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她虽然被这个家庭关照着,可话越来越少了,最后还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随着腹中孩子的呱呱落地,终于将她活下去的意志唤醒,脸上失去许久的笑容也逐渐回了来。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孩子慢慢长大,她给自己找了一份可以在家做的刺绣手工活儿,以补贴家用。
某日——
女人将手中的活儿做完后,给孩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自己也换了一件带着荷叶花边的白纱裙,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便带着孩子收拾出门了。
那天,8月23日——
女人带着孩子打完预防针从卫生院出来后,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空气都是沉闷的,街上的行人纷纷加快脚步,以提前找到避雨的归地。
女人抱着孩子避着行人来到马路边,准备去对岸的公交站台,这时一辆废品车三轮车从她身前经过,废品车为了避让她差点侧翻,车上堆着的废弃纸刊落了些在地。
她感到很愧疚,将孩子放下后赶忙蹲下身去和骑车的老伯一同捡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来帮您吧我来”
“你娘俩人没事儿就好,这堆垃圾也值不了几个钱的,这天也快下雨了,你赶紧带孩子回家让我来吧”
“真的很抱歉,我”
女人偏着脑袋与那老伯说着,突然被不知什么时候也蹲在旁边捡着报纸的孩子打断了:“爸,爸……”
女人僵硬地转过脖子,稚嫩的声音再次传来。
“爸,爸”
孩子伸出胖乎乎的食指,正指着一张已经发黄的旧报纸,而那页纸章上一新闻栏里,放着一张男人微笑着的黑白照片——
她,不过给孩子看过一次她父亲的照片,她却完全记住了,报刊上明明那么多人,她却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爸爸……
暮时,收拾纸刊的老伯突然停了下来,女人一把搂过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呜咽着:“小雨……我的小雨,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仿佛预将大地撕裂——
人行道上,女人抱着孩子失魂落魄的走着,孩子的头被她按在肩上,脸上是哭过的痕迹,双目也空洞无比——
一道长又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众人纷纷回头——
‘快救救我的孩子……快救,我的小雨……’
女人躺在血泊里,那血液将她的白纱裙透尽,血液在地上分成几道向四周延伸着,像一朵正在盛开的彼岸花。
被她在关键时刻扔出去的那两岁女童同样躺在不远处,孩子陷入半昏迷状态,女人无助得看着她,脸上充着无比绝望的神情。
没能坚持多久,女人最终闭上了眼睛。
永远——
大雨如倾盆,稀里哗啦的下着——
公路成了血的海洋——
————
接待区域,玻璃桌上的两杯绿茶不再腾着热气,陈培思双手成拳抵在自己膝岸上,轻轻地颤抖着。
佩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手持档案在桌,静坐着,被灯光反射的眼镜镜片泛着白光,教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
‘今天是她最伟大的一天,没有她,我想我没机会出现在这里……’
——
‘愿您天堂安好,再也没有车祸……’
——
“所以半决赛时,在你们口中塑造的背景角色并非你的老师,而是你的母亲……”
中年男人犹如醍醐灌顶,沉缓着声音总结着。
谢雨抬起头来,眼眶微微犯红,脸上充着许微真诚的神色,她说。
“尼龙先生,所以我必须向您坦白,在我有限的记忆里从没有体会过来自父母亲的关爱,我不知道母子间的互动应该是什么样的,母子间的争执又是什么样的,语言,肢体,情绪,我统统不知,在《三袋米》的故事里儿子母亲我谁都演不了,只能选食堂师傅,因为,他像极了我的大伯……”
尼龙眉都不挑的静静听着,谢雨说完许一会儿,他才语重心长道。
“模仿别人终究不能走的长久,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人们记住的永远都是第一个人,谢雨小姐,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演艺圈里绝大多数演员在饰演某个角色时,并非需要实打实去经历角色的经历,若每一个角色都需要你去经历,那些虚拟界的玄幻古装片又该怎么办呢?”
谢雨很快回道:“您说的对,我正在克服这个问题”
尼龙竖直半身,靠在独体沙发背上,说道:“就拿盛华旗下的季兰杦先生来说吧,他可以在同一个情景模式里将人格分裂为七次,难道这七个人都是他自己吗?不是,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而季先生能走到今天的地步,离不开他私下对各个角色的刻苦钻研和揣摩,语言,肢体,神态这些都是一个演员在饰演某个角色时缺一不可的重要元素,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元素生动形象化啊”
谢雨在听到某个人的名字时,就已经有些动容,她认真的听完这个来自导演界大佬的孜孜教诲,心里由衷感激。
“谢谢您尼龙先生,您今天给我上了一节我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课,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完善自己在演技方面的缺点”
半晌,尼龙将她的档案重新翻阅起来,说道:“你们想加入我执导的新剧《乘归燕》团队可以,在之前,还是先让我看看盛华方创办的《新星》的总决赛上,你谢雨有没有能真真切切打动到我的本事吧……”
尼龙声音落下,对岸的两人惊喜万分状面面相觑起来,很快,谢雨起身向他深鞠起躬:“谢谢您尼龙先生!真,真的太感谢您了!”
旁侧,沉寂多时的陈培思也规规矩矩同站起身:“谢谢尼龙先生,这段时间我多有打扰,在这里再次对您说声抱歉”
“你小子,啊?哈哈哈那楼下花台的台阶上,都被你蹲出个坑了吧?啊哈哈哈”
“呵呵呵,呵,我待会儿去看看有没有被我蹲出坑,有坑就赔您块台阶扳儿!”
两个男人乐呵起来,谢雨满脸欣容看着他们,却被前来的一穿着职服的男子终止她的笑容——
“尼总”
“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