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天嘴上说得轻松,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漆黑的夜晚,无人的工地,诡异的黑影,还有个神秘的梁晨曦,这可真是来探险了。
紧张的心情之下,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上举至胸前,掌心向外,五指自然伸展开来,赫然是正宗的佛门施无畏手印。
这时立柱阴影中的东西似乎被顾景天的这一举动所惊,顿时一道乌光向顾景天直扑过来。顾景天定睛一看,那乌光化作一个血盆大口向他咬来。
顾景天赶紧将梁晨曦往身后一藏,右手施无畏印便要结掌推出。此时他左手牵着的梁晨曦额间猛然金光大作,是那只火红竖眼发出的。那金光仿佛火焰般炙热,血盆大口被金光一照射,仿佛冰雪被烈日灼烧融化了一般消失不见。
正当顾景天被眼前这一幕惊呆的时候,突然感觉左手一沉,牵着的梁晨曦双眼一闭,软倒了下来。
“晨曦?”顾景天轻唤了一声,但梁晨曦毫无反应。
此时因为那血盆大口的消失,周围仿佛比之前亮了一些,而且那种刺骨的寒气也销声匿迹了。顾景天探了探梁晨曦的鼻息,还算平稳,看来是昏过去了。
于是顾景天抱起梁晨曦,跑回了马路上,拦了辆计程车,送她去了医院。
梁晨曦醒转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早了。
她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病床上,只有医生正在给她检查着身体指标,却没看见顾景天。正当她心里诧异,顾景天满头大汗地跑进了病房,手里还拎着一大袋早餐。
“原来他刚买早餐去了,看来还是很会照顾人的。”陷入爱情的梁晨曦跟其他女人一样,忙不迭地把各种优点都安在自己的心上人身上。
“医生,她怎么样?”顾景天边喘着气,边急着问医生。
“除了血糖有点低,其他没什么问题。可以出院了,注意少食多餐,不要做剧烈运动。”医生一边在病历记录上写着,一边耐心地回答道。
不知为何,听到“剧烈运动”四个字,梁晨曦好像有点浮想联翩了,莫名脸红红的。
送走医生后,顾景天回头看到梁晨曦红扑扑的脸,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发烧了?”说着还把脑袋凑过去,额头挨额头地试着梁晨曦的体温。如此亲昵的姿势,顾景天做起来却好像很随意和自然。
梁晨曦神情娇羞,却并没有避开,心里还在窃喜。
“我没事。昨晚我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晕倒了?”梁晨曦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问道。
“你?你看到什么?”顾景天想了想,便反问道。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俩快要走到那根立柱跟前时,你忽然停下来向前打了一掌,然后我就感觉脑袋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接着就晕过去了。”梁晨曦一脸无辜的表情。
看到梁晨曦眼中的茫然,听她这么描述,顾景天也有些疑惑了。如果说昨晚那个黑影是鬼,梁晨曦为何看不到鬼,自己却看得到?梁晨曦额头的胎记又为什么能发出金光对抗那个鬼?梁晨曦自己似乎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胎记有这样的能力。
顾景天怔怔地看着梁晨曦,就像当初第一次遇到她时一样呆呆傻傻的。
梁晨曦看到顾景天的目光落在她额间的胎记上,然后就默不作声,似在思考和挣扎。她拿过床头包里的小镜子照了照——果然经过一晚上的折腾,额间化的花钿已经都被抹掉了,显露出了胎记原本的样子,一只火红的竖眼。
顾景天是因为看到自己本来的样子吓到了吗?他是不是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是妖怪?他为什么问我昨晚看到了什么?难道昨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他一直看我的胎记,难道昨晚的怪事跟我的胎记有关吗?
顾景天的沉默,令梁晨曦立刻思绪万千。
“景天,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梁晨曦追问道。
“哦,没什么。都怪我,不该开玩笑说带你去探险抓鬼。那里太黑了,你一时没看清,撞到脑袋所以晕倒了。”顾景天想了想,没有把他见到的那些可怕的画面描述出来。既然梁晨曦没有看到,那便不要给她徒增烦恼。
但顾景天的话却明显漏洞百出,梁晨曦虽然没看到什么,但从当时的情景和顾景天的反应,她猜测事实绝不是顾景天这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她不知道顾景天为什么要欺骗她?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她的?
难道自己真的是妖怪?昨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梁晨曦感觉之前和顾景天一见如故,她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真诚与他相交,此时顾景天却不知为何要对她隐瞒,而且一向活泼的他看到了她的胎记之后却变得沉默寡言。
一时间,曾经被吴维可欺骗和伤害的委屈涌上了梁晨曦的心头,她坐起身来掀开被子,拿过床头的包包,压抑着心里的伤心,装作平静地对顾景天说道:“我想回华亭市了。”
“啊?那我送你。”顾景天以为是昨晚的事吓到了梁晨曦,所以她想回家了,于是便赶紧同意了。
但在梁晨曦看来,顾景天竟然没有一句挽留,如此爽快地答应让她回华亭市。顾景天的反应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不用了,我自己回。”梁晨曦淡淡地回应,然后便不再回头看顾景天,自己打车回酒店拿了行李便奔赴高铁站。
一向自诩情商高的顾景天却被梁晨曦的态度和举动搞懵了,他现在当然明白梁晨曦是生气离开了海陵,但顾景天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了梁晨曦生气。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因为昨晚的一场见鬼事件,而产生了误解。
其实最主要还是因为梁晨曦的身世和经历,令她对爱情极为渴望,但同时敏感又多疑。她喜欢顾景天主动又直接的追求方式,喜欢顾景天和她有共同语言和爱好,怎么聊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喜欢顾景天用诗词歌赋逗她开心的那些机巧心思,却总是因为额间的这块胎记而担忧着她喜欢的顾景天不喜欢她。
返回华亭市的梁晨曦一连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消化着海陵这短暂一夜带给她的回忆,急得邱愿之每日都来敲门“请安”,终于才得知了原由,于是她口中以前念叨的“万恶的吴维可”现在变成了“万恶的顾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