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帕修斯”给出一记完美的左勾拳。橙色的灯光下闪过一道淡蓝色轨迹——那是“帕修斯”黄铜色喷漆的钢铁拳头将“疤面”那数块金属片拼接出的脸打碎飞出的铁片。
人群中爆发出一轮欢呼，因为他们隐约察觉到这个年轻气盛的拳击机器人“帕修斯”可以在这地下擂台打出一个好成绩，而这好成绩将由地下擂台赛的老将“疤面”的败北开启。
擂台上，“疤面”像个迷醉的老头儿，软绵绵地踩了几步，身上的各个部位都在汀汀哐哐地哀嚎，它一个踉跄，抓着擂台边上的废铁栏杆，仿佛再也站不起来了；“疤面”的身后，“帕修斯”在它主人的指令下举起双臂，四处走动，享受着四面八方男女老少的欢呼——及少部分在“疤面”身上押注人的怒骂和冷眼。
裁判开始倒数。
观众不断躁动。
灯光仍在闪烁。
“疤面”又一次站了起来。正如它一直以来所做的。它又一次站了起来。
这次是更热烈的欢呼。
“帕修斯”背后的液压装置发出“呲呲”的声音，它已经摆好架势，快步上前，捕捉到了“疤面”的破绽，接着它挥出右拳，铁拳在空中“呼”的一声抡过——抡了个空——与此同时，“疤面”那缠着道道铁链的右拳已经自下而上直直撞在“帕修斯”的下巴上——带着老式强力动力装置的惊人冲撞力（虽然这会使得机器人整个手臂零件松动）——使得那副铁下巴上头添了深深几道链痕，没等“帕修斯”体内的镇静系统产生作用稳住它的姿态，“疤面”迅猛的左拳也带着强大的冲力撞在“帕修斯”的右边脸上——把上头的天马翅膀装饰给打扭曲了。
完了吗？没有。“帕修斯”重心不稳、歪歪倒倒之际，“疤面”再出一拳。观众们都听得到“疤面”右手上零件在吱嘎作响。而在预示着命中的“咚”的一声响起后，“疤面”缠着铁链的右拳“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接着，“叮叮当当”，右臂零件掉了一地，留一个动力栓悬在空中。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疤面”赢了。
很多人欢呼，很多人大骂。
老头格伦走上台把那一地的零件收拾到大皮袋里，操纵着“疤面”下了台。
接下来是下一场“哈皮”和“疯眼”对战之前的调试时间。
临时工作间，格伦将掉落的部件重新拼好，正调试着“疤面”的左右臂。今天晚上他和它的表演就此结束了。
裁判走进来，笑骂道：“好嘛老哥，害我兄弟亏了一大票！”
“嘁——”格伦掏出儿子给卷的烟，叼着，借了裁判的火，吸一口吐一口，“——‘疤面’坚挺着呢。真男人。娘炮才在机器人脸上雕翅膀。”
“哈哈，那是。”裁判往地上吐了口痰，“——钱已经打老哥账上了，啊。今天晚上剩下这点时间，想想怎么花钱？花自己肚皮里，还是花女人肚皮上？”
“嘁——”格伦确认了收账，收起终端机，拍了拍身边工作桌上的皮袋，“先把咱老伙计给整好了。再去喝一杯。”
“整挺好。”裁判看着“疤面”那副用金属片瞎拼拼出的脸，“老伙计，够硬。”
“可不是。”格伦不无骄傲地说道。
“——走啦。”裁判转过身。
“哦。”格伦继续在昏黄的灯光下调试着“疤面”的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格伦停了手头的活，拔开“疤面”的充能缆线，用终端机开了它的跟随模式。他拍了拍它的肩膀，“老伙计，没病走两步？”
接着，老头格伦吐了口烟，把烟屁股丢地上拿脚尖碾了碾，关了灯，打开工作间的后门，同他的拳击机器人一同消失在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