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华想不到居然是四大家族的霸家邀请自己参加‘家族大会’。
信函是霸家老爷子亲写的,语气恳切,措辞诚挚,内容无非是:只要夏华能够代表霸家参加这届家族大会,霸式家族将想方设法满足夏华的一切条件。
夏华心中竟然有些兴奋和激动,仿佛埋在自己文身深处不安的仇恨因子迅速获得了阳光雨露,生根发芽,顷刻间枝繁叶茂,他和夏家之间永远不能调和。
霸家老祖是英明果断之士,他看出了这一点,可能其他家族也不乏睿智的人,只不过没有霸家行动坚决快速而已。
家族大会事关各大家族的排名,更有关家族的利益划分。早先只是四大家族之间大会,本次却一改往届,其他准大家族也要参与。
夏华内心五味杂陈,但是表面沉静如前,只是露出深思之相。
霸家送信的几人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立,显示了霸家的家规的严格,尤其是领头的人,夏华目测文力已经达到了文士九脉,但也是不骄不躁。
良久,夏华随意地合上信纸,对着送信人说道:
“信我已经收看。请回复老爷子,我何德何能,安得老人家青睐。家族大会,还有几月时间,我要再仔细考虑是否去参加。”
送信人神态依然自若,微笑着回道:“族老还拖我给公子带来件东西,说是公子应该需要。”
夏华心道:“果然没有省油的灯,霸家留了一手后招。”
送信人情知没有外人,还是四下巡视了一番,随后催动文气,从文斛中拿出一件青色绸缎包裹严实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给了夏华,夏华有些好奇,甚至想马上打开它。
夏华自省:“今天是怎么了?情绪波动太大,如不受控制一般。”
夏华收摄文心和文识,缓缓地一层一层地揭开青绸,终于见到了东西的真面目——一角材质特殊的图。
夏华强行按捺着内心的激动,看见的瞬间,夏华就知道了他和伊人给自己的图出自一幅,只是这块小的多。
夏华没有狂喜的表情让送信人吃惊不小,打探消息的人可是说,状元求图若渴。他看见夏华表情依然不温不火,突然对请到状元没有那么自信了。
“夏侯爵可是住在这里?”偌大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送信人和四名随从对视,仿佛在说“对手来了!”霸家送信人名叫霸完淳,今年三十出头,虽然文力在霸家年轻一辈中不是最高,但能言善辩,善谋善断,颇受长辈欣赏,这次主动请缨前来‘邀请’夏华。
霸完淳听出外面的声音来自田家田子原,肯定也是来请夏华的。
他现在不知道夏华是否在意这无人能识的图,而且田家又至门口,他之后亮出底牌,因为老爷子下令必须要请到夏华。
“状元公,这只是见面礼。无论合作成功与否,霸家必有重谢。我还带……”
“我要和霸老爷子谈谈!”夏华坚定的话语打断了霸完淳。
霸完淳连忙称是。
一位倜傥儒生踱进会客厅中,手把纸扇,对着胸口虚扇着,显出从容自信。夏华眉头皱了一下,此人未经通告禀明就私自进来,无论如何都没有礼貌。
其实夏华心中决定,要去霸陵郡走一遭,因为这幅画关系重大,可能会解开母亲的谜团,霸家应该还有一部分,起码知道有关图的一些消息。
于是夏华声音加大,“明天我们出发去霸陵郡!”这话就是要进来的田子原听道的。
田子原气度不凡,声音干脆,“状元公且慢!我田家还没有出价呢,霸家给多少,我们田家多加一倍!”
霸完淳气得暴跳,直接就要和田子原文斗。夏华很疑惑,难道本届家族大会有别的猫腻,两大家族竞相来拉拢邀请自己。
夏华的推测没有错,本届家族大会有别以往,出了关系到寒文大陆各大家族利益的划分,更重要的是进入汤谷名额的争夺。
众所周知,陈、田、霸、夏四大家族除了自身实力强劲意外,还控制汤谷开启的钥匙,具体是什么,外人概莫能知。因此,他们拥有着进谷名额的分配权,当然文庙肯定有一定得名额。其他连各皇族想要名额都得去买或去换。
如今的四大家族没落,尤其是霸家和夏家,泯然于普通,田家依附于陈家,一向嚣张跋扈。霸家老爷子早就嗅到了危机,无奈家族后继无力,嫁出个女儿到陈家也没有缓和几年。他得知夏家都出了几个文赋文力超群的年轻后辈,更加着急。他听说了夏华的事迹,就动了请人的念头。
田子原和霸完淳怒目相对,一触即发。青龙学正任逍遥走了进来,不怒自威,放强大文压,田、霸二人瑟瑟发抖。
“青龙文院还容不得你等放肆!”
夏华说话了,“出门右走三里,你们可以去文斗场!”
霸完淳情知刚才无礼,不禁想到田子原的无耻,他用怒气激起了自己的狂霸文气,邀请夏华,自家已经占据优势,田子原是想打乱到同一起跑线上。
“夏公子,我刚才没有控制住愤怒,对文院和您失礼失敬,希望您能原谅!”霸完淳率先诚挚道歉。
田子原纸扇轻轻摇动,面对着坐下的任逍遥和夏华先施一文礼,笑容更加灿烂,张嘴讲道:“田某刚才一时冲动,十分后悔刚才的冒失之举动。状元公交际广泛、应酬颇多,田家有一文斛送给夏公子,以表示刚才的歉意。”
田子原手中的已经托着一方琥珀文斛,接着介绍说:“此文斛内空间极大,足有三件房舍。公子只需要文心认领,就可以使用了。”
霸完淳脸色难看,如此文斛价值几何,他心中是有数的,田家下如此血本是要踩死我霸家,而与琥珀文斛相比,自己手里的两页金枝玉页都不敢拿出。
夏华对这个田家的田子原本能的厌恶,似乎感觉出笑眯眯背后的阴险狡诈。
“田先生,我已经答应去霸家谈谈了,我辈文人一诺千万金。所以您只有先请回了!”夏华的拒绝不留余地。
田子原笑脸僵硬,手捧着文斛不知所措的愣了一会儿,本想对这个文力仅仅文士七脉的状元发作,可是任逍遥惬意地啜着茶,这个老东西可是文王。
他心中满是腹诽,在众人各色目光中悻悻而退,只留下一句:状元公,后会有期!
霸完淳刚才出了一口恶气,最近霸家总是受着田家的气,他田子原也有灰头土脸的时候。
“感谢夏公子,你真是守信之人。”死敌离去,霸完淳恢复平日的风采。
夏华说道:“是否接受邀请,为霸家出战,要和你们家主事人谈完再定。明日出发!”
空旷的屋室中,只剩下夏华和任逍遥显得更加寂静,良久两人谁没有说话。
任逍遥一声轻咳打破了屋里安静,“夏华我是你的三师叔。”
夏华感觉出了任逍遥一直对自己不一样,特备是此次回来青龙郡和入青龙洞,更他从他呵护中体会到了亲切。原来有这层关系。
夏华赶紧跪地施礼叩头,“请恕侄子不知之罪,给师叔请安,感谢师叔。”
夏华又想起了师父李东阳,不觉泪盈双眼,“老师他……”
任逍遥黯然神伤,摆手道:“我知道你师父的事情。孩子你先起来。”他伸手扶起了夏华。
师兄李东阳一再嘱咐自己,不能向夏华透漏他仍然在世。大师兄为人族耗尽了所有精力,他不想得意弟子为他牵挂,所以才让大师兄祝元告诉夏华他死去的消息,长痛不如短痛。
夏华拿出师父留给他的“文忆珠”,问道“师叔,您能读出珠子里的信息吗?”
任逍遥摇摇头道:“师兄文识强大,如果别人强行读取为你而留的‘忆珠’,珠子就会破碎。别着急,你的文力再增长一些,就能读取信息了。”
“猪筑已经人去院空许久了,祝元大师伯一直没有回来吗?”
任逍遥更加神伤,“我们师兄弟几人,大师兄修为最高,而且文赋最强。他的文兽为饕餮,实力强大,战力非凡。只是生性贪吃贪睡,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圆圆的样子。”
“他也去了那个地方,几年没有消息!”他叹气说道。
夏华这才知道了祝元师伯是这样的人,又不禁为他担心起来,人族正是这些顶梁柱支撑起来的。
“夏华,我在青龙郡其实最重要的任务是看守青龙洞,而你师父在青龙县城是在看守青龙的龙魄,这责任是我们的恩师传下来的。恩师曾说有缘人自会收复青龙。没有想到你竟是有缘人!”任逍遥微微一笑。
“感谢师叔成全!”夏华知道任逍遥对自己的呵护。
任逍遥心中酸涩,夏华最该感谢的是为他灯枯油尽的李东阳。
“夏华,我想劝你不要卷入家族的争斗,其中凶险无比。作为寒文国状元,你有一个进入汤谷的名额足矣,在汤谷试炼前,最好在这里勤修文事,我能护你周全。”任逍遥的语气变得严肃。
夏华情知师叔是为自己的安慰考虑,可是父母事情重大,他不能放弃。
“师叔,霸家可能存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得去。况且我如今好歹也是状元,应该没有人胆敢明目张胆的杀害状元侯爵!”夏华后面的话故作轻松。
任逍遥叹了一声,模糊地自语道:“他了解你!”
第二日清晨,天空飘起了少有的春雨,夏华心中怅惘,为什么自己离别时总是有雨陪伴。春雨总是好的,淅淅沥沥、洋洋洒洒,它们成群结队地落入田野大地,滋润着嫩草红花。
霸完淳想要打开文舟,那样速度既快,又能免去雨水的淋撒。夏华拒绝了,他们一路步行走出西门,夏华的远行没有人送别,但夏华却有和老朋友分别的情绪。他漂泊几地,没有对那个地方有家的眷顾,对于青龙郡城却有特别之感。他回望烟雨迷蒙中的青龙郡城,依旧安静如前,默默地注视自己的离去。几只早出觅食的燕子在微雨中徘徊,路旁的当年不知为谁插的杨柳嫩绿清新,一直伸向路的尽头。
夏华突然想起了那次送华铭的场景,心中慨叹,挥笔书空写道:送自己
郡城朝雨浥轻尘,
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诗钟鸣响,唤起了整座沉睡的郡城和巍峨的祖山,夏华乘坐文舟去了未知的远方。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