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祺枝国境已是两月有余,闷着头在广袤的无人区游荡的一众人,即将行至山穷水尽。
为了打通野人谷那里的毒瘴沼泽,三百死士只剩下一百来人,马匹车辆早就丢掉,商人把“货物”藏在隐蔽处,徒步跟随,怜心公主也和众人一起行路,二十位陪从在誉长风的照料下全部无恙,但也都满面憔悴。
“报告公主,前方山林出现之前做的记号,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死士的领头正跪在公主面前,说出的消息让众人焦躁不安。
“明明已经改变过几次道路怎么还会走回来?”
白衣卿相般的“高唐使者”张合松早已失了风度,语气凶狠埋怨,推搡着死士,在手下和商人们劝解之下,才放手,径直来到公主面前,眼神毫无顾忌乱瞟,言语毫无敬意。
“公主你们的人怎么带的路?”
“张合松,你大胆!”
作为修道者张姓老妪做了根拐杖支撑,此时勃然大怒,触地有声,张合松立即垂下头,他很害怕老妪却又屡教不改。
“使者来我祺枝国应该走过这条路才对,怎么如此失态?”蛛丝马迹太多似乎让蒙在鼓里的孟怜心有所察觉。
“不过,这片林子千篇一律的草木过于茂盛,遮蔽天空,也让我们容易丢失方向,尤其是最近的雨水过多,生出不少沼泽,冲刷地形,让我们迷了路。”张合松哑口无言之际,孟怜心却为自己的死士辩解起来。原来刚刚的话不过是为了奚落一下对方,她如何能想到大张旗鼓的高唐使者也是父皇的一招棋。
“按地图上标记,这里应该在奇山以东的雨林里,只要走出去北边就是高唐,我们带的食粮充足,可以再试几次。”
孟怜心不敢做冒失的决定,之前数次都因她的错误决定,让父皇精心培养的死士为了开路就死伤大半,这些都是祺枝国的大好男儿,她没想到此次路途如此艰辛,想起那天誉长风的话,她扪心自问,也许自己真的就是个废物公主。
“公主,臣下有话要说!”
人前誉长风拄剑跪地,清朗的声音让众人莫名安心,人们知道每每这个少年站出来,再大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你有看出什么吗?”孟怜心亲自把他扶起,眼神飘忽不敢对接,脸色复杂,心中羞愧又期盼。
“公主,能走回此处也是我们的幸运,至少,在此地我们是知道斜前方是北,誉长风拔出长剑,一道剑气劈断一颗巨树,嗑喇喇倒下砸向少年所指方向。”
这一手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虽然他们见过少年出手,但从没想到其武功到了这个地步,公主都吓了一跳,张合松更是大惊失色。
“我们沿着树木之间看似开阔笔直的路行走,其实方向已经被逐渐修改,这些路原来应该是一条大河的细小支流干涸留下的河床,我们从一条支流走了出去,蜿蜒到另一条支流上又转了回来。”
少数人也早有这种想法,却没有好的解决方式。
“这次由我带路,公主跟着我,陪从互相扶持保护公主,白衣侍卫负责观察四周,剩下的人跟紧了。”
没有对张合松那批人多说什么,要是有机会,誉长风甚至想让公主耗费源气用异瞳术观察一下他们,他有预感,这些人生了异心。
深深看了所谓的高唐礼部侍郎,誉长风带着众人出发,笔直向前,砍碎藤蔓和遮挡的树干,多处狭小通到让后面的人急于追随只能鱼贯而入。
“两个月真气的修炼,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个洞天已经初开,看来虽然道基破碎,我近道者的资质还在,尤其是灵识强大,根本不担心走火入魔。”
感受着无时无刻不在奔腾的真气,循环往复间仍然在不断增长,有着探幽灵识誉长风根本不需要打坐就可以练功,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熟练弹出一道劲风,一条伪装巧妙的毒蛇当场被洞穿,初入雨林的众人见识够了被这种蛇咬伤的人的惨状,即使是死蛇,不少人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身后满公子孙书伯等人看誉长风的眼神早就从对待同龄人转变成仰视和尊敬,他们不知被其救过多少次。
“誉,誉长风,你一直在隐藏实力吗?”身后的怜心公主问出积压了许久的疑惑。
“公主殿下,我的功法是走的前一天从国主那里借来的,只能说我是个天才吧!”一点也不谦虚,主要是誉长风尝到了冷漠对待公主的甜头,这女子只有在孤单的时候才会冷静思考,稍微显出亲近,就要死要活回祺枝国。
“公主有心思怀疑在下,不如用你的法术回头看看,有人值得相信。”
这句话用上了真气传音,这是每个先天高手都能自己琢磨出来的用法,可以保证说的话只由指定的人听到。
“公主让大家原地休息一会儿。”誉长风这句话没有遮掩,甚至还用真气扩大。怜心公主自然地转身,眼前情景让她惊立原地,身体颤抖,最后晃了晃就要侧倒,却被老妪连忙扶住。
“公主可是身体不舒服?”
孟怜心望向老妪,对方白气纯净,才长舒一口气,偷偷回头看向誉长风,少年也在看着她,他白气如岚,更甚身旁的张婆婆。
“誉长风,这是真的吗?”她不敢再看那些追随者,即使是最忠诚的死士都被黑气沾染,而这些充满黑气的想法是在誉长风代自己发出命令之后形成的,其中恐怖之处不言而喻。
“张合松可是满身黑气?”誉长风没有用真气传音,只是压低声音,这也让老妪听到,公主看到更惊人的一幕,自幼照顾自己的张婆婆也开始滋生黑气。
“疲惫劳苦下,这都是正常的,但我希望不会有人做出不智之举。”
誉长风这句话是说给老妪听的,这两个月,他早就看出老妪和张合松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你想暴露国主的计划吗?到时局面更会分崩离析。”
老妪冰冷的声音由源气传入他一人的耳中,少年只回了一句话。
“早晚的事。”
“什么早晚的事?”公主知道老妪和他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但知道绝对无比重要。
“公主,老身会保护好你的,咱们到了高唐,就可以托人给孟国主报平安了。”老妪慈祥笑着,对待公主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孙女一般。
“什么早晚的事?”
回过头,孟怜心又看向的誉长风,少年没有理会,他匆促之间忘记使用真气传音,主要是因为这场中突然危机四伏,长剑立刻出鞘,张婆婆也瞬间柱杖来到公主身前,几个感知敏锐的死士,迅速向这边赶过来,训练有素的同伴感到不对,拿起兵器如临大敌。
在一些人疑惑的时候,杂乱茂盛的草丛后面,根根箭矢射来,破碎草木树叶,带着杀气凛然的嘶鸣一往无前。
这片无人区步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