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都语塞,段飞逐渐面现悲愤之情,提声说道:“孟大哥,嫂子,救我的是你们,想要杀我的也是你们,请问一句,我真的该死吗?!我真的十恶不赦吗?!”
在段飞的质问下,林翠云的眼眶开始湿润了,她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他们都不出声,段飞越说越激动:“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个隐患,是个会给你们的族人带来危险的人,所以宁可杀错,也不放过。但我问一句,就因为我的身份不明就要承担这样的罪名吗?就应该死吗?如果是这样,那你们是不是要杀光这世上所有你们认为身份不明的人?!”
“还有,我不知道你们跟那个灵山国究竟有什么仇恨,以至于一见到身份不明的人,不问青红皂白,便断定是灵山国的奸细,不过,我可以跟你们发誓,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灵山国是什么鸟,在什么鬼地方,更不会是他们的奸细,如果你们不信,那你们就动手吧。”
段飞说完之后,大家一片安静。刚才,段飞总算把积压在心里的郁闷发泄出来了。在他看来,不管生死,都不能窝囊。
过了好一会,孟雄拍了拍手掌,无不讽刺地说道:“精彩,精彩,段先生的口才果然了得。”
段飞说道:“生死关头,段飞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只好替自己辩护几句。”
孟雄面露杀机,冷冷说道:“你的确能说会道,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段飞苦笑了下,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孟大哥动手。”
孟雄看了看孙郎中,沉默了。
孟雄是个耿直汉子,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他,而且为了族人的安全,为了林翠云的安全,他必须杀段飞,但当着孙郎中的面,他不能说动手就动手。
突然,林翠云站起来说道:“我相信。”
听她这么说,大家的眼光都望向她,孟雄更是着急地叫了起来:“娘子。”
林翠云没有搭理孟雄,继续说道:“整个事情都是由我引起的,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平息它。”
孟雄着急地说道:“娘子,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先不用这么着急下判断。”
林翠云说道:“刚才我很仔细地听了段先生的说话,也很仔细地回想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我发现,这一切都仅仅是我的臆想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段先生是灵山国的奸细。”
顿了顿,林翠云继续说道:“在我的影响下,大家都开始怀疑段先生是灵山国的奸细,然后,便有了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的念头。我们之所以有这种强烈的念头,是因为我们早已经是惊弓之鸟,踩到绳子便以为都是蛇。”
听了林翠云的自我剖析之后,段飞肃然起敬:这是了不起的女子。于是,走到林翠云的面前,施礼说道:“嫂子,有你的这番话,就算段飞今日血溅堂前,也已无怨无恨。”
林翠云脸上露出悲哀之色,还礼说道:“先生,都是翠云无能,把未能完成的愿望转化成无穷而无谓的怨恨,差点害了先生的性命。”
段飞早就猜出她的心中有一股无形而强大的仇恨,现在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更是释然了,于是客气地说道:“段飞断无责怪嫂子之意。嫂子之所以怀疑在下,也跟在下的鲁莽有关系。”
“虽然先生身份不明,身上也有很多我们不解的地方,但我能感觉得出先生是宅心仁厚之人,绝非那种奸诈残暴,为非作歹之人。”
“嫂子,不要说你们怀疑我的身份,就是我自己也在怀疑我自己。”
“先生无需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多谢嫂子理解。”
“你不用跟我客气,你走吧,如果不认识出谷的路,我叫人送你一程。”
听到这里,一旁的孟雄再也忍不住了,跳了起来,叫道:“娘子,不可如此轻率。”
林翠云柔声说道:“当家的,段先生不是坏人,还有,这个事情因我而起,那就由我来做个了断。”
孟雄愤怒地说道:“这姓段的油嘴滑舌,不可轻信,放他走了,后患无穷。”
一直沉默无语的赵文馗突然说道:“孟大哥,既然小姐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尊重她的决定便是了。”
孟雄争辩道:“如果是别的事情,我二话不说,但这个事情特殊。”
赵文馗正想开口,但给林翠云阻止了:“文馗,你少说两句。”
赵文馗点头应道:“是,小姐。”
然后,林翠云对孟雄说道:“当家的,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心中的恐惧就要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如果这样,跟那些恶人有什么区别?”
孟雄说道:“话虽如此,但这关系到整条村子的安危,关系到100多人的身家性命。”
林翠云面露悲凉之色,沉吟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苟且偷生了十几年,如果苍天真要灭我们,那就灭吧。”
听她说得悲凉,大家都戚戚然,整个厅堂又沉寂无声。
段飞不了解他们的事情,见他们这个样子,勇义之心油然而起:“嫂子,你们的敌人是不是很强大?为什么那么怕他们?大不了与他们一决生死!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下绝不会袖手旁观。”
段飞的话一说完,大家面面相觑,孙郎中突然咳了一声,然后说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不该你管的事情,站一边去。”
段飞不服地说道:“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不正是你们所说的侠之大道?”
孙郎中板了板脸,沉声叱道:“黄毛小子,口出狂言,快退下。”
见孙郎中生气了,林翠云忙说道:“老爷子莫动气,段先生也是一番好意。”然后转首跟段飞说道:“段先生,多谢你的菩萨心肠,小女子的家事,自当由小女子来解决,不敢劳烦先生。”
段飞自然听得出林翠云的弦外之音,不由脸色一红,想到:凭林翠云的智慧,凭孙郎中的功夫,再加上孟雄和赵文馗,他们都搞不定的事情,他凑什么热闹?真是丢人现眼。
想到这里,段飞尴尬地说道:“嫂子,在下不自量力,让嫂子见笑了。”
林翠云柔声说道:“段先生言重了,小女子的仇人的确很强大,之所以苟且偷生,实属无奈之举,让先生见笑了。”
说完之后,她对赵文馗说道:“文馗,等会你送送段先生,不管段先生去那里,都一定要安全达到。”
赵文馗起身应道:“是,小姐。”
孟雄知道妻子的心意已决,倒也不再出声,但在内心里面,却是不赞同妻子的做法。
在他看来,这个段飞越来越可疑,满嘴花言巧语的,却又难以自圆其说,矛盾重重,破绽百出,看来非奸则盗。他现在倒后悔当时一时心软救了段飞,让整个村庄的秘密都暴露在段飞的眼底下。
想到这里,孟雄忽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忙向林翠云请命:“娘子,不如由我来护送段兄弟出谷。”
林翠云盯着孟雄看了一下,见他眼中凶光毕露,已猜出他的心意,于是说道:“当家的,你的相貌太突出了,不宜长时间出谷,还是辛苦一下文馗。”
孟雄知道妻子已经看破了他的心事,便不再坚持,恨恨地瞪了段飞一眼,不再出声。
林翠云拒绝了丈夫之后,望向段飞,问道:“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出谷?出谷之后准备去哪里?”
出谷?去哪里?是啊,他要去哪里?这个问题段飞从来没想过,不禁很是迷茫。
现在他最想去的地方,当然是想回到21世纪的京海,但这些天下来,他已经绝望了,他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
但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哪里是他的家?他能去哪里?还有,经过这么多天之后,有个问题他也逐渐想通了,那就是祝青青根本就没有和他一起穿越。他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方,同一辆车上,如果一起穿越了,一定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之前的假设,只不过是他的潜意识而已。
“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出谷?出谷之后准备去哪里?”
看段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副恍然的样子,林翠云只好又重复一遍。
段飞从迷茫中醒来,想了想,说道:“嫂子,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
林翠云有点意外:“你要留在这里?”
段飞点头说道:“是的,反正出谷之后,我也是到处飘零,还不如留在这里。”
“这。。。。。。”林翠云变得有点犹豫了。
孙郎中突然说道:“翠云,这小子留下来最好,你不是担忧他出去之后会泄露谷里的秘密吗,他留下来,不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林翠云点了点头,觉得孙郎中说得有理,也说到她的心底里去了。
“先生,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们无限欢迎。”
“谢谢嫂子。”
既然段飞要留下来,就要解决住的问题,林翠云想了想,然后看了看赵文馗,说道:“文馗,你帮忙搭座屋子,让段先生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
赵文馗说道:“小姐,我看不用搭新的了,现在文馗一个人住,正好有空着的房间,如果段先生不嫌弃,可以与我同住。”
林翠云深深看了赵文馗一下,她已经懂得赵文馗的意图。不过,赵文馗的意图虽好,但也不能勉强,还得看段飞的意思。想到这里,林翠云点了点头,说道:“这样甚好,只是不知道段先生愿不愿意与人同住。”
孙郎中突然又开口了:“我那里有地方,他去我那里住便是了。”
林翠云惊讶地看了看孙郎中,心想:老爷子一向喜欢独居,不喜别人打扰,想不到竟然主动收留段飞,看来,他对段飞就不仅仅是袒护那么简单。
也不等林翠云表态,孙郎中便又瞪着眼问段飞:“小子,你可愿意?”
在这个神秘的村子里,除了林翠云一家人之外,与段飞最亲近的人便是孙郎中了,虽然这老头子脾气有点古怪,但比起那个阴阳怪气的赵文馗,段飞倒是更愿意和孙郎中呆在一起。
想到这里,段飞说道:“段飞愿意,多谢老爷子收留,打扰老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