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誉正一边看着奏章一边和自己的几个臣子商讨,最后等谈的差不多了,他让几个臣子退下,自己准备再写封密信,可是听外面的动静好像不对,他抬起头,看见书房门口有人探头探脑,而那几个臣子是一副刚行过礼的样子,走的时候还不住回头。
纪誉放下笔欠了欠身看,终于发现那探头探脑的是解颐。
“母后?”纪誉有点哭笑不得地说。
解颐见被发现了,捧着个东西笑嘻嘻的进来,“皇上,你忙着呢?”
“母后有什么事吗?”
纪誉欲站起身,解颐忙摆手让他坐着。
“没事你坐着不用管我,我就是闲遛遛顺便过来看看你,给你带样东西,嘻。”解颐呲了呲牙,然后把自己捧的一个小圆柱形的东西给纪誉看。
那是一个圆柱形的杯子,比宫中惯用的茶杯要长,而且带着盖子,外面解颐还缝了一个棉杯套。
“你看,这样的杯子放茶凉的慢,平常握着还能暖手,我叫它保温杯。”解颐说,然后把茶杯放在纪誉桌子上,揣着手笑眯眯的看着他。
纪誉拿过来看,杯套选用的是庄重的玄色,上面的团龙图案也尽显皇家的风范,他抚摸着轻声道:“母后有心了。”
“嘻,娘这都是些小聪明,皇上你每天才辛苦呢,那你忙你的吧,膳房刚给我送来了今年的山药,我给你炖山药排骨汤去,中午你多喝两碗。”
解颐说着一边摆手一边往门口走。
纪誉挪开椅子出来,“母后您慢点。”
“你坐你坐,不用出来。”
解颐说着带着侍女走远了,腿脚看起来挺利索,一个很麻利的小老太太模样。
纪誉微微笑开,以前觉得老人雍容迟缓一点显得端庄大气,如今看着解颐走路也习惯了,觉得这样也不错,起码表示她身体硬朗。
福顺很有眼色的上前笑说:“民间有句话,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老人能想到的事可比大夫还要多多了,我们这些奴才更是比不上。”
纪誉看他一眼,虽没说什么,但唇角的笑意却始终没放下。
最近,他也觉得不错。解颐的关怀到底和身边的侍从是不同的,侍从们惧他,所做的也只是分内之事,上朝时那些食君之禄口口声声报效君王的大臣又有多少个是真心对他?每日和这些人斗,还要批阅成堆的奏章劳心费神,解颐的存在多少缓和了他平常焦躁紧绷的神经,让他感受到来自亲人的温暖。
“皇上,辅政阁的柴辅令求见。”门外的太监过来禀报说。
纪誉微微皱眉,在桌案后坐定说:“传他进来。”
辅政阁,在靖国是一个主要负责皇宫内部或者说整个皇室内部刑事案件的机构,也负责一些皇室内封官加爵或者贬官流放之类的事务等一些杂事,像是专门针对于皇室的一个官府,有一点像清朝的宗人府。辅政阁中最高的官职是辅令,因为事关皇室,所以几乎所有的事务都要经过皇帝耳目,这个柴辅令也是纪誉清亲政后亲自任命的人,为人谨慎又有才干,就是有些胆小,不过纪誉倒就是看上了他这点,正因为胆小,这个柴辅令遇到什么难断或牵连到要人的案件从不敢自作聪明的主管揣测定夺,宁愿一趟趟的跑来把自己整理的线索交给皇上,让皇上最后定夺。这样纪誉虽然是累一点,但是好在掌握的都是真实的线索。
“平身吧,有什么事?”
柴辅令一进来行礼,纪誉就问,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肯定是又有什么大事了。
柴辅令抬起头,看了看纪誉左右的侍从,纪誉皱皱眉,说了声,“都退下。”
侍从都退下后,柴辅令才敢依言平身,他把自己腋下夹的一卷包裹拿出来上前呈上道:“皇上您请看,这是臣奉旨查抄罪臣纪洪的旧住址时发现的。”
“旧住址?”
纪誉说着接过了包裹,打开摊开在桌面上后,发现里面是一块已经残缺不全的旧帕子,一只断了一个齿的梳篦头饰,还有一只很小的残缺的耳环。
柴辅令在一旁说:“正是,纪洪原来的旧府邸后来一直是他的干儿子纪敏在住,连带抄了纪敏家后,在他的后花园翻出了几具骸骨,根据时间推算,应该都是纪洪住在那里时埋下的。其中的几具臣已经查出了身份,一一对照了失踪人身份,唯独有一具女子的骸骨,臣……臣不敢断言,这些东西,就是从那个女子身上翻到的,她身上除了衣物没有别的饰物,应该是之前都被收走,这枚发饰是卷在头发中的,耳饰大概是因为太小掉入耳中,所以才没被发现存到了现在,还有她怀中这个手帕。”
纪誉仔细翻看着两样首饰,没发现什么,便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的身份查不到?”
柴辅令抬起头看看皇上,然后又躬身道:“皇上,这个发饰和耳饰臣已经让人验过,最后证明都出自于皇家。那个发饰当初打造它的工匠还有纪录它的出处,这是当初先皇还是太子的时候亲自绘图让工匠制作的,世间只此一个。而且,是……是幸妃生辰的时候用于赠给幸妃的。”
纪誉皱起了眉,解颐早被封了太后,幸妃这个称呼已经好久没人叫了,柴辅令这么谨慎的人今天却故意这么叫,到底什么意思?
“皇上,”柴辅令避开纪誉的眼神,过去把那个残缺不全的帕子拿起来展开,指着一处给纪誉看,“皇上您看。”
纪誉垂下眼,眼睛却仿佛被刺了一下似的,整个身子都僵住,那帕子上绣的是并蒂莲,丝帕已经发黄,可绣的花儿却还是栩栩如生,并蒂莲下有一个用红线绣的字:幸。
幸妃原名喜儿,进入太子府后,太子亲封了幸妃,并说:
“今生与卿相识相伴,乃本王此生之幸也。”
纪誉猛地拍了一下书案,起身大喝,“柴丰,你好大的胆子!”
柴丰条件反射般膝盖一软跪下,以头磕地,“皇上恕罪,臣……臣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证物呈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