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晗姌想一直装昏迷,但扛不住身上是真伤,被贺轩扶到床上的时候彻底失去了意识。
暗处保护林晗姌的月见和月影见状,差一点冲出去。但一想到林晗姌的交代,她们还真是怕这位主子找她们算账。
盆里的清水被染成血水,一盆盆被端出房间。折腾到凌晨,林晗姌身上的伤才被处理好。贺轩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角,转身吩咐小侍,“你去让店家准备一床被褥,我今晚歇在外面榻上。”
“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您和她共处一室,对您名声不好。”小侍剜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林晗姌,“要我说,您就该把她扔出去。您千金之体,怎么能做这种粗事?”
月见和月影面面相觑,月见无声道:【咱们陛下被人嫌弃了?】
【是,真的被嫌弃了。】月影点头。
“好了,刚睡下,别吵到她了。”贺轩站起身,向外面走去。小侍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对于那个理所当然霸占贺轩床榻的人更多了一层不满。
翌日,林晗姌幽幽转醒。她爬起身,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就是一阵倒抽气。这回她对自己可是下了血本了,就是不知道她男人能不能可怜她了。
“醒了?”贺轩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小侍拎着一食盒。他走到林晗姌的身边,望着她问,“你昨日为何擅闯我的房间?”
林晗姌轻咳了一声,“是在下失礼了,只是没想到会有刺客。他们人多,我势单力薄,难免找了他们的道。”
贺轩歪头想了一下,又问,“看你的衣着也是非富即贵的人,你的护卫呢?”
“说来惭愧。”林晗姌叹了口气,从面上看还真是那么回事,“路上遭遇刺杀,为了摆脱那群人,我们分成了两拨。我们这一拨仅剩我一人,至于另外的人,我也不清楚。”
贺轩见她皱着眉,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丝担心。他在床边坐下,“那你们可有联络的方式?”
林晗姌点点头,“之前说好了,如果平安无事,就去锦绣坊。”
“那就没有问题了。”贺轩微微一笑,清新俊逸的面容仿佛一朵夜中盛开的昙花,美得不真实,“不过,你有伤在身不大方便。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去锦绣坊寻人。”
“公子说笑了,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林晗姌淡淡一笑,道,“不知公子可见到我腰间那块玉了?你只需拿着玉去锦绣坊,告诉他们我在这儿即可。”
“好。”贺轩点头应下。站起身,从小侍手中接过食盒,他拿出里面的清粥小菜,“这是我让店家准备的一些吃食,你有伤在身,不宜食用油腻荤腥的东西。”
林晗姌大眼看去,微笑道,“有劳公子了。”
等到贺轩和小侍离开房间,小侍再也按捺不住了,追问道,“公子,你怎么对那家伙那么好?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贺轩没有说话。小侍顿时着急,“公子,您可想开点!那家伙除了脸还算是能看的,其他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是个坏人,丞相大人不得气死?!”
“星荷,我什么都没说。”贺轩叹了口气。这个小侍是对自己忠心耿耿,可有时候真的太啰嗦了。
星荷撇嘴,“公子,人家也是为了您好。谁知道这人安的什么心?”说完,她瞥着自家公子手里的玉佩,“您真打算去那什么锦绣坊递消息?若正如那人所说,那帮刺客若是发现,岂不是公子您也逃不了干系?”
“既是答应人家了,就要做到。”更何况,他并不觉得那个人是坏人。
房间里,林晗姌喊道,“月见。”
月见从房梁上翻身而下,一同的还有月影。两人单膝跪地,“参见陛下。”
“后面的事,不用朕交代,你们该知道怎么做。”林晗姌说。
“是。”月影抱拳,从窗户翻了出去。月见瞧着懒散靠在床边的林晗姌,斗胆问,“陛下,恕属下多言,您若是真的对丞相公子有什么想法,大可宣旨让人进宫一叙,何必……”她满眼复杂地看着林晗姌,准确的说是她衣服下的伤。
“贺轩已经拒婚过朕,若是宣旨让他进宫,他大有胆子以命相逼。”林晗姌眸色微暗,“这天下人朕都不在乎,唯独他,朕不想逼他。”
月见一愣。
“如果他能顺其自然爱上朕就好了,也不枉费朕这一出苦肉计。”林晗姌勾起唇角一笑。
月见隐隐有些明白了,但帝王真情又有几人承受得起?心里沉下几丝复杂,月见抿紧了唇瓣。
月影跟着贺轩来到了客栈。进了房间,就是对林晗姌表达了一番自己的赤胆忠心,听得林晗姌差点连微笑都保持不住。这家伙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过之不及?好在月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擦干了眼泪,对贺轩道,“多谢这位公子对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小姐不必客气。”贺轩垂下眼,看向林晗姌,“这话虽然有点多余,但你现在的伤实在不宜移动,不妨在这里多养上一些日子,等好些了再走。”
这话说的正重林晗姌下怀。果然还是她老公心疼她!林晗姌心里喜极而泣,面上却淡定非常,“那就叨扰公子了。”说罢,看向了月影。
月影心神领会,当即掏出了一早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了星荷,“我家小姐受公子照顾,这些银票还请公子收下。”
星荷看着那一大叠银票眼睛都直了。这人到底什么身份,这么多银票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
“无功不受禄……”
贺轩正要推辞,却见月影把银票直接塞进了星荷怀里,“公子别客气,我家小姐不还要叨扰公子一段时日嘛,多的那部分就当我家小姐的伙食费了。”
贺轩:“……”就算是伙食费也够多了!
半个月后,林晗姌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这才得许和贺轩去城中转一转。临出门,在贺轩和星荷不解地注视下,月影递给了林晗姌一张半壁面具,同自己脸上的如出一辙。
月影轻咳一声,解释道,“公子见谅,这不是怕那些刺客还在城中嘛。我们不在乎,可拖累了公子该如何是好?”
贺轩看了眼林晗姌,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林晗姌递给了月影一个满意的眼神,月影咧了咧嘴。虽然那些刺客是莫须有的东西,可城中却有陛下派来的使节团啊!万一遇到了,陛下怎么解释还是个问题。
“这半个月来,水患的后续问题基本稳定了下来。别说,当今的皇帝也没传闻中的那么昏庸无能。”贺轩看着街边分发粮米的帐篷微微一笑。
林晗姌一呛,昏庸无能?这街坊邻里能传点好的么?月影更是捂着嘴偷笑了起来,想也知道是摄政王的手笔,不过被陛下逮个正着,也不知道陛下心里会怎么想。
贺轩诧异两人的反应,不禁问道,“我可有说错什么?”
“没有,没有。”林晗姌一阵摇头,犹豫了一下,问,“不过贺公子,你当真觉得当今天子昏庸无能么?”
“那倒也不是。”贺轩想了一下,说,“不过以前确实软弱。”
林晗姌:“……”这还真是给个甜枣又给一个巴掌!她这心忽上忽下的真难受。
路上,贺轩买了一提篮的烧饼。林晗姌见状,忙让月影提着。紧接着,跟着贺轩进了一处宅子。
“这是?”林晗姌四处打量,询问贺轩道。
贺轩回应,“这是家发水患的难民。虽然朝廷对难民的安置还算妥善,但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星荷接话道,“那些官兵见小孩子好欺,连米粮都不分发够量。公子心善,这每日都会送些吃的过来。这宅子,还是公子破费的呢。那些当官的,各个都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哪有什么善心。”星荷气鼓鼓的,脸蛋都鼓了起来。
林晗姌眼中划过一丝深思,果然,即便是下达了圣旨,这些地方官总有不听话的。月影附耳过来,密音道,“陛下,您看要不要教训他们一下?”
展开扇子,林晗姌借着扇子遮挡,同月影吩咐道,“传信给月风,让宋承峰严查那些地方官,如有不周之处,又或者贪图米粮者,均以违抗圣意论处。轻则罢官,重则处死。”
“属下领命。”月影应下。
星荷转过头,见两人悄咪咪不知道说些什么,不禁怀疑,“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真不像是好人。
月影笑着抬头,没有半点心虚,“我家小姐要我去钱庄取银子,好好安置一下这些孩子们。”
贺轩惊得眨了眨眼,“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晗姌淡淡一笑,走上前,“这些钱财对我来说不值一提。”说罢,她看向月影,“去办吧。”
月影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贺轩的视线从月影身上转落到了林晗姌身上,他眼中划过一丝深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好人。”林晗姌可不会这么容易告诉这位她的身份。起码在贺轩明确表示喜欢上她之前,她不会告诉他。
贺轩皱起眉,有些赌气地转过头,“不说算了。”
这宅子不算大,但却是挤了不少孩子。平时他们都是席地而睡,身下铺着张草席就当床睡了。当贺轩进来的时候,林晗姌能明显看到他们亮起的眼神。
对他们而言,贺轩就是救世主。
小孩子们将一提篮的烧饼分完,其中一个一边啃着烧饼,一边望着这边,“轩哥哥,这位姐姐是谁?是你的妻主么?”
林晗姌和贺轩齐齐一愣,旋即一个笑开,一个红了脸。星荷叉着腰,鼓着腮帮子道,“你又胡说!这家伙和我家公子没有半点关系!”
那孩子吓了一跳,不禁缩了缩脑袋。贺轩伸手拍了一下星荷的脑袋,教训道,“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你跟他计较什么?还不道歉?”
“可是公子……”星荷撇撇嘴,“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败坏您声誉。这家伙身份不明,实在不是良配。”说着,他剜了眼林晗姌。
林晗姌大致明白星荷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她自己表示相当无辜。要不是你家公子对皇室那么抵触,她至于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么?
耸了耸肩,林晗姌弯下身子,将手中的折扇递给了那小孩,“拿去玩吧。”
那扇子通体晶莹,乃是水晶制作,价值不菲。这么轻而易举将被她转赠他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孩。这般不把钱当钱,连星荷都有些嫉妒了。
小孩却很高兴,仰起头笑着说,“谢谢姐姐。”
林晗姌回以一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