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音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累积十世换来的福分已经被你一朝消耗，下一世，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了，只有真心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的命运才能扭转，切记。”
周娉婷想要求饶，她不甘心啊，却只觉得呼吸一窒，眼前闪过一道红光，她拼命挣扎，仿佛走过千山万水，到了终于能开口的时候，她要说的话变成了婴儿的哭啼声。
翡翠总算听劝了，战战兢兢的夹了一块肉送到嘴边，没等吃进去呢，就见金属音身子抽了一下，同时伴随着尖锐的吸气声。
筷子一抖，翡翠的肉落到桌上。
她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想要替金属音拍打身上的尘土。
顾曼青立刻说道：“别动，灰尘会落到饭菜里。”
翡翠立刻停下动作，心中暗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吃饭，真是服了娘娘了。
金属音活动一下手脚，笑嘻嘻的说：“娘娘，这下您不用心烦了，不会有人妨碍您了。”
顾曼青心中一动，“塔……皇后她……”
金属音没说话，只是朝她点了点头。
顾曼青站起身，她之所以如此淡定，是认定金属音会把皇后的魂魄追回来，没想到她还是去了。
金属音出去后，顾曼青犹豫一下，也带着翡翠跟了出去。
塔娜被送到一个空置的房子里，许久没人住的缘故，平日里塔娜也打扫不到，因此地方十分破败。
收场如此仓促，富贵果然是最玄幻的东西。
御医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顾曼青眼看着众人把塔娜的尸身带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尽管跟塔娜谈不上交情，但看着塔娜走到这一步，她还是挺难过的。
塔娜来广寒宫这一遭，好像就是为了寻死。
翡翠的情绪也很糟糕，她被吓到了，塔娜撞墙自杀时，距离她不过两步远。
“娘娘，奴婢害怕。”她哆哆嗦嗦的说。
顾曼青苦笑，“世上哪块土地上没死过人？有什么好怕的？”
翡翠憋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次日，苏德来了，脸色阴沉。
顾曼青一见他就问：“你听说皇后去世的消息了？”
苏德点点头，“听说了。”
皇后自杀传出去不像话，正好废黜的诏书还没下，便索性成全她最后的颜面，对外一概称其生了急病而亡。
顾曼青叹息道：“我知道你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可事情已经出了，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苏德微微一笑，“我晓得。”
顾曼青突然意识到不对，她跟塔娜对调了身份，所以此刻在苏德的眼中，自己才是草原汗王的女儿啊。
她刚才一时糊涂居然劝起苏德来，可苏德却没有反驳。
顾曼青警觉的看着苏德，“你是谁？”
苏德莫名其妙的说：“娘娘，您糊涂了吗？我是苏德啊。”
顾曼青盯着他的眼睛，“那我又是谁？”
苏德回避她的目光，垂下眼帘，浅浅的笑了，“您是娘娘啊。”
顾曼青摇头，步步紧逼，“说我的名字，我是谁？”
苏德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小人先回去了。”
顾曼青岂容他逃避，立刻抢在他前面，“苏德，你告诉我，我是谁？”
苏德四下望了望，见并没有人留意这边，他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你是小青。”
顾曼青只觉得五雷轰顶，她倒退两步，喃喃说道：“不可能……你居然认得我。”
苏德也不解释，避过顾曼青就想往外走，手臂却被顾曼青抓住了，“苏德，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也不用特意发现，就是一种感觉，只要接触过了，就知道是你。”苏德说得很含糊，可顾曼青的心却狂跳起来。
“我跟塔娜很容易区分？”她问。
苏德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只需说几句话，就能分辨出来的。”
顾曼青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我已经变了模样，你也认得？”
苏德不走了，他含笑望着顾曼青，“你分辨一个人靠什么？”
顾曼青脱口而出，“当然是靠样貌。”她又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标记。”
苏德简直要看到她的心里去，“可人的样貌会变，标记也有可能会造假，光凭这些分辨一个人，也许会弄错哦。”
顾曼青皱眉问道：“那你告诉我，如何分辨一个人？”
苏德微笑着说：“当然是靠感觉了。”
顾曼青皱眉重复着，“感觉？”
苏德的目光中带着深意，“扪心自问，你愿不愿意与这个人谈天说地，分开以后会不会想念这个人，见面后会不会情不自禁的嘴角上翘，还有就是遇到开心或是难过的事情是否想第一时间告诉给对方，如是种种都是感觉啊。”
顾曼青“啊”了一声，若有所思。
苏德压低声音问：“小青，我可以走了吗？”
顾曼青如梦方醒，她突然捉住苏德的左手，把他的手心向上翻转。
没有红痣，连黑痣都没有。
顾曼青有些发呆，没有红痣，说明他不是那个人，自己不可以喜欢这个人。
可苏德说得明白，分辨一个人非要凭借着标记吗？
苏德一直给她一种非常熟悉和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啊。
顾曼青脑中乱糟糟的，她努力想理清思绪，这时就听到盘子落地的声音，原来是翡翠洗净水果想要送来，远远看到两人拉手这一幕，被吓到了。
伴随着瓷盘破碎的声音，顾曼青的脑筋总算是恢复了清醒，她认真的问：“苏德，你不好奇吗？为何我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苏德耸了耸肩，“世上的怪事本来就很多，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呢？我知道你是谁，这就足够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令顾曼青无比感动，真有一个人可以不问缘由，一心一意的对她好。
“苏德，那日在猎场上，你为什么帮我说话？”
这个问题一直横亘在顾曼青的心里，之前她也问过苏德，却被对方开玩笑似的糊弄过去了。
这一次，她必须问清楚。
苏德深深望着她，许久方才开口，“小青，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连我自己都不可以，更何况是塔娜！”
顾曼青突然鼻子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我们才认识多久，你真傻。”
苏德抚摸她的脸，“我不傻，傻的人是你。”
翡翠在一旁气的跳脚，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恨不得立刻把苏德赶出去。
愚笨如她，也看出顾曼青和苏德二人苗头不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