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秦羽悠悠转醒。
入眼是干草堆叠而成的屋顶，鼻子里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他想扭头看看，却发现自己虚弱的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很快秦羽就见到了玉竹。
她端着碗走到窗前，似乎准备给自己喂药。
见秦羽微睁着双眼，玉竹先是一惊，随后瞪大眼睛，喜极而泣！
“少爷！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她边说边将药碗放下，用力将秦羽扶起来，半坐在床上。
“这里是？”秦羽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子苓姐姐的房子。”玉竹高兴道，“你总算醒了，子苓姐姐果然说的没错。”
“她呢？”秦羽问了一句。
“走了。”玉竹神色暗淡几分，“两天前医门来信，招她回去帮忙医治孟小西。”
“走了……也好……”秦羽眼神暗淡，随意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苏大小姐生活过的地方，每一样东西上，都沾着她的气息。
屋子的地上铺着一层石块，可奇怪的是，唯独正中心的地方漏铺了一块，露出里面的黑泥。
黑泥似乎有被挖动过的痕迹。
“那里怎么没铺石头？”秦羽虚弱的问道。
“哦，那里呀，之前长着一棵玄冰草。”
“玄冰草？”秦羽不解。
“少爷你不知道？”玉竹一脸惊讶。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江伯送上去的丹药你吃了没？”玉竹问。
“吃了。”
“那药盒里面的信你看了没？”
玉竹刚问完，她自己都觉得很傻。若是秦羽看了，现在肯定就不会问这么多了。
“我去找回来！”秦羽服下丹药后，一直忍受煎熬，并没有注意到盒子里还有信。
“你这样子，走路都难，还是先恢复一些再说吧。”玉竹拦住了他。
虽然他很好奇信里写了些什么，但正如玉竹所说，他连走路都难，根本没法去取信。
一天后，他终于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急忙杵着一根树棍上了山。
玉竹怎么劝都没用，只好跟着去了。
行至一半，秦羽见她冻得直打哆嗦，便劝道：“你还是回去吧，上面越来越冷，你扛不住的。”
“没事，子苓姐姐这几天给我炼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药，现在我扛得住！”
玉竹如此倔强，秦羽不好再说什么。
她真的撑到了山顶，只不过一开始是她扶着秦羽，现在变成了秦羽扶着她。
山顶的寒风特别急，几乎要把玉竹头上裹着的头巾吹飞。
“还撑得住吗？我带你去冰洞里避避。”秦羽关切的低头看了她一眼。
“没……没事！”
两人搀扶着进了冰洞，寒风被挡在外面，顿时都感觉暖和了一些。
秦羽扶着玉竹在草垫上坐下，自己去捡起地上的小木盒，问道：“这里面的信你看过吗？”
“没有，”玉竹拱起手哈了口热气，继续道，“不过，信上的内容我大概清楚。因为那封信是我让她写的。她就是那样，宁愿被你误会，也不愿解释半句。”
她说话的时间，秦羽已经升起了一团火。整个冰洞顿时更加暖和了，玉竹的状态终于好了很多。
她继续道：“刚住进子苓姐姐的屋子，我就注意到屋子中间种着一株淡蓝色的草。我问那是什么，她告诉我，那叫玄冰草。之后深夜长谈，我才知道她为你付出那么多。根本不是我所能比的。”
说到这里，玉竹抱住了膝盖，看着摇曳的火光，缓缓道：“她给你的静心丹确实有毒，长期服用确实会使人失明。但这也是被逼无奈的。”
“为什么？”秦羽在她旁边坐下，烘了烘手。
“因为天眼。”玉竹解释道，“少爷曾今说过，你的天眼是在雨中练剑的时候得到的。玉竹当时还说，老天被少爷的勤奋打动，所以借着雨水，赐给你天眼。”
“这其实是不对的！子苓姐姐认识少爷后，总感觉少爷双眼处的经脉有些异变。之后她查了大量的书籍，费了许多功夫去证实。最后确定少爷得到的不是天眼，而是魔眼！”
“真是这样？她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明白？”秦羽不解。
“几天前我也问了这个问题。”玉竹继续道，“子苓姐姐说，当年你利欲熏心，不会听劝的。说了只会凭添嫌隙。但若是不治，时间久了，又怕那双眼睛会影响少爷心性。所以她就自作主张，苦思出一种丹药来治疗魔眼！”
“她想出来的就是所谓的静心丹？”
“是的，静心丹确实是静心丹，只不过子苓姐姐在里面加了一味毒药而已。她就是要以毒攻毒，驱散你双眼里的魔气！”玉竹顿了顿，又道，“可是以毒攻毒有利有弊，祛除魔气的同时，会让你双目失明。这点子苓姐姐当时就料到了。她也想好了帮你复明的法子，只不过少了一味药材，始终都没法练成丹药。”
“少的那种药材就是玄冰草？！”
玉竹点头，缓缓道：“就是玄冰草，为了等它成熟，她一个弱女子，爬到这天寒地冻的地方，苦等了一年多。江伯是她师叔，怕她有什么不测，所以一直在几里外保护她。她为你做了太多，但她又天生比较冷淡，不喜欢解释那么多。也只有当着我，才会多说两句……”
听到这里，秦羽如遭雷击，他这下算是全明白了。
缓缓打开药盒，里面确实有一张纸。
这就是玉竹劝子苓写下的信吧！
秦羽双手微颤，打开信纸。
他本以为子苓会写满信纸，倾述这两年的不满。没想到展开信纸后，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
“你的双眼被我毒瞎，现在又被我治好。今后两不相欠，你为名利而战，我继续探索丹道。”
玉竹走到他身边，也看见了信，叹息道：“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解释那么多。她真傻，我劝她解释两句，她就真的只说了两句……”
秦羽缓缓将信叠好，放进怀中，淡然一笑，背起玉竹就往外走。
“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子苓。”
“可她说不见外人。”
“少爷是外人吗？”秦羽顿了顿，笑道，“若是我自己把自己当外人，而不去找她。那就真的寒了她的心！”
玉竹顿时明白，也许苏大小姐故意那么说，就是要看看，秦羽有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冰雪纷飞的山道上，一主一仆顺道而下。前方，一条崭新的路正待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