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苏州金鸡湖湖畔,铭鈺拨通了那个会计邱悦红的手机。
“你好!是邱女士吗?”铭鈺问。
“我是,我正开车,一会给你打回去!”对面接着挂断了电话。
铭鈺坐到长椅上,一边等电话一边欣赏湖中景色。一对绿色蜻蜓,它们尾部相勾,身子沾合在一起,一会从草尖跃到荷叶上,一会又连串的蜻蜓点水,每次起飞八扇银翅一起震颤,无声又似有声。
手机响了,邱悦红打回电话:“不好意思,刚才开车不便通话。你是哪位?”
“我是山东的,我从洪老板那里要了一笔钱,想分给遇难矿工的家属,但是只有你手里有名单,你能交给我吗?”铭鈺的话直接了当。
“那个老色鬼不是在国外吗?他不是说没钱了吗?”邱悦红的话里暴露出她以往和洪老板的关系非同一般!
“他前几天回来了,把矿卖了!”铭鈺道。
“这么说他又有钱了?矿卖了应该也有我一份啊!”邱悦红贪心不足!
“为什么?”铭鈺咬牙问!
“我原先跟他在矿上那么多年,他的丑事和罪孽我全知道!”邱悦红还在以此要挟。
“我们见面谈吧,你在哪?”铭鈺问。
“他给我钱吗?”她反问。
“钱在我这,很多,你能把名单给我别的都好谈!”铭鈺心里十分憎恶对方的贪心。
“你是什么人啊?他怎么会把钱给你?”对方非常警觉。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见面地点你选,我就一个人见你。钱不是问题,你手里有遇难矿工名单,你可以参与给遇难矿工家属分钱!”铭鈺在用暗示可以从中渔利的办法引诱对方就范。
“你那有多少钱?”这女人只认钱!
“五百万!”铭鈺说出数目。
对方先是“啊”了一声,然后沉默片刻才回话:“你到临汾来吧,到了通知我。”
铭鈺骑着摩托车把苏州美景甩在身后,一路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第三天上午,铭鈺赶到了笼罩在灰色天空下的临汾。
铭鈺给邱悦红发了一条短信,询问在哪见面。
过了一会,对方回了信息:“半小时后你到尧都区金鼎大厦下等我,来前你先拍个照片发给我。”
这个女人不仅尖刻而且颇有心机!铭鈺摘下头盔,按她的要求自拍了一张照片,以彩信的方式传给她,然后赶往金鼎大厦。
赶到以后,铭鈺将摩托车停在一个角落,然后在大厦下的人行道上来回行走,同时拿出手机用镜头暗自扫视身后的行人,之后又用镜头迅速背身朝上观察周围高楼的每一个窗户!他在手机镜头画面里敏锐的看到:金鼎大厦对面的公寓楼13层东头的窗户里,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在朝他张望。
铭鈺装作等人的状态在路边徘徊,而此时邱悦红又打来了电话。
“喂,你到了吗?”这女人明知故问。
“到了,你在哪?”铭鈺也是明知故问。
“我现在急着用钱,你到金鼎大厦沿街的银联柜员机先给我打二十万吧,我收到了钱就出来见你。”这个女人如此狡诈贪婪!
“好吧,那你等一会!”铭鈺咬牙表面答应。
铭鈺紧贴到大楼跟前,避开楼上窗户的视线范围,进楼乘电梯直达13层,然后敲了敲东头的房门。
“谁?”邱悦红在屋内警觉的问。
“刚才在地下停车场不小心剐蹭了一辆车,可能是你的车,你下去看看吧!”铭鈺编出这样的理由并用女声说完后闪身躲开门上的猫眼。
“我那可是豪车啊!”贪婪的女人无不吝啬,这女人果然中计,边说边打开房门。
不等这女人出来,铭鈺拉门闯了进去,吓得这女人直往后退!
“你――,你怎么自己找来了?你给我打款了吗?”这女人看过铭鈺发的照片,所以认出了铭鈺,虽然惊慌但还没忘讹诈!
铭鈺用手在身后把门关好,凝视着年近五十的邱悦红:“你也是母亲吧?”
“是啊,怎么了?”
“你要钱都是为了孩子吧?”
“也不全是,但主要是为了孩子!”
“你认识單果吗?”
“單果?你是说那个贵州来的矿工吗?他不是早就死在矿井里了吗?”这女人对他人的死说的轻飘飘的。
“單果又是谁的儿子?他要是你的儿子呢?”铭鈺的目光开始变得犀利起来!
“知道你想说什么,谁的母亲疼谁的儿子,哪个母亲也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好日子,你的母亲也是一样!”这女人的话头头是道。
的确,母亲!母爱!铭鈺此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低下了头:“是,对你孩子来说你是慈爱的母亲,但……”
“但什么但,但没钱拿什么疼孩子!”这女人把话头抢了过去:“说的再动听有用吗!”
铭鈺第一次被人怼的无言以对,他的目光此时不再犀利,反而变得异常茫然。
“你还没告诉我,你一个小毛孩子,洪老板怎么会把这么多钱给你?”邱悦红反而越来越盛气凌人!
“我是为死难的矿工追讨!”铭鈺抬起头理直气壮。
“你拿到了钱真的是要给他们的亲属分了吗?你一点不贪财?”这女人一脸的不信!
“天底下不是所有的人都贪财!”铭鈺义正辞严!
“不跟你废话,要矿工名单可以,先给我打一百万,钱到账了我就给你!”这女人尽显贪得无厌的嘴脸。
“你就丝毫不同情名单上死难的矿工吗?”铭鈺的目光再次犀利。
这女人言辞冷漠:“矿上死的人多了,又不是我害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给我名单!”这女人的冷漠刻薄令铭鈺忍无可忍!。
“拿钱来!”这女人毫不退让!
肖铭开始摄魂,这女人开始神情恍惚,片刻后铭鈺直奔卧室,掀开床上的席梦思床垫,打开一块床板,在下面取出了一个塑料袋包着的厚厚的本子。
邱悦红此时晃晃脑袋清醒过来,她看到铭鈺拿到了名册,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在哪?”之后立即上前抢夺:“还给我!”然而刚与铭鈺目光对接,她立即又陷入了恍惚状态,眼镜也摔到了地上,当她再次清醒的时候,早已不见了那个绝美少年的踪影。
坐在临汾郊外路边的一块石墩上,铭鈺打开了那个本子。
这个本子是“矿工入职/离职登记册”,上面记载着365名矿工的基本资料,每张资料上贴着一张照片,资料上有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入职时间、离职时间等,其中有76人的名字下面用红笔打着勾,而这76人中出现了單果的名字,又赫然看到了父亲“肖绿洲”的名字!
铭鈺的心一阵阵发紧,手在不停的抖,他第一次看到了爸爸的照片!他的眼泪滴到了照片上!他赶紧用衣袖拭去。
此时在泰山家里的大枣,收到了铭鈺发来的彩信照片,她认出照片上的人就是爸爸!大枣接着含泪又将照片转发给了三枣!
给大枣发完照片,铭鈺统计了一下。这76名遇难者中有32名是贵州人!15名四川人,11名陕西人,9名河南人,5名河北人,3名山东人(包括父亲肖绿洲),还有一位叫“代启”的人住址不详。
但这些遇难的矿工中没有一名是山西本省人!铭鈺猜想:煤老板当初不敢招收当地的,是担心出了矿难后不易隐瞒。
在脑海里肖鈺问:“爸爸的那份钱我们还要吗?”
肖铭想了想道:“问大姐和三姐吧。”
”这么多遇难者,要多久才能把钱送完?”肖鈺又问。
“无论多久,送完为止!”肖铭下了决心。
铭鈺看了看徐憨的这辆大红摩托车,心想:看来它跑不回泰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