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被斩首之后,罪奴院中的家眷便有为期十五日的保释期,可由朝中其他官员带回府中,为奴为婢或是做陪房。十五日之后便只能由朝廷分配给各家,届时便由不得官员们不要了。”
焚情听了她这一番解释觉着燕帝这做法还算合理,杀了朝中官员却不牵连家眷。
十五日之内能保释家眷们出来的想必也是同这家人关系不错的想要照顾一二。
孤儿寡母也不至于落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她又抬头打量了白螺两眼,心中有些疑惑。
“你爹没有朋友吗?”
白螺被她问的一愣,随即失笑,“我爹的朋友大都是二皇子一党,当朝定罪之时二皇子一句话都没说,犯的又是贪墨军饷的大罪,这个关口谁若保释了我,便有可能引火烧身啊。”
“那这规矩岂不是摆设?”
见焚情一脸讽刺的笑意白螺突然没了话说。
很多年前,罪奴院刚刚成立的时候并非摆设,只是那时候皇子们都还小,朝中局势稳定,官员们也都不似如今这般谨小慎微。
兵部侍郎李潇的长子李云奇从小便与京都守备之女潘月娥青梅竹马。
长大之后更是情投意合,后来京都守备因误放了他国暗探进城又一路帮助那些人,导致陛下深夜被人刺杀。
京都守备获罪入狱之后家眷全都打入罪奴院。
原本两日之后便是那二人的婚期,一时间坊间的叹息声一片,都以为李公子和潘小姐这婚事吹了。
却不想,到了那天李云奇便身着红衣,骑着高头大马跑到罪奴院门口接亲去了。
十里红妆,敲锣打鼓,场面十分热闹。
李云奇愣是带着八抬的大轿绕着皇城走了一圈,面上的笑意真挚。
到了如今,李潇已经故去,李云奇接管了父亲的位置,潘月娥也成了李家的主母。
只是世人再次提起之时还是会为之动容。
一个罪臣之女,生生坐上了一家主母的位置。
这许多年见李云奇从未出入过花街柳巷,家中只有两房小妾还是成亲头几年潘月娥肚子不争气迟迟没有子嗣觉着亏欠硬塞给他的。
如今这两人的孩子也有七八岁了。
白螺一字一句的将这故事讲给焚情听,言语平和,眼中却闪过一丝羡慕。
同样身为女人,潘月娥当年身边还带着年迈的祖母,却依旧有人不嫌弃她的所有,将她从罪奴院娶回家。
再想想她,原本也是有婚约在身的。
那人却在她父亲被当街斩首的第二日去罪奴院找她,同她说想要出去便跟着他回家做妾。
白螺心气高傲,又怎会同意这无礼的要求。
听了这话她只觉得羞愤难当,立刻抓起扫帚将人赶了出去。
可是谁知那人见她不同意心中生了恨意,花钱买通了罪奴院里的管事嬷嬷,为的便是折磨她。
那时候她觉得每一天都十分漫长,没有饭吃,做不完活不让睡觉。
到后来她甚至连一铺床都没有,只能睡在拆房的破草堆上。
她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到不了头了,却不想突然听闻世子回国的消息,白螺将身上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塞给了前来挑选婢女的太监,这才得以从罪奴院脱身。
“哎,都是苦命的。”
焚情听了她的遭遇脑海中浮现出原主还没进青楼之前的日子,心中不禁感慨。
想来,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年少时候过的不也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焚情拉着白螺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放心,从今往后,只要你不做出背叛我的事,我定会待你入同亲生姐妹一般,再不让你受苦了。”
“奴婢能一夕之间变成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已经很知足了,夫人脾性好,整日也不用我们做什么,这日子可比我做小姐的时候还要清闲呢!”
这话说的确实不错,焚情生性懒散。
若没什么事能睡到日上三竿,她不起身也不许人进去打搅,身边伺候的人便都得了清闲。
导致现在有些时候焚情都已经起身了,她与茶罗两人还躺在偏殿里睡得不省人事呢。
即便这样焚情也不恼,若没事从不叫两人做什么。
茶罗出身江湖,原本就没什么规矩约束,再加上焚情从不管教,如今早上睁开眼睛就往外跑。
说话间,茶罗手里抱着油纸包颠颠的跑了过来。
一见焚情便咧嘴直笑,面上十分得意。
“我老去买盐酥肉,那小贩同我熟识了,今日多给了我二两!”
瞧着她一脸等着焚情夸奖的样子白螺忍不住失笑,“茶罗姐姐多买几两也留不到明日。”
“你这丫头可是跟我混熟了,现在都敢取笑我!”
茶罗一听这话面上带着一丝嗔怒,一挥手将盐酥肉放在桌上转头便追着白螺满院子的跑。
两个人你追我赶欢笑声一片,也让焚情忘了方才的不愉快。
她倚着软塌摊成了大字型,听着两人的欢笑声唇边也生出几分笑意。
尽管她不能骑马仗剑走江湖,身边又时常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可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却能在她觉得孤独的时候给她温暖和慰藉。
焚情望着天边发愣,耳边的吵闹声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她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身边突然响起一道男声,惊得焚情当即回了神,目光环顾一周之后落在了一双透着温柔笑意的桃花眼上。
“三爷怎么来了。”
“她们俩在这里打闹,爷在府外都听见了。”
宗政烨抬手指了指焚情身后,焚情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白螺和茶罗两人并肩站在凉亭外的空地上,都低着头一脸的羞愧。
刺眼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片刻的功夫便把白螺的脸晒得通红。
“三爷,这阳光甚是毒辣,你若要罚让她们进来站着可好?”
“就你心软,若是被人瞧了去,不知道要拿这事做多少文章出来。”
宗政烨嘴上虽然在埋怨行动上却十分乖巧听话,说话间一抬手便将两人叫了进来。
见状,茶罗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