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动心道要遭,连忙陪着笑脸道:“这位好汉还有何吩咐?”
土匪丙上下打量了刘动一下,随即走到始终没有开口的匪首身边悄声道:“二当家的,我看这小子不对。你看他身上穿得衣服,这样式咱们连见都没见过,那里像是没钱的,别是这小子跟咱们面前装蒜,把钱藏那儿了吧?”
那个二当家的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刘动,随即嘿嘿一笑,终于开口道:“看出来啦?告诉你们,豹哥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是考验考验你们的眼力,现在看来,你小子比那两个强。走,跟我上去问问。”
土匪丙被夸奖了两句,顿时感觉身上轻了二两,马上讨好的道:“小的也是跟二当家的学的,跟您老人家比自然差远了。”
他也不想想,刚才要不是自己看出不对叫住了刘动,眼前的‘肥羊’此时都跑没影儿了。
那匪首在土匪丙的马屁声中施施然走到刘动面前,用手中的‘独一掘’搔了搔太阳穴,这才道:“小子,打那儿来啊?”
刘动讪笑着道:“我就从前面的村子出来的,正准备回去。”
“放屁!”匪首一声厉喝打断了刘动的瞎话,“想蒙老子,做梦!谷家峪上哪儿找你这身行头?以为老子眼瞎么?”
行头?刘动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穿着,顿时反应过来。完了!
其实刘动穿得相当普通,就是一件休闲夹克,一条牛仔裤,一双运动鞋而已。可问题是,现在是1940年啊!
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刘动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有什么不对,直到土匪头子提了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身打扮和当前的环境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这个……”
“哼哼,怎么,没得说了吧?小子,想在豹哥面前打马虎眼,你还嫩点儿!赶紧的,给我一五一十的说!”
“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全说。”假装被识破后的慌乱,刘动一边默念《演员的自我修养》,一边绞尽脑汁的编着瞎话。
“我其实是一个华侨子弟,生长于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国,因为不甘于祖国被日寇欺凌,因此回国准备从军打鬼子。可惜回到国内,人生地不熟,还没有找到队伍就被人骗了,现在我不但身无分文,而且一天都没吃饭了,各位好汉,你们就行行好,放了我吧。”
可惜,刘动明显属于偶像派的,演技根本没有感动眼前的土匪。那位豹哥冷冷一笑道:“那你怎么会跑到这么个穷乡辟壤来了?”
刘动哭丧着脸道:“我哪儿知道啊,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
这句倒是真话。
可惜,依然打动不了土匪们坚强的心。他们根本不信。
一个富家大少爷被千门中人蒙骗,一碗麻药灌下去被搜走了全部家当,这桥段不新鲜,关键是这个美利坚国是那儿?
虽然感觉眼前这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说话十分不靠谱,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小子肯定有钱。即使他现在没有,但是他家里有啊,到时候让他给家里写封信,这大洋不就哗哗的来了么。
没错,豹哥心里头早已打定了主意,今儿个咱不劫道儿了,咱绑票!
“呵呵,小子,委屈你跟咱们凤凰山上走一趟。放心,爷们儿求得是财,只要你给家里写封信,到时候大洋一到手,咱们准保不伤你一根汗毛。”
话音落地,根本不给刘动狡辩的机会,一挥手“小的们,把他给我绑了!”
得,话说我终于还是被绑架了么。
凤凰山。
好吧,这个名字的确有点儿高大上,但是眼前的山寨,那就呵呵了。
几间破茅草房,稀稀拉拉三十几个人,甚至“聚义厅”还设在一个山洞里。当刘动看着坐在也许是山寨中唯一一把太师椅上的那条汉子的时候,内心除了腹啡自己为什么一直和穷鬼干上了,竟然毫无可能会被撕票的恐惧。
像这样一个穷的掉渣的土匪窝子,能够有幸抓到一个肉票,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这一点,从匪首接下来的话中就能听出来。
“好吃好喝招待着,千万别让他死了。另外,给他纸笔,让他赶紧给家里写信。”
山寨的这些土匪没一个认识字的,纸笔对他们来说跟满山遍野的土咔啦没任何区别,但好死不死的还有一个账房先生。
这位倒霉蛋也是被掳来的,当初山寨大当家的下山劫道,看这位肥羊识得几个字,考虑到山寨的建设和长远发展,于是将他掳上山来,全是补上了山寨的一块儿短板。
从这个角度看,山寨的大当家的还是有些想法的。
接过受气小媳妇儿似得的师爷递过来的纸笔,刘动借着火把的照明开始写信。
“父亲大人台鉴:儿已到民国。不幸为奸人蒙蔽,落入匪徒之手,望父亲速送来五千大洋做为赎金救儿出虎口,切切!”
刘动用不惯毛笔,更不会写繁体字,只能尽可能的简单写上几句话。几十各字歪歪扭扭像狗爬的似得,师爷本来文化程度就不高,皱着眉头呲牙咧嘴的连猜带懵,总算弄明白了这的确是一封求救信。
“乖乖,五千大洋?咱们这是要发财了啊!”
土匪们在让刘动写信的时候并没有设定赎金的数额,关键是他们拿不准刘动的身份,不知道该要多少钱合适。像这样一个山寨,平常的流水能有个十块八块大洋就不错了,枪少人少,劫个道都不敢上大路,没见过什么市面也是正常,现在刘动一出手就是五千大洋,怎能不让一群土鳖们眼冒金星、口角流涎?
至于刘动,反正也不可能真的拿出钱来,写五千还是写一百都无所谓。要不是怕吓着这帮穷鬼,他都想写五十万。话说这才是绑票的起步价好吧。
师爷将书信念了一遍,随后交给太师椅上坐着的大当家的。那匪首接过信纸看了一眼,虽然不识字,但依然嘟囔了一句:“这字怎么写的这么难看?”
被一个大字不识的土匪鄙视,就算是刘动的脸皮已经练得刀枪不入,但还是难得的红了一下,不过好在洞中光线昏暗,没人能看出来。
“都说了我是美利坚华侨,又用不惯毛笔,方块儿字能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匪首和账房先生自然不知道美利坚的华侨都用什么写字,也没见过那边儿人写的字是什么样,总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拿到钱。
“让他把地址写下来,然后安排两个人去送信。”
在刘动写地址的时候,匪首偷偷的问二当家的:“美利坚在哪儿啊?属于那个县?离平山多远?”
二当家的是当地的坐地户,绰号“钻山豹”,对这一片儿的环境最是熟悉不过,但此时却摇头道:“没听说过啊。肯定不是在附近。”
匪首又看看账房先生,账房先生也摇头,“说不定是在南方吧?小人听说南方有过多有钱的大财主,而且看这人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咱们北方人。”
匪首想了想,觉得账房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他开始发愁这封信该怎么才能送过去。南方啊,那的好远呢,这一路上路费就得不少钱,而且一来一去的多长时间?
匪首这边开始纠结,刘动那边已经写好了地址,土匪丙赶紧将写好的地址递了过来,那账房先生接过来一看,楞住了。
匪首心中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路途实在太远,那就豁出去到镇上的大路边儿上干上一票,无论如何得把路费凑出来,毕竟可能的收益高达五千大洋,这么多钱,什么险也值得冒一冒。
所以当看到账房先生拿着地址目瞪口呆的样子,匪首有些不耐烦,“怎么了?很远么?老子已经料到了,没关系,大不了咱们冒险干一票大的,怎么也得把路费凑起来。”
账房先生听了匪首的话,木然的摇摇头道:“不是。”
“不是。”匪首一皱眉头,“什么不是?”
账房先生哭丧着脸道:“不是太远,是根本不知道在哪儿!”一边说着,一边将地址递了过去。
匪首伸手接过来一看,也楞住了。“这特么写的是什么?”
账房先生不愧是‘先生’,忐忑的猜测道:“大当家的,这可能是洋文。”
我去!洋文?写个地址怎么整出洋文来了?
匪首大怒,啪的一拍扶手对着刘动道:“你小子该不会是蒙我们呢吧!”
刘动一摊双手,无奈的道:“老大,你为刀趄,我为鱼肉,我怎么敢蒙你?之前都反复的说了我是美利坚的华侨,这地址就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地址啊。”
我去!匪首顿时觉得整个人生都不好了。
原来美利坚是一个国家,还是洋人的国家。这个国家在哪儿虽然他不知道,但是用脚后跟儿想也能猜到肯定比南方远。自己还打算干上一票凑点儿路费,现在看来把自己这三十来口子捆吧捆吧卖了也凑不出去美利坚的路费吧?
还以为逮到了一只肥羊,却没想到原来还是镜花水月。匪首仿佛看到五千现大洋就这么插着小翅膀飞走了,顿时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再看向刘动眼神,就带着杀意了。
刘动心知要糟,自己好像玩儿过了。眼看着匪首就要站起身来大喊一声:“小的们,把这个唵囋货给老子带下去洗剥干净了,剖出心肝来下酒!”刘动急中生智,突然高声喊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