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喊叫着撞开房门,咕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门外大和尚的脸上有着与其名字不相符的怒气。
“园喜,你敢在师傅的眼皮底下搞手脚?”
老方丈一掌把誉长风拍得吐血,昏迷在地上,随后抬头直视了嗔。
“佛主大人,你们神佛打架不管我们这些凡心未了之人,可也总得让我们有条活路吧!”
了嗔一时疏忽誉长风就被偷截走,这让他心中恼火,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屋内的这位劲衣男子,如此大能竟然潜入密宗佛殿,这必然与园喜脱不开干系。
“凌霄境界的佛主耗费因果推演的贵人,被随意拿捏?你是看不起这小子,还是看不起佛主?”紧盯着劲衣男子,了嗔灵识几乎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这是化鲸阁功法的特性,也是杀手的特性。
“在下萧尔国三王林奎野,避开所有耳目秘密与密宗洽谈西域之事,听闻佛主不理俗世所以直接寻到园喜方丈,唐突而来,有失礼节。”林奎野抱拳行江湖礼,不卑不亢,加之单刀赴会横生的霸气,绝对称得上是当代奇男子。
“密宗在西域扎根之事,我会全权处理,请大师不必担心。”
了嗔回敬佛礼,多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少年,犹豫再三,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他默许了此事。
佛主把宝压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身上,让他本就对推演结果产生怀疑,在门外听到少年能做的不过是提供几张地图,更是在慌乱之际满嘴胡言,他对誉长风的印象坠落到低谷。
“多谢佛主。”林奎野没有因了嗔的闯入而惊讶,也没有因了嗔的离去而庆幸,光是波澜不惊的心境就甩了誉长风千万条街。
“带上他,按计划,我们该去见一下那些又臭又硬的散修们,这次就直接摊牌吧!”
园喜挑了一件袈裟披在身上,亮晶晶的宝石闪着奇异的光芒,原先暗淡老旧的禅杖如逐渐烧红的烙铁光彩烨烨,一个木钵盂在他手上忽闪出现又消失,伴随消失的还有昏迷的誉长风。
二人早就超脱了凭物临空的境界,整个身体化作细微的源气流光,穿向高空,隐藏在高空积云之后,骤然消失了踪迹。这是修仙界常见的高级行术,最适合隐藏疾行的传云引,这一水行玄术,能够从天涯的一朵云彩传送到海角的另一朵云彩,是传送法阵和法术的玄妙融合。
随着修道者境界升高其不同于凡人的生命形态便更加明显,这两人无限接近化神,源气在他们手中千变万化,在某处云端虚空布阵,似乎目标地点晴空万里无云可传,两人又穿云而出,凭虚而行,这世间如果是大海,修道者就是其中的龙凤。
如果誉长风能看到万丈之下的风景必然会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青麓平原,不过这一次他到的地方不再是书院,而是青冥山顶。
巨大的亭子分为三层,由四周阶梯堆起,层层递高缩小,到最高一层只有一圈八个石墩,而其中六个已有人坐。
林奎野和园喜突然出现在空中,也无人迎接,两人偷偷看了对方一眼,看来这局论道会两人是个恶客了,直接入了亭中坐满了桌。
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青冥子挥手摆下八个精致玉碟,拿出一个葫芦一拍葫芦底每个碟子上都出现一枚源气萦绕瑞彩千条的丹药。
其他人自然而然拿出自己带来的宝物,瞬间众人眼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瓜果酒水灵丹妙药。
一层二层都是小辈在喧闹,顶层高高在上,清静之余也有利于交谈一些秘密。
“诸位实在是好雅兴,就不想认识一下我身边这位园喜大师吗?”
林奎野颇为热情的介绍园喜,引来众人目光,但大多不为所动,只是点头以待,园喜倒是起身对众人的示意一一回应。
“林道友,论道会上只谈道可,您与园喜道友的事我们全当未见。”青冥子作为主人,言明了此次聚会的禁忌。几乎在座的散修没人想牵扯进萧尔国与龙鲸院的漩涡里,多有附和。
“本来本王也是如此想的,可在我去邀请园喜大师的时候,碰巧遇见了一个人,此人似乎和你青冥子有不小的联系。”林奎野可不能让这些泥鳅滑出去,他还想用他们去钓一条大鱼。
会意的园喜钵盂一现,少年像一具尸体被扔到地上。以修道者的眼力青冥子立马猜测了前因后果,这小子果然是龙鲸院的。
“怎么,三王爷这是在用苦肉计?龙鲸院还真是大气,近道者这样的好苗子都能抛弃。”
误会总会让真相变得虚假,青冥子现在想想,未经世事的少年灭门独自一人逃到书院意外得到七情决,呵,何其可笑,还不是龙鲸院在搞鬼。
林奎野和园喜都心中一震,这少年竟然是万中无一的近道者,这是让两个人没有想到的。
“近道者也不是多么稀有,只不过你们西域地广人稀当做宝贝。”
佛宗源远流长自断古以来便存在,如今在这里遭受冷眼,园喜也不是没有脾气,就是这句话让误会更加彻底。
“他偷走我青冥山不传功法,我现在要废了他的道基,两位意下如何。”青冥子心想既然你不在乎,那我更不在乎了,先废掉,看谁心疼。
“道友,这小子从你青冥山来我密宗说是你的主意,要让本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园喜怕对方灭口连忙开口。
“无稽之谈,他的来历我心知肚明,何须遮掩。”青冥子看了一眼林奎野,对方疑惑表情伪装的恰到好处,若不是早有猜测,还真被他摆上一道。
“青冥子,不要恃自己万化道门内门弟子的身份就如此霸道,你这个徒弟不但想要蛊惑密宗,而且还与高唐的瑶池圣地有所联系,你就不想给个说法?”
林奎野养气功夫虽深,但自身地位和境界摆在那里,岂是一个金丹元婴期小成能够和他胡搅蛮缠的。
在自己的青冥山上被人如此质问,青冥子金丹扯起源气,牵动起四周阵法,亭中众人像是被无数双凶恶的眼睛盯上。
“不必将我与万化道门连在一起,我早就与其恩断义绝,你龙鲸院在此咄咄逼人,未免也太不将我们这些散修放在眼里。”
园喜和林奎野颇有些弄巧成拙的感觉,怎么会有青冥子这样的人,他修的道也不是怪癖道啊。
“青冥道友,或许还真是误会,贫僧与林道友而来有要事想谈,既然此人与道友无关那就不谈此事了。”两人突发奇想的一步妙棋,看来是无果,园喜拿出钵盂,正要收起少年,却见青冥子一指灵光射向誉长风的丹田,要斩碎他的道基。场中无人阻拦,痛苦的闷哼声响起,誉长风狂喷一口血,呼吸微弱,园喜摇了摇头,林奎野见青冥子对“自己人”下手如此狠辣,不由心中暗自提防。
“此子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场中落座的一位灰发老妪叹息一声,像是为誉长风感到惋惜。
“或许他本就该死吧!”林奎野像丢垃圾一般,拖起少年的一条腿,掷出炮弹一般的声音,把誉长风扔下了远处的悬崖,他是一个杀手,在他眼里这个少年已经没有了价值。
随手拈来四道灵符分给了青冥子四人,灵符古朴繁复的纹路在千变万化,众人心知肚明这是何物。
“各位忘掉这些不愉快,这次本王代表的是西域萧尔国,不是龙鲸院,我想告诉各位,西域修道界有时候,应该掌握在我们西域修道者自己的手中!”
这大不敬的话若是被龙鲸院听到,绝对会直接处死林奎野,可在场众人却纷纷露出喜色。
“这么多次论道会,本王三十万大军就在青冥山北,还不懂你们的意思,萧尔国如今已经足够和龙鲸院分庭抗礼,西域修道界也该还给西域自己人了。”
园喜安和青冥子坐下,前者振声道:“密宗愿助诸位与龙鲸院夺一下百年之后的那场大机缘!”
众人惊喜,气氛突然融洽起来,几人分食丹药仙露酒水,毫不在意足下少年喷出的满地鲜血,青冥子忘记了恩怨,利益无论是在世俗还是在修道界,都是第一位。
“既然林道友有为西域修道界谋福之心,那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些事情。”
“非也,非也,是为我们几人谋福也。”
一黑袍散修揣起灵符,嘴中颇为腹黑的话让亭中众人哄然大笑。
下方是嬉戏而闹各家小辈,再往下雾气遮拦的山底,是落入江水的誉长风。激起的水花,像他撞击水面时的肋骨,轰然破碎,他依旧不省人事。
这条河连接着书院的大湖,也是誉长风逃离书院的那条河,少年还向着最昏暗的河底,冲荡着,翻滚着下坠。
不同于水面的汹涌,这条大河的深处,极静,极暗,是光芒照不到的地方,水是命运的枷锁,河床是绝望的泥潭。
乍有一抹微光,像是混沌初开,是姜寒月送的那枚保命珠,感受到佩戴者的情况,金丹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