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时,旁边一道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就是这样,对自己要求比我对她的要求还高……组里有她这么个较真的人在其他演员自然而然也不会松懈怠慢,虽然少了点乐趣,可这就是他们的工作……但我又有点担心她吃不消……”
尼龙声音落下不久,季兰杦突然沉声道,目光却仍在不远处徘徊“这场拍了几次了”
尼龙接着道:“单下午重拍到现在,已经十来次了”
暮时,一道声音从导演休息区传来:“尼导!”
季兰杦这才收回目光,对尼龙说道:“您先去忙”
——
不远处,摄影机组和演员逐一到位,水车正大面积往拍摄区域喷着水。积水的坑洼外,着乞丐装的女子手拿一包子正做着预跑状态,身后亦同样跟着几些个手持棍棒的男群。
看来这场就是青葵少女时期流落街头、在饥饿淋漓的情况下数次偷人包子后,被发现的那场戏了……
随着尼龙的一声‘开始’,女子面色妙变惊慌,三步一回首得极奔起来。
“镜头!跟!”
尼龙声音落下,雨中的青葵只脚准稳踩进一坑洼,随即整个人扑进了泥滩里。紧跟着跑来的包子铺老板一把揪起她的头发,说道:“你个臭乞丐今天可算让老子给逮着啊?跑啊,怎么不跑了,他妈的,偷了老子这么多次包子还想跑,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狗腿!”
包子老板说罢将那颗拧起的脑袋狠狠往泥滩里砸去,被松开的青葵第一反应却是连滚带爬前去将那被自己扑飞的包子重新抓回在手里,随即往嘴里狂塞起来。塞着塞着背上猛然被吃了一大脚,再次扑倒在地的她却仍捧着包子吃着,好像反正都要被打死了她可绝不能做一只饿死鬼。
很快如数的棍棒像流行撞地球般向她背部砸去,或许是受了谁的要求,那些个群演目测下手还不轻,谢雨一边忍受着剧痛得模样一边囫囵吞枣般吃着。
“好停!”
场外的尼龙手举话筒喊道,一工作人员手拿纸杯和一白净的包子向拍摄现场匆匆跑去,预重新替换谢雨嘴中那带着泥水的包子。谢雨却顾着腮帮冲那工作人员猛摇着脑袋,工作人员一时有些懵了,谢雨又推了推他的膝盖。
不远处的尼龙冲那工作人员勾了勾手,说道:“随她吧,快过来”
有人知道,某人要求重拍的原因可能就出现在这里。所谓真实感,就是身临其境与角色彻底融为一体,吃她吃着的脏包子,感受着她的落魄感受。
带着沙泥的脏包子很难吃,她却极饥饿,那么脸上的表情,自然而然就丰富了……
一个小时后,这场戏‘雨中打戏’顺利结束,谢雨挂着笑容迫不及待去到机组区域,与尼龙重新检查着方才的拍摄镜头。
“好了快别看了,很好很棒,回头后期再稍微修复下滤镜,乞丐也是美人的,好孩子快去把衣服换了吧啊”
尼龙冲她微笑着道,谢雨重新直起身道:“那我就去换衣服了尼导,今天辛苦您了”
“快去吧,明天见”
谢雨走后,尼龙对身旁的一工作人员说道:“好准备下一场,打电话叫秦银岳和关宥娴那边快些准备,噢对了,把曹慧玲也叫上,叫她暂时在武打群演里充个数”
“好的尼导”
——
这边,肩披浴巾的乞丐装谢雨模样有些狼狈,头发湿淋淋得贴在脸上,脚下的水渍跟了她一路。来到剧组临时搭建的更衣室,推开门后,整个人即傻住了。
更衣室里的一梳妆台旁,背她而站的那道欣长身影一动不动。
缓过神来,谢雨有些别扭得觑着那人看着,横着步子轻手轻脚往角落里的衣棚方向摞着,说道“这里是我们的更衣间,麻烦您出去一下”
声音落下,季兰杦这才向她缓转过身去,盯着她打量了一番,说道“外面可没写着男士不得入内,你换你的,我等我的,有问题吗”
谢雨抱着胳膊又道:“你杵在这,我我没法换”
季兰杦慢悠悠回道:“我又不是那偷窥狂,怎么就没法换了”
谢雨欲言又止起来,那人即接着说了句让她颇感震惊的话。
“再说了,我若偏要看,你又能把我怎样”
声音方落,谢雨赶紧低头瞅着自己看了两眼,随即举着脖子又道:“总,总之请您先出去,大丈夫不行窃窥之事不应有苟且之举,你要是个男人,就快些出去”
季兰杦漠然回道:“我想你还能再夸张点”
紧接着传来一声谢雨打喷嚏的声音,见她正缩成一团揉着鼻子,季兰杦方才转身离开了:“换好了叫我”
十分钟后,听里面仍没动静,季兰杦放下手腕又重新进了去。见她已经穿戴完毕只头发还有些湿淋,正坐在梳妆台前用毛巾擦着。
“说吧什么事儿”
谢雨瞄着来人说道,没容她反应手中的毛巾突然被人一把夺了过去,接着一只大手在她头顶或轻或柔地撩拨起来。
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帮人擦头的癖好?
不应该啊,昨夜里她在医院明明对他说了那么多不好听的话,他应该很气自己才对啊。
谢雨心里疑惑着,同时也有些不安,头顶突然传来季兰杦说话的声音。
“等会儿自有人送你回去,这段时间你的出行就让门口那人负责”
谢雨抬头见梳妆镜里的那个男人正细心得理着自己头发,正预开口说话,那人突然抬起头来,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着:“仅此一事,你不能反驳”
看来一时半会儿她是摆脱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规定了,好吧就当她昨晚那些话都白说了。
“您就是不想我去医院对不对,工作和家两点一线哪都不能去,除了剧组的人谁也不能去接触”
谢雨最后还是没忍住吐槽起来,季兰杦手上的动作倏地停下,再一次与镜子中的她对视着。
谢雨瞧那眼神有些不妙,目光不由自主躲闪起来,不久,便听到来自头顶的一道声音,那声音莫名充着股无奈之意,他说。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