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霜霜轻轻地抚摸着于风眠的肩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你爹说,咱们最快今晚就去你范叔叔家了。”
于风眠嚼芝麻糖的动作慢了下来,点了点头。
他清楚的知道,他们一家人是去投靠范忠,是要寄人篱下。
“你别担心,范叔叔与你爹是多年好友,肯定不会亏待了我们。娘不放心的是……咱们家突然……”
于风眠握着吴霜霜的手,明朗的笑着。
“娘,您还记得您跟我说过什么吗?当年我爹也是一无所有,您还是铁了心的跟他,相信他可以打拼出属于你们自己的家。后来,爹做到了不是吗?咱们现在啊,就跟当年一样,不过,多了一个我。”
吴霜霜点着头,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嗯,眠儿说的没错。就是……娘怕你受苦……”
于风眠的声音更轻了:“娘,您儿子长大了,可以和爹一起照顾您了。”
“眠儿……”
“娘不许哭了,等会儿爹过来看到,还以为我不省心惹您生气了呢。”
于风眠蹲在地上,抬着头擦去吴霜霜的眼泪,然后乖乖的趴在她的腿上。
“好。”
民学院里有间食堂,三个厨子,只负责学生们的午饭。
下课钟声一响,每间教室里都会不约而同的传来欢呼声。继而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向食堂。
许晚舟看着空荡的教室,这才把桌上的纸笔收拾好,慢悠悠地起身走去食堂。
学生们一排一排的坐在长椅上,每天中午两菜一汤,对于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来说,勉强可以吃饱。
许晚舟习惯性的抓着书包带子,绕开人多的地方,来到了打饭的地方。
今天吃的是烧茄子和鱼香肉丝,还有她最喜欢的排骨。
许晚舟每次都在收摊之际过来,米饭会微微发硬,菜也不会冒着热气,排骨也早就被捞完了。有时遇到心情不好的厨子,还会一边翻白眼一边故意抖着手给她打饭。
对于许晚舟来说,比起和他们一起排队而带来的麻烦和嘲笑,这些都不算什么,能填饱肚子就好。
她特意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小心翼翼地看着别人的眼光,在他们发现自己之前,赶紧吃。
“看那个傻子饿成什么样了……跟有人抢她饭吃一样。”
“吃个饭还带着书包,她还以为有人会偷一个傻子的书包啊?真好笑!”
前桌的两个女孩子看向许晚舟,故意大声引人注目。
低着头的许晚舟敏感的察觉到越来越多嘲笑的目光投向自己。
“真是想不通,就她这样,什么都学不会,还天天来,积极有什么用啊?”
“你们知不知道啊?世学院都知道咱们民学院有个傻子在上学,丢人丢到那儿去了!”
“真的啊?”
“当然了,许晚舟上学,可是传学街最大的笑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哄然大笑。
许晚舟的脸火辣辣的热,头低的都要埋进碗里去了。这种声音她每天都会听到,每次她都不敢抬头,也不敢掉眼泪。
“瞧瞧你们,说的人家饭都吃不下去了。”
站起来叉着腰的女孩子笑道。
许晚舟突然站起了身,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食堂,身后那群人依然放肆大笑。
正当午时,外面稍微暖和了一些。
咚咚咚
于风眠被敲门声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请进。”
是于宽。
“眠儿。”
“爹。”
于风眠下了床,伸了个懒腰,总算是恢复了些精气神儿。
“下去吃午饭吧?吃过饭,咱们去街上看看。”
“好啊。”
四人下了楼,坐在桌前等上菜。
“信,我已经找了快马送去,最快也要一个时辰送回。吃过饭啊,咱们去这街上看看,眠儿不是很早就想来盛都吗?”
“是啊爹。”
于宽看向李三儿,说:“还有三儿,上次来盛都谈生意,也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只停留了两天,也没好好看看。这次,可有的是时间了。”
李三儿急忙掉头,应道:“是啊是啊!这次……要不是老爷和夫人怜我,带着我来盛都,现在的我,还不知道流落在哪儿呢。”
李三儿三十出头,正值壮年。因为小时候风吹日晒,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比于宽年长。他虽然手脚麻利,人也聪明。但是由于手里没有多少钱,更没有自己的房子,至今连个老婆也没娶上。
四个人吃过午饭,准备上街。
于风眠本想伸手挽着吴霜霜,看到于宽一把牵起了她的手,自己便偷笑着放下了。
街道两旁的商铺琳琅满目,客人络绎不绝,和安静惬意的梧州不太一样。
“相公,盛都是不是每天都会有这么多人上街啊?”
“这条街叫亨通街,全都是卖东西的铺子,所以很多人想要买什么,都会先来这条街上看看。”
“这生意真好啊。”
“是啊。”
于宽和吴霜霜夫妻两个有说有笑的走着,于风眠和李三儿跟在他们身后。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好在街上人多,气氛没有那么的尴尬。
眼看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人异常的多。李三儿刚要张口问该去哪儿,突然发现许露和吴霜霜不见了。
“少爷,老爷和夫人……”
于风眠抬头,周围果然没有了二人的身影。
他微微皱眉,语气严肃:“去哪儿了?”
“我刚才也没注意……”
“看一下两边铺子。”
“可是,咱们两个分开找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于风眠没有说太多,转身往旁边的糕点铺跑去,李三儿赶紧跟在后头。
一连找了五六家,就是不见他们夫妻二人的身影。
于风眠跑了一身汗,他脱下白色披风,递给李三儿。
“少爷,这里人太多了,咱们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啊?”
于风眠点着头,着急的目光依然在密集的人群中寻找着。
“要不咱们去报官吧?”
“报官?”
“是啊,就咱们两个人,这条街这么长,不好找啊……”
于风眠心想着,他们一家人人生地不熟,要报官的话不知道需要什么流程,还可能会耽误时间。
“李叔叔,你回客栈吧。”
“什么?”
“现在我爹娘肯定也找不到我,但是大家一定都会再回客栈。你先回客栈等着,一个时辰之后我再回去。到那时,如果他们还没回来,再报官。”
“可是,少爷,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会准时回去。”
“那好……你一定要小心啊!”
“嗯。”
李三儿抱着于风眠的披风往回走,和于风眠背道而行。
路走到一半,突然听到了于宽的声音。
“三儿!你在这儿啊,眠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