇宙军的纳尔逊-E级战列舰、1艘隶属于大洋洲联合宇宙军的纳尔逊-O级和1艘隶属于南非统一机构宇宙舰队的纳尔逊-S级。（带后缀的均为大西洋联邦授权生产型号）
“完全不够看啊……”回忆着从先进工业技术集团那边搞到的资料，杨铭暗暗在内心里给这支舰队判了死刑，他虽然不是很了解有关宇宙战舰性能方面的问题，但至少ZAFT一方在主力舰的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而且虽说是民船改装舰，却做了不少针对理事国军舰性能的相关改造。
不出意外的话，昨晚那通加密通讯就是发给那支隐藏在宇宙黑幕中的秘密舰队的。
考虑到理事国方面集结维和舰队，更多意义上是为了对ZAFT进行威慑，那么他们从集结到出发，再到真正开始对卫星进行威慑性攻击，怎么说也得等到P.L.A.N.T.标准时间明天中午。
从L4到P.L.A.N.T.所在的L5，这支秘密舰队为了避免暴露，不可能走直线距离——L1与地球之间的那片区域是侦查卫星最密集的地方——不出意外他们必定会从L2的外侧绕路过来，因此至少也要耗费三天时间，而西格尔既然选择发动武装暴动，那么处于保险起见，绝对不可能将这支舰队留在L4的先进工业技术集团那里。
也就说，很可能在暴动开始之前，这支舰队就已经从L4出发，并且在距离L5不远处的宙域中停留并保持通信静默，考虑到理事国在月球上的军事基地都拥有不错的光学预警系统，因此他们最可能是一支维持停留在地球背对太阳投下的阴影区域。
这个消息如果有渠道卖给理事国的话一定能够谈个好价钱，只不过他可能没办法解释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得到情报的，属于典型的有命收钱没命花钱的情况，而且杨铭也不想因此而葬送与先进工业技术集团这种大客户合作的机会。
“只能祝你们自求多福吧。”杨铭端起香槟杯，对着Aprilius-1人造苍穹外的方向遥遥举杯，其实他现在更想知道为什么东亚会拒绝参加这次看似基本上没有风险的集体行动。是因为他们在P.L.A.N.T.的势力范围Junius市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威胁？还是说他们从一些渠道得到了与杨铭一样的情报？
关心的事情越多就越劳神，如今Aprilius市俨然成为了L5这场动乱风暴中为数不多的避风港，杨铭只想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度过几天的假期，而如果拉克丝·克莱因那个小姑娘没对他撒谎的话，能够再“偶遇”几次那朵天边的粉色云彩，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而就在他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里放空身心胡思乱想的时候，伴随着叮咚一声脆响，门铃却忽然被什么人给按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