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贵闻听,一阵冷笑:“苏大帅,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别忘了,人各有志。我生在中原,长在唐朝,我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掉炮往里打?这种事情我薛仁贵办不到,希望你免开尊口。我倒要劝劝你,苏宝童,你也是中原人,为了你祖父的事,你勾结三川六国的人马,起兵进犯大唐,你那么做对吗?对得起自己的祖先吗?我也听说过,你祖父是被杀的,为什么被杀了,因为你祖父犯下了叛国投敌之罪呀,那时候他就给六国写过一封书信,要求六国进兵,他在里边倒反唐营,你想想该杀不该杀?盐从哪儿咸,醋从哪儿酸,祸打根头起,别把不是老往外头推。苏大帅,你是个明白人,你要听我的良言相劝,马上撤兵;你要能回到大唐来,我在万岁面前保你的官职,你们老苏家不愧是开国的元勋,这才叫正路一条。要不听我薛某的良言相劝,这个仗真要打下去,嘿嘿,苏宝童呀,你能不能一手遮天,能不能平了大唐?如果做不到,你们老苏家祖坟都得被刨了。你就成了个罪人啦,望你三思。”
苏宝童把眼睛一瞪:“薛仁贵,要这么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把我苏某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好嘞,你保大唐,我保哈密国,咱们就是两国的仇敌,讲不了说不清,今天是一场凶杀恶战。我知道薛仁贵不含糊,你的马快戟沉,来吧,今天我倒要领教领教。”苏宝童说到这,马往前催,一晃掌中锯齿飞镰大砍刀,欻!照薛仁贵就是一刀。薛仁贵使了个举火烧天,往外招架,嘡啷啷啷!两件兵刃碰到一块儿,把苏宝童的刀颠起有五尺多高,震得他虎口发酸,两臂发麻,在马上一栽歪,“吁,吁——”心里说,薛仁贵好大的劲呀!怪不得当初偷梁换柱,得着这条大戟呀,别看四十多岁,威风不减当年,我苏宝童倒要多加注意。想到这里又是一刀,薛仁贵接架相还,二人就战在一处。
两旁的人都在观战,飞钵僧、铁板道,两个人并马往前头看着,一瞧这薛仁贵,不愧是个英雄,这条大戟舞动如飞,什么叫乌龙摆尾,哪叫怪莽翻身,什么叫金鸡乱点头,把大戟舞得是风雨不透,“啪啪啪”,“嗖嗖嗖”,使人眼花镜乱。也就是苏宝童,要换个别人,早完了。再看苏宝童,这口大刀也不善,舞动起来不但挂风,而且跟刀山相似。跟薛仁贵打了七十个回合,没见输赢。这时候,苏宝童鼻洼鬓角见汗了,薛仁贵前后心也湿透了。苏宝童一边打着,一边想:“这怎么办呢,我把大话说出去了,今天跟薛仁贵这一战是关键的一战,要把他赢了,就好办了。要赢不了他,就是麻烦哪,我苏宝童岂不威风扫地。”“哇呀呀呀!”他越着急越冒汗,越冒汗招数越迟钝,又过十几个回合,他渐渐不是薛仁贵的对手了。薛仁贵一看,苏宝童的刀招儿有点散乱了,他又加紧了进攻。苏宝童实在顶不住了,怎么办呢?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薛仁贵呀,我真能耐打不过你,我要败中取胜赢你。想到这里滴溜一拨马,“嗒嗒嗒嗒”,败阵而走。薛仁贵不假思索,催马就追。
在城上观阵的徐军师一见,吃了一惊,心里说元帅,见好就收哇,你怎么追上了?你忘了兵法上有这么一句话:“败军之将不可穷追,追来追去必定吃亏呀。”马上吩咐军兵:“快快鸣金收兵。”城上十几面大锣就响开了,“哐啷啷,哐啷啷”,锣声传出去很远,薛仁贵也听见了,但是晚了,薛仁贵还没来得及拨回马头,大刀苏宝童一伸手,把背后长方形的盒子摘下来了,迅速打开盒子盖,他要暗箭伤人。
薛仁贵在两军阵前追赶苏宝童,苏宝童一边跑着一边伸手摘下了背上的盒子,原来这是一种暗器,里面装有九支药水浸泡过的毒箭。他听着薛礼的战马来到近前,冷不丁把马一踅,与薛礼马打对头,一摁绷簧,九支箭一齐飞出。薛仁贵见势不好,急忙把身子向后一仰,使了个金刚贴板桥,躺在了马背上,九支箭躲过了八支,惟独有一支箭钉在了他的锁子骨下边花盖穴上头。薛元帅在马上栽两栽摇两摇,几乎落马,半边身子发麻。他知道不好,急忙拨马败回本队。苏宝童一见射中了薛礼,拍马舞刀在后赶来,被城头上乱箭射住。
薛元帅一进城门便摔落马下。徐军师急令拽起吊桥,紧闭城门,又找来军中大夫,为元帅治伤。摘盔卸甲,往伤处一看,众人无不惊骇。这支箭,进去有二寸深,箭的周围红肿高大,像个小馒头在这扣着一样,流出的血是黑紫色,有股臭味熏鼻。就见薛大帅面色铁青,牙关紧咬,顺着嘴角直吐白沫。军医大夫禀道:“启奏陛下,元帅中了毒箭了。好在时间不长,须要马上清除,以免毒气攻心。”“快点动手。”“是。”几个大夫一齐动手。经过一阵忙碌,拔出了毒箭,剔除了烂肉,上了金疮散,又撬开元帅的嘴灌了几粒药。经过治疗,当天晚上薛元帅苏醒了过来,但是气息微弱,不能转动。
皇上一看,元帅身负重伤,秦怀玉等几员大将阵亡,大军被困锁阳,内少粮草,外无救兵,真是身逢绝地了,可该怎么办呢?茂公道:“陛下降一道旨意,到长安讨救兵来才好。”朝廷说:“先生又来了。城中多少英雄,尚不能冲杀番兵。寡人殿前,那一个有本事的独踹番营?”茂公道:“有一员将官,他若肯去,番兵自退矣。”天子道:“先生,那一位王兄去得?”茂公笑道:“陛下龙心明白,讨救者扫北征东里人也。臣算定阴阳,此去万无一失。他是一员福将,疾病都没有的。陛下只说没用,老臣自有办法,遣将不如激将。”天子点头,心中才晓得是程咬金。就叫:“程王兄,军师保你能冲杀番营,前去讨救。未知可肯与朕效力否?”程咬金跪奏道:“陛下,为臣子者正当效力,舍死以报国恩。但臣年迈八旬,不比壮年扫北征东,疾病多端。况且到长安,必从东门而出。苏宝同飞刀利害,臣若出去,有死无生,必为肉泥矣。徐二哥借刀杀人,臣不去的。”朝廷说:“先生,当真程王兄年高老迈,怎能敌得过苏宝同?不如尉迟御侄去走一遭罢,他那条枪还可去得。况程王兄风中之烛,只好伴驾朝堂,安享富贵。若叫他出去,分明送他残生性命,反被番邦耻笑。军师,此事还要商议。”
徐茂公说:“陛下,动也动不得他。臣算阴阳,万岁洪福齐天,程兄弟乃一员福将。苏宝同虽有飞刀,邪法多端,只伤无福之人,有福的不能受伤。故尔保我程兄弟出去,万无一失。若说尉迟小将军,他本事虽高,怎避得番帅飞刀之患?况他二兄已丧,此去兵不能退,又折一员栋梁。程兄弟,当年扫北时也保你出去讨救,平安无事,得其功劳。向年在三江越虎城,也保你往摩天岭讨救,也太平无事,今日倒要推三阻四起来。”咬金道:“这牛鼻子道人!前年扫北,左车轮本事,系用兵之法不精,营帐还扎得松,可以去得;向年征东,盖苏文认得我的,不放飞刀,还敌得过,所以去得。如今我年纪增添,苏宝同好不利害,营盘又坚固,更兼邪法伤人,我今就去,只不过死在番营,尽其臣节。只恐误了国家大事,我之罪也。”天子说:“程王兄之言不差。他若出去,被苏宝同见笑,说城中没有能人大将,遣一个年老废物出城,岂不笑也笑死了。”程咬金一听此言,心中不悦,开言叫声:“陛下,何视臣如草芥!当初黄忠老将年纪七十五岁,尚食斗米,能退曹兵百万。况臣未满八旬,尚有廉颇之勇,何谓无能?待臣出去。”天子道:“既然王兄愿去,寡人有密旨一道,你带往长安开读。讨了救兵到来,退得番兵,皆王兄之大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