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明媚的阳光透过木窗射进屋内,五天之后,扶让悠悠的从床上醒来。床边两个小火炉,一个热着水,一个热着汤。
“没想到你也会干照顾人的活计。”扶让对着窗台上花盆中的秋白说道。
只见白花微微摇晃,似在回应扶让的话,也好似不过是风儿拂过。
扶让洗漱完毕,喝了两碗汤,搬了把躺椅,坐在院中晒起了太阳。运功内视体内,不禁一声苦笑,下丹田中,不过只有三口气,证明自己实力现在不过是十气三品境。而中丹田更是紧闭气海,无法探究。
“这下倒好,一日回到少年时。”扶让自嘲的说道。想当年六岁开始修炼,三月时间便探寻到天地灵气,正式踏入朽木境,七岁便入十气境,八岁入生花,十岁成暮水,十二岁更是成就归杀境,十五岁已至幽门境,巅峰时期,实力已至六品幽门境,那等修炼速度,可谓是天生奇才。
十气境乃是寻常武夫和修炼灵力之人的根本区别,朽木境不过是修炼体魄,排除体内杂质,这等寻常武夫以药物辅助,也是能做到,不过是需要很长的年月罢了。而十气境,可纳天地灵气入丹田为已所用,大幅增强力量与速度,便与寻常武夫划开了天壤之界。曾经还甚是缅怀七岁那年刚踏入十气境的时候,现在倒好,不用缅怀了,彻底回来了。如今已十六岁,十年一轮回,刚好回到起点……
想到此处,扶让想起了自己师父——白霸天,不禁莞尔一笑,这名字,实在有点那啥了。他本是师傅在苦海一浮篮中拾捡的弃婴。
当年每当自己突破一品或一境,都会欢天喜地的去告诉师父,开始师父还很是欣慰,可后来却是脸色越来越沉重。
终于,在突破归杀境时,扶让忍不住的问道:“胖老头,为啥我每次突破境界,你都一幅死了爹的表情?”
那时白霸天总会摸摸扶让胖呼呼的脸蛋子,说道:“你天赋异禀,可修炼之事,如同这天上的雨,春雨细润,却胜在悠悠绵长,可滋润大地;夏雨狂暴,却不过一闪而过,还会带走不少生灵。”
“胖老头,你别扯了,这北地妖境,哪来的雨,除了雪,就是风。”扶让不以为然的回道。
后来,北地妖境内的月中城的老妖王大限将至。师父以妖族二长老的身份给扶让弄了个新妖王的争夺名额,本意是让扶让吃些苦头,对将来修炼有所益处。可不料,扶让一路劈荆斩棘,最后成就了一代新妖王。
当最后扶让成就一代妖王之时,白霸天曾经还对扶让说:“要不,你就别当这什么破妖王了,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扶让回道:“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个人类?怕什么,不是还有你罩着的嘛!”
想到这里,扶让抬头望向西北方向,那是北地妖境之地,自言自语道:“胖老头啊胖老头,我知当初囚龙妖君袭杀我之时,你不闻不问,是想锻炼我。但这下可好,弟子我这次彻底要凉了,我都怀疑当初那囚龙是不是你特意指使的。要让我哪天知道真是如此,非拔光你的熊毛不可!”
日近西山,傍晚时分,一身白裘的扶让抱着那盆秋白,向门外走去,背影略显落寞。可离近了却听他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嘟囔道:“不知道那醉西风的几坛玉女醉,开封了没有。这人界的酒就是好喝,胖老头的那几坛子糟粕还藏得跟他小老婆似的,殊不知这边的酒,才是极品,这也算祸兮福所倚了。”
再次来到名为醉西风的酒馆之内,扶让把花盆轻轻放于桌上,叫道:“小二,上酒!上那玉女醉!”这是他经常来的一个小酒馆,自从来到这东辰王朝,便被这里的美酒深深吸引。
“哟,夫公子,这小的可作不了主,得请示一下咱当家的。”一个身材矮小的店小二过来熟落殷勤的说道。
“好,今日你们要是把那几坛玉女醉开封了,本公子,赏!”
“得嘞!”
不一会功夫,一位少妇模样的女人端着一坛无名酒走了上来,虽然女人已年有三十许,却依然生的娇艳妩媚,一又秋水眸子灵动异常,此人正是这醉西风的老板娘——束清风。
“夫公子,你好像已有多日不来光顾小店了。”束清风略带妩媚的说道。
扶让笑了笑,说道:“你若把那‘公子’二字去掉,我天天来都没有问题啊。”扶让笑着说道。柜台后站着的老板却只是对着这边笑了笑,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
束清风娇笑道:“夫公子这样说话,就不怕我家老板把你扫地出门?”
扶让哈哈大笑了两声,凑近束清风的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道:“我敢打赌,他不是你相公。”
束清风被耳边的吹气弄得有点脸红耳赤,却是没有接这话头,而是说道:“这玉女醉可是老娘花了一年时间酿制而成,虽比不得那些陈年老酒,却也别有一番风味。丑话可说好了,一坛,两个金币!”说罢束清风伸出两根纤纤玉指。
扶让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二话没说,从腰间玉佩内摸出一块璞玉,扔给束清风,说道:“包你半年酒钱。”没再看这位风韵貌美的老板娘,扶让自顾自的开封了这坛心心念已有多日的美酒。
揭开泥封,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扶让并没有给自己倒,而是“咚咚咚”的直接倒了半坛在一旁的秋白花盆之中。?束清风一脸惊讶的道:“这花儿还能喝酒不成?前段时间你来时,这花还是马上要凋零的模样,怎的这几天又活过来了?”
扶让拿过两只酒碗,道:”束老板要不要来一碗,我请你。”
束清风莞尔一笑,摆了摆手。
扶让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了口说道:“我估摸着,应该能喝吧,人能喝。它为什么不能喝?至于怎么又活过来了,前几天我看它快不行了,估计是缺少肥料,于是尿了一泡在上面,你别说,还真是挺有效。”
因为倒入的半坛酒,原本雪白的秋白花此时显有几分红润,摇晃了几下,似乎在对扶让言尿之事作出不知道是不满还是无奈的回应。
“看来,是株妖花。”束清风颇有几分玩味的继续说道:“据传这东辰第一大宗门烟雨阁发布通告,妖王扶让进入东辰,不知夫公子听说过没有?据说前几天还杀了一位烟雨阁的长老和几名弟子。”
“这酒,劲儿可真大!“扶让晃了晃头,随意说道:“妖王扶让,怎么能没听说过,不过这些事都与我这种小民无关。摸不着的事,哪天束老板想开了不要那假老板了,给我说,这事才算是够得到摸得着。”
束清风眼中一抹寒芒一闪即逝,好似在问自己,又好似在问扶让道:“不知道这妖王会不会死在东辰?”
“谁知道了,管他人死活干什么,好好想想自己怎么活个明白,才是硬道理。不过人啦,越是想活个明白,就越不明白。”扶让略有几分醉意的说道。
束清风微笑着说道:“就不知,夫公子境界为何不增反减,竟然跌到了十气境?”
扶让忽然一个激灵,微醉的酒意瞬间清醒,但还是装着迷糊的说道:“可能,喝酒喝的吧,束老板问这么多干什么?要不要我把就寝时刻也告知于你得了……对了,我来了这么多次,都不知道束老板的大名了!”
束清风颇有深意的一笑,道:“公子要是乐意,可直接叫我清风便好。”
闻言扶让心中一个激灵,可还是说道:“清风……好名字!”
束清风笑意不减,却没有再言语,而是起身回了后厅。
望着这位风韵妩媚的美妇,扶让心里莫名感觉一股不妙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手抱着桌上的秋白花,一手拎着个酒坛子,摇晃着走出了小酒店。
熙攘的酒客只见一个白裘长发的年轻人醉醺醺的走出酒店,没人在意,只是搭配他那抱在怀中的花杯,觉得有几分怪异。
酒店后院,刚才的美妇束清风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就是妖王,扶让。”
公认的酒店老板,也是大家愤愤不平觉得一颗好白菜让猪拱了的男子,却是一脸卑躬屈膝的站在束清风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小的不太明白,那白面青年,怎么看也不像是妖王。”
束清风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却是没有回头,说道:“刚才我说烟雨阁发布通告,通告天下那妖王扶让入东辰之事,那小子心境略有异动,好似知道此事的模样。殊不知,这通告,还只到了各大宗门和皇宫,想让天下尽知,还须要些时日。那小子境界莫名下跌,而前些天,烟雨阁长老被杀之地,就有强者散功。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说明这嗜酒的白面青年,很可能就是那妖王扶让。”
“主子英名,那……小的是否现在就去擒杀此人?”一脸卑躬屈膝的酒店老板说道。
束清风摇了摇头,说道:“此人现在不过是小小十气境,就算曾经是妖王,有些本事,相信战力也是极为有限。你速回皇宫,请我那外甥女易文前来斩杀,若是她斩下妖王,声望必定大涨,日后继承我姐姐的帝位,也是更顺利一些。”
“诺。”酒店老板说了一声,便慢慢退出了酒店后院。
小药店内,扶让独坐于窗前,回想着今天的种种事,越想,心中越是沉重。
一个小小酒店的老板娘,居然能看出自己修为境界大跌,着实是异常,而自己却始终看不出对方的深浅。看不出对方深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对方根本便没有修为,二是对方修为高过自己。而那束清风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境界大跌,说明她是有修为的,而自己在散功之前都没察觉对方的不凡,说明此人至少是九苍境……
“咚——咚咚!”几声铜锣敲响,打断了扶让的思绪。“子时了吗?”扶让自语道。
窗台上的秋白花忽然光华闪耀,再次向上快速蔓延开来,被称作秋白的女子再次出现在光华之中。
见此状,扶让微微一笑,摸过腰间玉佩,一席黑袍被他丢向了光华之中。
光华散去,那白发白眉的貌美女子闪现在扶让面前,立马单膝跪下,低头道:“禁军统领秋白,参见妖王!”
扶让摆了摆手道:“以后这种事情就免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妖王了。”
“我相信妖王定能重回月中城!”秋白声如洪钟的回道,与他纤细貌美的外形显得格格不入。
扶让笑道:“我现在已是境界大跃,如今不过是个三品十气境的小混混罢了,如何还能回那月中城。最重要的,我可是个人类,你怎么不像其它妖族般敌视我?”
“我相信妖王定能重回月中城!”秋白依旧还是那句话。
“唉行了行了,起来说话!”扶让无奈的上前扶起了这位有点一根筋的禁军统领,继续说道:“月中城我是不想回了,你们妖族,容不下我……你也不用再跟着我了,回妖境去吧,这里是人界,一不小心就会招惹上人类强者,相信你今天在那酒店之内也有所察觉。”
“我不走!”秋白眼神望向别处,说道。
“我说你怎么还是那么死心眼,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归杀镜的妖姬,跟着我这个十气境的小子算怎么回事?”扶让有些气急着说道。
秋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唉算了算了,随便你吧。不过可说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可再叫我妖王,我现在不是了。况且,这东辰王朝怕是满世界在找我,你要是再嚷嚷几声,那完蛋的会更快。”看着秋白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吭声,扶让无奈的说道。
“妖……妖……王,今日怕是已经泄露了。”秋白拱手不知该如何称呼,结巴着说道。?“以后‘王’也不许叫,就叫……就叫‘让’吧。你说得没错,今天估计已是泄露了,而且怕还是东辰皇室的人。”扶让一脸凝重的说道。
“为什么是皇室的人?而不是烟雨阁或是其它宗门?”
“你傻啊!”说着扶让敲了下秋白的头,继续说道:“那束清风怕是已有九苍境,而此等强者却隐藏在这么个小镇上面,所图为何?要知道这小镇邻近苦海,是离我们北地妖境最近的地方。强者隐藏在这里做什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监视妖境异动。而有这闲工夫又必须得做这件事情的,就只有皇室了,其它大宗门才没功夫管这个。”
“那……现在如何是好?”秋白脸泛焦急的问道。
扶让无奈的看了秋白一眼,问道:“你干得过那束清风吗?”
“属下无能,打……打不过。”
“那如何是好?”
“跑?”秋白小声问道。
“嗯,跑!”
“跑得掉么?”
“跑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