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儿身上的包袱被范家仆人接了过去。
走在前头,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绍说:“在下姓姚,是范府管家。经常听我家老爷提起您,说您做生意最讲诚信,最能双赢,真是久仰大名啊!”
“过奖过奖……”
于家四人随姚管家走进大院儿,地上铺的是大小匀称的白色鹅卵石,种的是四季常青树。经过一座院中小桥,桥下枯荷满池。
“让诸位见笑了,最近府里忙的紧,这水里的枯荷都没来得及清理。”
吴霜霜道:“范府家大业大,忙不过来也实属正常。”
“您这边请。”
于风眠打了个哈欠,隐约看到不远处明亮的大厅。
“老爷,于老爷一家到了。”
管家跨进门槛说道。
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帘内传来。
范忠披着一身黑色镶金边儿的丝绸披风,被一旁打扮艳丽的夫人杨玉儿扶了出来。
“于兄!”
于宽喜笑颜开,走上前去。
“范忠,别来无恙啊。”
范忠五短身材,膀大腰圆,又浓眉大眼,让人看着憨厚老实。杨玉儿点头还礼,她虽不再青春年少,但风韵犹存,又懂得持家,深得范忠喜爱。
于风眠微微颔首,声音清亮,说:“范叔叔。”
“哟!这是眠儿吧?你看看你看看,比我高出一个头了!长的又一表人才,随了于兄你啊!”
“哪里哪里!珏儿呢?”
“嗨呀,我今天下午让他别乱跑,这不,管家一会儿没看住,就跑出去瞎玩儿了,回来我还得收拾他!一点儿不让我省心!”
杨玉儿也说道:“本想让他与我们一起迎接于兄一家,只怪我们教导不周,还望于兄,于嫂别见怪啊?”
吴霜霜赶紧接话:“哪里哪里,我听相公说啊,珏儿正直少年时,喜自在,这是天性。”
“哎呀,天这么冷。别站着说话了,快进来进来!”
李三儿小声道:“老爷,夫人,我在外面等你们。”
范忠对姚管家说道:“带这位跟你们一起吃晚饭吧。”
“是,老爷。”
“多谢范老爷。”
于宽笑道:“我们突然到访,实在是叨扰了。”
“哪里的话!你我这关系,说什么叨扰?”
几个人进了帘子,面前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美食,旁边的炉子上温着酒,酒香随着热气飘散出来。
几人褪去了身上的披风,围坐在一起。
“这菜都要凉了!眠儿,还有于嫂,我就不让你们了啊,就当自己家里一样啊!”
吴霜霜拉着于风眠坐下,点头道:“多谢。”
“谢谢范叔叔。”
“玉儿,倒酒。”
“哎。”
杨玉儿用一块儿白色金丝手帕掂起白玉酒壶,将温热的香酒倒满白玉杯。
“眠儿能喝酒吗?”
于风眠看了一眼于宽和吴霜霜,乖巧的摇了摇头。
吴霜霜道:“玉儿,眠儿还小,不能让他喝酒。”
杨玉儿笑笑,说:“我这是第一次见眠儿,一看就是听话的孩子。”
吴霜霜道:“眠儿年纪还小,现在是听话,不知道娶了老婆后,还会不会听爹娘的话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风眠抿嘴笑,无奈道:“娘,我肯定找一个孝顺的,我们都听您和爹的话。”
“哎呀,眠儿真是会说话。于嫂,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珏儿啊,天天惹事,我和他爹头都大的……”
“怎么回事啊?”
于风眠坐在她们两个中间,听着她们两个做娘的轮流开涮自己儿子,不知该如何是好,手里的筷子也迟迟不敢伸出去。
看着两位夫人相见恨晚的喋喋不休,于宽和范忠也赶紧把酒言欢。
“于兄,盛都可比梧州冷吧?”
“是啊,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冷。”
“这不,近日我感染了风寒,就没有亲自出去接你们,于兄可别见怪啊。”
“怎会!你可得好好养身子,珏儿比眠儿大三岁,也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吧?”
“是啊!都十九了!还是玩儿心重,我让他跟我学做生意,不学!你说说?”
范忠说到这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杨玉儿赶紧拿起酒壶给他和于宽倒满了酒。
于宽摇了摇头,说:“你可不能强迫孩子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啊。”
杨玉儿连忙点头。
“就是,老爷,您总说珏儿不求上进,是他对做生意根本不感兴趣嘛。”
“什么不感兴趣,从小跟着我走南闯北,见识过我多少次叱咤生意场的场面,他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崇拜我呢?”
范忠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眠儿对什么感兴趣啊?”
四双眼睛齐齐看向刚夹了一片凉藕的于风眠。于风眠咽了下口水,假装镇定的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我对做生意和种粮食都没有什么兴趣,平时也就是写写字,练练武,如果有机会,考个官做做也挺好。”
“你看看,文武双全!”
于宽摆摆手说:“哪里哪里,这孩子对自己喜欢的事情非常执着,我和霜霜也没有去阻拦,毕竟不是不是什么不正当的爱好。咱们做爹娘的,不都是希望孩子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嘛。只要不是坏事,就任由他们去做吧。”
吴霜霜附和道:“是啊,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知道什么是责任和担当,就让他们自己去闯吧。我们做大人的,适当的提醒就够了。”
范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说的是啊。”
于风眠见四个大人说的正开心,赶紧把那片凉藕填进嘴里,借此来安慰咕咕作响的肚子。
“老爷!少爷回来了!”
姚管家突然跑进来说道。
范忠道:“回来了?这个臭小子,他还知道回来?让他赶紧来见我!”
“是,老爷。”
“爹!娘!干什么啊!”
不耐烦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于风眠突然觉得有些耳熟。
杨玉儿起身,说:“是珏儿,我让他进来。”
说罢,就去帘外,小声嘀咕了几句后,拉了一个人进来。
“爹!”
范珏喝的有些迷糊,衣衫不整,腰封都歪了。他两颊通红,一开口就是满嘴的酒气。他眼神迷离,看到范忠的一瞬间,眼神似乎清醒了一些。右耳上那颗绿豆大小的黑痣,格外显眼。
于风眠刚刚夹住的一只鸡翅,随着目光诧异,又掉回了盘子里。
范忠见到儿子这番醉酒样子,面子有点挂不住。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还不快见过你于伯伯,于伯母,还有眠儿。”
“于伯伯好……于……于风眠?”
范珏的目光落在了一脸无语的于风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