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真才醒转过来。睁开眼一看,发现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人,手还搭在自己身上,一时惊怒不已,大叫了起来,“啊!淫贼。”说着几巴掌拍去,登时打得绝一张脸肿胀了起来。
这时绝也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衣不遮体,浑身精光,心中疑惑不已。又见贾真靠在墙角,又羞又怒瞪着自己,便知这事她多半是想歪了。只是他向来不愿解释,便没有开口说话。
贾真见他如此,心中更气了,骂道:“狗贼,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见绝还是不说话,心想他果然做贼心虚了,连忙又伸手去打。
绝偏头躲过,喊了一声,“小子,进来。”
屋外那少年果然走了进来,笑嘻嘻道:“大侠你有什么吩咐啊?”他看到绝的那把剑绝非凡品,心想只有剑客侠客才用得上这种剑,便以为绝也是一名侠客。
绝道:“我衣服呢?谁脱的?”
那少年道:“我见大侠你晕倒了,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就帮你脱了。”
贾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小子干得好事,问道:“那他为何会在我床上?”
那少年道:“我见大侠晕倒了,就把他抱了上去,总不能让他睡地下吧?”
贾真急道:“就让他睡地下怎么了?又不会死。你怎么能把他放在我床上呢?”
那少年尴尬挠挠头道:“我以为你和他是夫妻呢。”
贾真气道:“鬼才和他是夫妻呢,你和他是夫妻,你全家都和他是夫妻。”
那少年嘿嘿笑道:“这么不太合适,我娘已经有我爹了,不会再要其他人了。”
贾真那个气,这小子是蠢货不成。
绝道:“把我衣服拿来。”
那少年道:“我洗了,你要是不介意,穿我的吧。”说着就从一旁箱子里拿出一套衣服来。绝接了过来,直接就开始穿了起来,丝毫不避讳贾真的存在。
贾真羞愧难当,连忙转过头去骂道:“混蛋,不要脸。”
绝穿好后,又问道:“刚才我睡过去时,可有人来过这里?”
那少年道:“没有,这附近都没什么人,就我一个。”
贾真也整理完毕,跳了下来,问道:“就你一个?你个人住在这里干什么?你亲人呢?”
那少年神情委顿下来,道:“我的家人都不愿和我住在一起,他们说我有病,我的爹娘也骂我不务正业,所以就将我赶了出来。我一个人没什么地方可去,只好来到这里,这里是我家以前的祖屋,都几十年没人住了,现在我住在这里刚好。”
贾真问道:“他们为什么说你有病?你得什么病了?”
那少年道:“我没什么病,就是喜欢剑而已,整天都在练剑,以前在家的时候,就经常用扁担和擀面杖做剑,打坏了几次家里的东西,就被我爹娘赶了出来。”
贾真听后,哈哈笑了起来,道:“你可真行啊,亏你没被你爹打死,我想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你是亲生的了。”
那少年笑了笑,又问道:“敢请教二位大侠名号。”
贾真像模像样装起江湖侠客道:“本女侠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府贾……”
“她叫李真。”绝抢道:“我叫李易安,没有名号,是天府人士,现在正要回家。”
贾真瞪了他一眼,但转念一想,现在这么危险,保不齐这傻子也是个江湖人,千万不可漏了行踪,便道:“是的,本女侠李真,记住了,是李~真。你可以叫我李女侠,也可叫我真姐,随你选一个。”
那少年试探性问道:“直接叫名字行不行?”
贾真道:“当然不行,怎么一点事都不懂。”
少年点头,连连称是。贾真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拱了拱手,也像模像样道:“在下嘉兴李秋才。”随后又小声道:“我爹娘原本是想取名叫求财的,只是后来觉得俗气,就改了。”
贾真笑道:“求财也不错啊,多直截了当啊,不过有趣的是,想不到你也姓你,也许我们是一个家门的啊。”
李秋才道:“有可能。”
贾真道:“那好,从今以后,我两就是兄弟了,你管我叫真哥也好,叫真姐也罢,反正我认你这个弟弟了。”
李秋才指着绝道:“怎么不带上他?”
贾真冷哼道:“我们李家没这么冷血的家伙,不用管他。”
李秋才点点头,贾真又说道:“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快去拿一点来,我饿了。”
李秋才道:“好勒。”不多时,便端来一大盆鸡肉和一大碗米饭,“这我做的,你看合不合口。”
贾真大气坐下道:“大家都是兄弟,讲那些。说着就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绝也坐在一边,不紧不慢吃着。
过了一会儿李秋才问道:“真哥,你会用剑吗?”他本想喊真姐的,但一想真姐与贞洁同音,喊出来不太合适,便改了一个口。
贾真也不在意,随口答道:“当然,你没听说过剑皇吗?我就是。”
李秋才斜眼望着贾真,把贾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贾真只好说道:“好吧,我不是剑皇,但我是第二剑皇,剑法极好。”
李秋才很明显不信,道:“鬼话,我虽然没怎么出过江湖,但江湖上的事我都知道,剑皇皇甫凤先,剑法凌厉,位居女子第一,琅琊上官如是,剑道精炼,位居女子第二,西藏多琳卓玛剑法霸道,位居女子第三,广西孙……”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承认我剑法一般行了吧。”贾真无奈道,“但是我总有一天会成为女子第二的。”
李秋水好奇问道:“你为何不当第一?”
贾真道:“因为皇甫凤先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我注定一辈子也攀不过去的,这一点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李秋才笑道:“这一点才难能可贵,不愧是女侠。”
“那还用说。”贾真得意道。
三人吃完后饭,绝望了望天色,此时已近中午,便对贾真道:“走。”
贾真虽然不太愿意跟着他,但想着自己总是要回家的,若是没有他的护送,恐怕这四川是一辈子也回不去的,便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李秋才见二人要走,立马央求道:“两位少侠,带上我好不好?我也想出去闯闯。”他自小憧憬江湖,对江湖上那些剑客豪情更是崇拜,现在遇到两个江湖人,他如何肯放过。
绝道:“不行。”转身又对贾真道:“走。”
李秋才赶紧拉住贾真的胳膊道:“真哥,你说我两是兄弟的,做兄弟要讲义气,你不能不带我啊。”
贾真一想,也是这么一个理儿,自己堂堂一代女侠,岂能不讲义气呢,便道:“好吧,你跟我们走。”
绝一把将贾真拉到一旁,低声道:“你要他死不成?为何答应他带上他?”
贾真道:“我都说了我和他是兄弟,他求我我怎能不答应,再说了,带上他怎么就是要他死了?”
绝道:“这一路有多凶险,你不是不知,别说带上他了,就是你自己都未必能活着回去。”
贾真想到这些日子的追杀、截杀,也害怕得紧,心想要是带上李秋才真说不定会害死他。便对李秋才道:“李秋才,不好意思啊,恐怕我们不能带你走。”
李秋才问道:“为什么啊?你刚才还答应了的,难道一代女侠竟说话不算话。”
贾真一听这就来气,急道:“什么叫说话不算话,我贾真向来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天王老子来了也收不回。只是,只是这次情况特殊,要是你跟着我们,会死的。”
李秋才道:“我不怕死,哪个江湖儿女走江湖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我早已做好了竖着出去,横着回来的准备了。”
贾真有些无奈,这人态度可坚决。她回头看了一眼绝,想让他想点办法。然而绝早就转身向外,不去看她,摆明了说明,让她自己解决。
贾真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道:“秋才啊,我知道你想出去走一走,但外面的世界真没你想的那么精彩,外面到处都是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你还是待在家里,种种菜、养养鸡,这一辈子不挺好的。”
李秋才低着头,轻摇着脑袋,很久才缓缓说道:“那不是我要的人生,那简直就不是人生。”他抬头看着贾真,眼神坚定道:“我要的是声名鹊起、名声大噪,我要所有人都仰慕我,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我要做剑侠、剑圣,我要做像七绝峰他们一样的男人,那才是我的人生,那才是我的理想。而不是整天除了喂鸡就是种菜,那实在不是我想要的”他越说激昂,最后竟是声泪俱下。
贾真被他感触到了,心想大丈夫理应如此,便道:“好,只要你不怕死,那我们就一起去闯天下,让我们的名字一起响彻云霄。”说着伸出手来,和李秋才用力碰了碰拳。
李秋才道:“我不怕死,就怕死得没意思,所以真哥,我是一定要跟着你们走的。”
贾真道:“行,我答应你了,我们一起走吧。”转身又对绝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带上他,不管你喜不喜欢,反正就是这样了。”她知道绝一定不喜,但想着做大哥的总不能让小弟失望,只好这么说了。
谁知绝只是轻声说了一个字,“走。”
二人喜不自禁,连忙收拾了一下东西,这才开始出发。
行了半日,到得嘉兴集镇,绝让李秋才去买三匹马来,他则和贾真躲在一条巷子里。等李秋才走后,才说道:“现在他出去了,我们走吧。”
贾真诧异道:“走?难道不等他了?”
绝道:“这一路凶险异常,就是你一个我未必都护得住,更何况再加一人。”
贾真也知道昨日那一战可谓凶险异常,要不是他拼命相搏,自己肯定会被那两人抓去的。想到这里,心里满是感激,觉得绝并非自己原来想的那般不堪。只是又想到毕竟是他杀了自己的姑父,这一点是永远也跳不开的,便又有些痛恨。
她打小就喜欢来苏州姑父家玩耍,每年都要来那么几次。她姑父对她又是顶好,简直视同己出,与冯炎一视同仁。甚至有些时候,两人发生了争吵,还会尽量帮着她这边。所以她一直对这个姑父又爱又敬,心里早已把他当作了第二个爹爹。
只是那一晚,绝那一剑刺穿了冯不让的心脏,同时也刺穿了她的心理底线。她对冯不让有多爱,就对绝有多恨。
所以这一路行来,她一直找寻机会,希望刺杀死绝,为姑父报仇。可她偏偏一副好心肠,虽然平时说话杀人砍头的,从不忌讳,但真要动手时,却是万般不敢。
更何况这些日子和绝相处下来,她还是觉得绝讨厌,让人生厌,但已没有了之前那种厌恶。
这时又听他讲要护住自己,心里很是感动。只是想到李秋才,她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自己答应了他,要带着他一起出去闯闯,怎能就刚到集镇还未出嘉兴,就抛弃了他呢。便道:“他已经说明了,他想出去,就是死也不怕。”
绝道:“那是因为他还不曾不曾面对过死亡,根本不懂死亡的可怕。”
贾真道:“可是要是我们走了,他会很伤心的。”
绝道:“那也总比死好吧。”
贾真道:“可,但,那……哎,我不想抛弃他啊,他那么诚心。”
绝道:“既然他想走江湖,那就让他自己走吧,总比跟着我们送死强。”
贾真也知道现在自己很危险,但是就是不愿舍弃李秋才,道:“可他想和我们一起啊,要不这样,等他回来了,我问问他是愿意一个人走,还是愿意和我们一起走,这选择权利交给他自己,生死也由自己负责,如何?”这算是她第一次请求绝,也是第一次开始和绝商量。
绝侧耳听到脚步声传来,便道:“你问吧。”
贾真满心感激,偏头看到李秋才果然来了,连忙拉过他过来问道:“李秋才,你怕死吗?”
李秋才以为贾真是要考验自己,坚决道:“死又有何惧,不怕。”
贾真笑着对绝道:“你看,他选择了。”
绝心想你这么问他自然是这么答了,只是他素来很少说话,便不再多言。对于他而言,死不死一个李秋才,根本不值一提。
三人走出巷子,牵马而行。嘉兴集镇,是一个人口大镇,侠客剑客数不胜数,所以街上到处都是骑马佩剑的人,就连各个门派的弟子也都一抓一大把。
绝始终低着脑袋,尽量不去看其他人,一面惹来麻烦。但李秋才和贾真两人,真的就是刚进城的土包子,一路上指指点点,闲话一大堆。
这时,忽然从前面挤过来一个妇女,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头上裹着纱布,是桑女的打扮。
那妇女挤了过来,看到李秋才,一下就跪了下来。
绝,立即按住剑柄,恐防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