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地处北疆西北的五原山上开始陆陆续续呈现出一片片的黄色,远处连绵千里通往极北之地的高峰之上,更是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雪线。
这个时节的五原山,唯有山脚南边还有些绿意,而就在这绿色之中,有着一座小村庄。村子中央有一个丈许大小的石坑,中间残留着一些木柴燃烧后的灰烬。石坑的四周则杂乱的散落着十来座土坯房,每座土房的旁边都豢养着几只羊、鸡一类的牲畜,外围则有一圈栅栏将所有的土房都围在里面,只在东南方向的地方留了一个口子当门。
此时虽然已经到了破晓时分,但天色仍然昏暗。只见三三两两的人影从不同的土房里走了出来,走向村子中央的石坑。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五六十人聚在了石坑旁边。
这些人里,有佝偻的老人、有哭泣的孩子;有怀抱婴儿的妻子、有满脸坚毅的丈夫;有互相打气的兄弟,也有互相安慰的姐妹。但是人群中最受瞩目的,却是中间十八位猎人打扮的青壮年男子。
“阿爹,这次真的要去那么久吗?”一位十五六岁、身穿青衣的少女向身旁一位手握长弓、满脸胡须、额头有道伤疤的中年男人问道。
“清儿放心,阿爹不会有事的!”木大可微笑着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木清的头。
“可是这次进山的时间也太久了吧!”木清一想到阿爹要进山一个多月,心里就像打翻了调味罐一样不是滋味。
“对啊!阿爹就不能早些回来吗?”木清身旁的弟弟木风此时也忍不住问道。
“我也想早些回来啊,但是打不到足够的猎物,我们怎么过冬?”木大可见木清、木风姐弟俩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用手拍拍木风的肩膀:“我不在家的时候,照顾好姐姐,还有记得练功!”
“我知道了,阿爹!”木风坚定的点了点头:“等你回来了一定要教我天弓术和追云步!”
木大可点点头答应着,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此时耳边传来一声“请族长!”,随即和所有人都一起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一位六十余岁、手持木拐、身披羊皮斗篷的老者走到了人群面前,正是林家村林氏一族的族长林大海。
“眼下已经入秋,我们林家村几十口人能否度过今年冬天,就全靠各位了!”林大海言罢,便将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心脏的位置,向青年猎人鞠躬施礼。众人见林大海施礼,也纷纷右手放在胸前鞠躬还礼。
“木大可呢?”林大海重新站直了身体,望向人群。
“见过族长!”木大可见林大海呼唤自己,赶紧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虽然你的妻子林柳已经亡故多年,但我一直把你当作林氏的一员。”林大海上前握住木大可的手:“此次进山的众人之中就你的猎术最好、经验最多,你一定要照顾好这些大家!”
“族长放心,我一定把大家都带回来!”木大可知道自己带走的是村里大部分的青壮年,如果都无法回来的话,对于林家村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时候不早了,赶快出发吧!”林大海见木大可做了承诺,便催促木大可处罚。
“是!”木大可对族长再次施礼后,转身举起左手一挥:“出发!”
原本安静的人群顿时又嘈杂起来,十八名青年猎人和各自的家人再次道别后纷纷拿起自己的猎具行囊,排成两队向村口方向走去,旁边的妇孺老弱则跟着队伍也向村口走去。
木大可检查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在队伍里之后,便跟一旁的木清和木风说道:“乖乖在家等我回来!”说完也不等两人回话,就跟在队伍的后面一起走了。
木清和木风见木大可离开,也跟着人群一起向村口走去。送行的人群走到村口就不再走了,只是注视着队伍渐渐远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木大可就带着队伍走到了前往五原山的山坡拐角,只能远远望见人影,虽然此时天色越来越亮,却已经分辨不清远处的队伍中谁是谁了。
行进的队伍中忽然有几个人手头向林家村的方向挥手,原本安静的人群中忽然有几个女人和孩子就哭了起来,身边的人赶紧安慰了几句,再抬头看时,木大可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行了,大家也都回去吧!”林大海见队伍已经拐过山坡不见,便招呼族人散去。
众人听了,虽然心里挂念亲人,但还是陆陆续续散去了。
“姐姐,我们也回去吧!”木风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木清。
“嗯,走吧!”木清又回头望了望木大可消失的那片山坡,确定空无一人之后才和木风转身向自己家的土房走去。
两人回到自家的土房之后,木清取了一些前日挖的野菜,切碎以后和磨成粒的玉米拌匀了拿去喂鸡,木风则拿了些干草去喂羊。
等喂的差不多了,姐弟两个人就坐在土房中间石炉边上,一人拿着一个粗面饼当早饭吃。
“姐姐,你说阿爹他们这次能打些什么猎物回来?”木风咬了一大口粗面饼,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我才不管阿爹能打到什么猎物,只要能平安回来就行了。”木清用手撕下一小块粗面饼放进嘴里,吃像可比木风斯文多了。
“阿爹可是林家村排名第一的猎手,肯定能够平安无事的。”木风心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但就是相信木大可不会有事的。
“行了,吃完了你就去砍柴吧,在阿爹回来前尽量多存些柴,免得入冬不够烧。”木清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向木风提醒道:“阿爹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千万不要再闯祸了!”
“姐姐放心,我会很乖的!”木风嘿嘿一笑之后便不再说话,专心吃起粗面饼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把手中的面饼吃了个精光。
木清白了木风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
这时外边传来一个声音:“木风,走了!”
木风听出是住在隔壁的林信、林义俩兄弟,随即回了一声:“来了!”然后到墙角拿起一把砍柴刀就往外走。
“等一下!”木清一把拉住木风,往木风手里塞了三个煮好的鸡蛋:“这个你们拿着路上吃!”
“谢谢姐姐!”木风也不客气,把鸡蛋装进随身的一个小挎包里就走了出去。
“路上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儿回来!”木清追出门口,又不放心地提醒木风。
“知道啦!”木风一边跑,一边回头向木清挥手再见。
“清儿姐姐放心,我们一定尽早回来!”林信也回头喊道。
木清看着三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地跑远,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来。等看不见木风三人的人影了,木清也背起一个竹筐出了村口向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