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公子这才放过“双燕”,跟我聊起了正题。
刚从两个女人身上滚落,又将舌头卷向另外一个女人,这样的男人才算真正的风月高手。
“吴书记好象没把咱胖丫当回事,成天让她坐冷板凳,我想给她换个单位,她却死赖着不走,是不是有病?”“胖丫”是汪公子对女朋友的昵称,提到心上人时,汪公子收起了一脸的淫相,浓眉紧蹙,能叫花花公子摆上如此深沉的表情,也只有胖妞的魅力驱使了。
“不是刚任命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吗?这几天也一直很忙碌呀。”我说。
“操,那叫官吗?这样的空官帽压到我爸头上,能比西山高出100米!芝麻大的屁事儿都要成立领导小组,纯粹是花架子,我爸早烦透了。可也没办法,有老板在首位,那下面的都得跟上队伍,老余,要是把全中国的领导小组名单凑到一块儿,我估计能覆盖整个地球。”
“不尽然吧,有些是必要的,拿这次领导小组来说,没有相关部门参与,咱纪委人手都不够。”
“可也是啊,你老余现在不就脚踩两只船,分身有术。听说你现在是‘水楼’、‘山头’两头溜达,能跟腐败分子亲密接触的味道一定不错吧。哎,老储跟你们玩绝食,你们吴大书记还是没把他挪出‘水楼’去,我真是服了,这女人一当家,至少学会节衣缩食,勤俭持家,省下办案费,奖金一定没少发啦。”
开始跑题了。我主动回到起点,饶回话说:
“其实小欧也该平衡心态,上纪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岗位一样可部门不同,不能老想着市府,眷恋过去吃蛋糕的好日子。纪委也不错啦,粗茶淡饭不生蚜虫,老吃甜食会惯坏自个胃口的。”
“啧啧,难怪胖丫说你老余进了纪委才真正学会夹起尾巴做人了,那地方肯定是有洗脑用的灵丹妙药,把人从头到脚给清洗干净。就你刚才说话的水平,已超越人大政协那帮老同志的思想境界,他们可常抱怨待遇不公哟——”
“嘿嘿,要说觉悟提高还是你家胖丫进步得快,你大概也知道以前在市府时,胖丫一有机会就叫我一道上胡博士那里喝茶,现在只怕没机会了。”我嘲弄道。
“这事我早有耳闻,海龟胡可不是省油灯,一手掏进小杨头的裤裆,一手在给大家录制小电影,心怀鬼胎!就她那一套小儿科,纯粹是庸医当道,早晚把自己小命给搭上。”
“没听明白。”我明知故问。
“这里头也一定藏有针空像头,信不?”
我抬头四处瞅了瞅,王圣水刚好进来。
“主席,我刚才点拨老余说这里有摄像头,他不相信,你给他上一课,如何搜集写真。”汪公子眼里忽然闪出一道凶光,逼视着王圣水。
王圣水不愧是老江湖,拍着公子哥的肩膀哈哈大笑,拿出大佬派头说:“谁敢私带针空,老子塞进他肛门里当母鸡奸!”
十足的流氓!
出了朝贺上了车,汪公子忽然摇开车窗吼出一嗓子:“叫那姓李的小子给我收敛点,改天我再收拾他!”
这才是他今晚约我来的目的,给他传话,让李姓小子先把脑袋藏在裤裆里。
四十二
有日子没见小姜了,在得知刚哥要进驻XX大厦,这小姜如漆似胶地粘上了准驻省办主任。有回碰到人大一个司机,在聊到小姜时,他很奇怪老头子为什么总对小姜网开一面,有时候老头子要车居然找不到自己的司机。那司机在机关开车有二十载了,跟过县长,也跟过市长,说自己开车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司机。他诡秘地告诉我说:“老余,咱人大的同志们背后都在议论老头子,说他是不是有啥把柄给小姜攥住了。”
人在车上,身不由己,领导和司机都得留有一手防着对方。所以,这种推测也符合常理。
刚哥就是现成的活例,掌握太多壹号不为人知的一面,当领导觉察某种危机感来自“方向盘”时,震撼力往往比车外的还要来得猛烈,此时只能朝对方口里塞一块油腻的肥肉来封口。
反面素材要数老陈的司机,好家伙,让纪委请进了省城宾馆,可见省纪委是经过缜密调查,将身边关键人物锁定了老陈“方向盘”,而秘书小李安然无恙。
至于说小姜跟老头子的事儿,局外人都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人都退进“养老院”了,看门之人就是睁眼瞎了,没啥秘密可窥探的。换上我这个老方向盘,也只见识过他书房里的那些坛罐儿,仅此而已,搓洗臭脚,推捏汗背,倒腾肉穴,那也都是陈年往事,比起“朝贺”的洋节目单,实在是样板戏跟三级片比拼,看三级属酝酿激情,唱样板更是革命性娱乐啦。
通盘在职的小车司机们,人们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小强,我总感到他才是浪尖上的弄潮儿,仅凭那封信,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能量足以让整个政局彻底洗牌。
在这点上,我和吴同学似乎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共识:躺在纪委书记办公抽屉里的人民来信好似一颗定时炸弹,料不定哪天就引爆成灾了;那个叫小强的,一个不起眼小司机,实际是一座能量极强的休眠火山,一旦喷发,就是毁灭性的场面。
今天有机会在市委大院见到那辆旧奥迪,我倍感亲切,尽管没见到车主。
这次会议的倡导人是吴同学,就清查领导小组工作进展在市委小会议室做一次情况通报。几大班子的头头们都到了场,这么大的动作,自然要拿出谦虚的态度听听老同志老领导们的意见。在我印象中,老头子进了人大之后,影子已从市委大楼里抹去,就连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他也难得列席一次,台面上的应付都由常务副主任替代他。
然而,对老同学在纪委书记位置上的首次通气会,他却不请自到,按说清查领导小组配置给人大的副组长是常务副主任,理应由常务副主任到会的。
通气会的主讲人是“牛鬼”,吴同学只负责搭建台子,所以,在我开车上“水楼”接他开会时,“牛鬼”在车上连打哈欠,可能昨晚上又跟老储熬到了金鸡报晓时分。老储是出了名的夜猫子,当政时听说他的黎明是从中午开始的,除非有特别安排,不到中午是不起床的。对付这样的黑猫警长,“牛鬼”也没了脾气,经常抱怨睡眠严重不足,到了车上就打酣。
今天一上车,他看上去有些紧张,尽管很疲倦,牛眼却睁得大大的。
“牛主任,晚上又没休息好?”我问。
“唔。老储的香烟又快断火了,我正为这事发愁,总不能让咱纪委给他贴烟费呀,办案经费可没这一条。”
“他老婆不是送过香烟吗?”
“那烟来路不明,抽出问题谁负责?”
“腐败烟?”
“倒不是因为这个。我担心香烟经过改造加工,唉,跟你说这些是对牛谈琴。”
“领导小瞧咱了,不就是害怕里面藏有剧毒粉末,演一出畏罪自杀,一死百了的残局吗?对了,也可能里面塞上字条,互通有无,透露外围情报:同志,给我顶住,我们一定营救你出去。”
“操,谍报片看多了!”“牛鬼”笑了两声,忽地话锋一转,用试探的口气问:“听说老市长也抽‘骆驼’,从A县出来的干部都爱抽这牌子,为什么会这样?”
我摇头回答:“老头子抽烟可没特定牌子,A县官场上流行‘骆驼’我也听说过,也很奇怪那山沟沟里咋就蹦达出‘骆驼’来。牛主任,你现在经常在A县办案,小心让‘骆驼’给驮上哟。”
“呵呵。”“牛鬼”只干笑两声,没再说话。
到了市委大楼下面,“牛鬼子”下车才说了句:“唉,有人大、政协领导列会,再简单的工作汇报也会变得复杂。”
小会议在六楼,有专门的休息室。我进去时已坐着好几位司机,正喝茶聊天,却没见到小姜。我刚一落座,手机就响了。正是小姜来的,说自己在“竹苑”跟刚哥在一起,方便的话让我也过去,刚哥有话要说。
我骂他是不是准备上驻办给刚哥当小秘。他笑着说:
“恩,老头子真要是把我踢出去了,我肯定要向刚哥讨口饭吃的。”
有老头子搀和的场合,壹号按照老规矩是回避的,老头子主政市府时,两人尽管背地里战斗不止,但正面冲突并不多见,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壹号一般主动退身,可胜利的旗帜最终都偏向了壹号。这样的会议从重要性上看,可称为局部班子会议,再加上老领导的参与,他壹号理应出席的,以示对后院“老同志”的尊重。出席会议的名单上本来壹号是居首的,因为人大常务副主任的退出,邢助理隆重出场替代了壹号。这一进一出,主次颠倒,在大小会议上时常发生,属于表象的趋和之势,实质确是斗争的鼎立状态。
因为上次受到过壹号召见,对“竹苑”那块风水我也不再“感冒”,所以,欣然前往,很想听听刚哥对陆战队员这个后来者的评价,毕竟我是推举人嘛。
那天晚上“竹苑”一号给我第一印象是简朴,套内面积很大,但装修很一般。早听老婆说过,“水蜜桃”有时候跟班晚了,就直接入住一号,包括司机,在一号别墅里都有专门的房间备置。
小姜能将自己混进“竹苑”一号,本身已说明壹号的大门向他敞开了,而不只是刚哥的关系。司机再牛气也不敢随便将人带进领导私人领域里,壹号的举动实在叫人难以捉摸,容忍老对头的两任司机开进自己的地盘,可不是一般的豁达,而且还要扛住别人猜疑:司机成了双面间谍?
也难怪人大的同志们认为自己的一把手命脉让司机给攥住了,人都进“竹苑”了,心还在吗?
此时正是壹号工作繁忙之时,不时有人从前门进出,“水蜜桃”像个向导在组织这群游客有秩序地排队游览。
我转到了后院,不像前院花鸟草虫热闹非凡,院里只有一个用来练身的双杠,显得很冷清。
敲了敲门,小姜叼着烟卷出现在眼前,瞳孔布满红丝,准是又开夜车了。
我没挑脚进门,说有话咱外面聊。
“老余,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就别谦虚了,后院老板从不干涉,只要不带女人,哈哈!”刚哥的嗓门还是很洪亮,手里拿着几张扑克牌到了门前,朝小姜叫道:“你小子又撑死了,赶紧掏钱。”
等进了里面向左拐,在厨房边上有一间房,能有30平方,内带卫生间。里头一张大木床,一张办公桌旁摆着几个椅子,桌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烟灰缸和两瓶矿泉水,满屋充斥烟气,两边的窗户都打开了,门随后从里面锁上了。
“啥时候上任驻办大使?”我一屁股坐到床上,问刚哥。
刚哥先将一瓶矿泉水扔到我手上,然后又朝我上衣口袋塞了一盒大熊猫,这才吐出烟圈说:“下礼拜五正式接任,我现在正等着你那位小强战士过来换岗哩。”
“定了?”我没想到这么快。
“你老余推荐的人一定没错的,老板昨天见过他了,比较满意,让我尽快交接。可我总感觉这位小强战士有点不大对劲,眼神不定,精神不振的,跟以前给我的大兵印形象反差挺大的,别是让女人给甩了吧?”
“就是,那家伙整个感觉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一准让女人扫兴了,倍受心灵打击,这样的素质怎么能入选陆战队?纯粹是浪费南海资源。”小姜现在是刚哥的蜜蜜,他刚哥就是生出天花,小姜同志也能吮吸进口酿造成蜜。
“操,别他娘的出口就是女人,哪跟哪呀这是?小姜你就会瞎起哄,跟你这么说吧,假如车前立着一个女鬼,小强跟你都不会退缩,但小强敢直接轧过去,你小姜胆量更大,肯定会请女鬼上车,在车上就地播种。这才是你们两人的本质区别!”我数落起小姜。
刚哥一拍大腿叫道:“奶奶的,这比喻恰倒好处,姜‘书记’色胆包天,人鬼不分的。我正寻思着要在驻省办设立一个新机构——洗头部,万一哪天姜‘书记’下榻到那里,好给他洗头接风不是?他娘的,这小子下面的头实在太脏了,千里之外就闻到腥臭,哈哈哈——”
“哈哈,你啊,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姜‘书记’准备一张特制大水床,这样双飞后便于洗头!”
小姜听到这,大言不惭地说:“只要刚哥一句话,我立刻跟你上XX大厦,做个保安大队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他娘的还真舍得人大养老院?你这叫遗弃老人知道不?”刚哥得意洋洋地翘起二郎腿,眯缝着眼睛问。
“穷山旧庙破袈裟,咱还俗成了呗!”小姜耍无赖,亲娘老子都得靠边。我不免在内心有些怜悯老头子了,一个老领导被自己司机损毁到这种地步,也太窝囊了。
正闹腾着,有人敲门,小姜开了门见是“水蜜桃”,忙陪笑招呼:“秘书大人,啥时候给小弟一个面子,上朝贺喝酒呀?”
“水蜜桃”近似厌恶地扫视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在门外只冲我点点头,咳嗽了两声压低嗓门说:“老余,你们响声太大了点,老板那边都听出动静了。”
“喂,我这前腿还搁在屋里,你就给咱挑鸡眼嫌碍手碍脚是不?”刚哥扳着青脸问。
“对事不对人,我是说老板在办公……”“水蜜桃”脸色微红,觉得再牛叉你也是个司机,在这豪宅里,秘书是管家,司机是轿夫,门外管不了你轿夫的脚步,门内也该管管你嘴巴了。
“得,别老拿老板说事儿,反正我快滚蛋了,往后别欺负人家小强就成,你们秘书的拿手好戏就是拿鸡毛当令箭。”
见双方拌嘴了,我忙圆场说:“刚哥,咱后院说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