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这几日,明显有些闷闷不乐。虽然很少过问陆远,但从眼神中,难掩哀伤。
陆远,确沉迷在双手重生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看到父母的不悦。由于他的力量较大,加之这双手的威力,起先陆远拿捏不准力度,甚至端起碗,都会不小心把碗捏碎。经过这半个月的勤于苦练,陆远对这双手的运用,可谓得心应手。发出什么样的力度,能够得到什么样的效果,已经能够充分掌握。在外人看来,这双手与常人无异,只是更修长、更单薄。
这一日,陆远又一次来到瀑布前,没有下水游泳,因为潭水对陆远来说,功效已经甚微。
他静静的坐着,看着瀑布,寻思着攀爬瀑布的最佳位置。而攀爬的方式,陆远已经尝试过,那就是把双手做出鹰爪状,五指分开,指尖向前,贯劲于指,向岩壁一抓,五指便深深的嵌入崖壁,自己便能牢牢的抓住崖壁。而攀爬瀑布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从天而降倾泻而下的水,所带来的强大冲击力。所以,如何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就尤为关键。陆远通过自己强大的视力观察到,瀑布中间的位置,水量较弱。由于瀑布上方,有一块较大的岩石凸起,将上游汹涌而来的水,分割成两半。所以,这块岩石下方的区域,水量较弱,适合攀爬,成功的几率较高。
攀爬瀑布的方式与位置,都已确定。临行之前,陆远还有两件事要做。第一,就是为民除害,打到以陆三为首的黑恶势力团伙,为陆家村乡民除害;第二,就是与父母告别。相较第一件事,陆远认为第二件事更难。多情最是伤离别,陆远自诩不是多情善感之人,但面对生养自己的父母,朝夕相伴的亲人,告别的话如何开口,却让陆远更为烦恼。所以,陆远将告别这件事放在第二位。
又是一个深夜,伸手不见五指。正所谓,月黑风高杀人夜。待父母熄灯,陆远能够清晰的听见父母轻微的鼾声之后,便换上一身夜行衣,蹑手蹑脚地夺门而出。由于潭水的功效,即使在这个没有任何光亮的夜,陆远只要将精神力汇聚至双眼,他的眼睛便会发出绿幽幽的光,如同夜明珠一般,视力仍能够看到百丈之外。
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以及连片低矮的房舍,近半个时辰左右,陆远便来到了陆三家外。
此时的陆远,极为紧张。毕竟他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难免心潮起伏,口干舌燥,紧张不已。
他躲在墙角,将精神力转移到双耳,只见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弱,直至消失在黑暗的深夜。陆远支起双耳,全神贯注的听着,除却风吹虫鸣声外,一片寂静。他努力用耳朵扫描房内的一切,奇怪,陆三家竟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陆远没了主意,进退不得之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四五人,并掺杂着轻浮放荡之言。陆远凝神静气,把所有的精神力全部凝聚在双耳之上,并闭上双眼,生怕眼睛浪费一丝精神力。陆远发现,这四五人之中,有一人正是陆三,不由得兴奋起来,但更多的还是紧张。
待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数十丈距离,陆远睁开眼睛,双眼随即发出绿幽幽的光。他可以清晰的看见一名妇人打着灯笼,四名青年在妇人身后摇摇晃晃地走着,并不时发出放浪的声音,根本无视猫在墙角的陆远。
而陆远一眼便认出其中的陆三。待陆三一行人走近,距陆远仅数丈之远,只见他右脚向地面一瞪,躬起身子,向陆三飞奔而去,快如闪电,撕破夜色,刹那即至陆三身下,双手如爪,聚力掌指,对准陆三的膝盖骨抓去。
普通人怎能承受得住夺魂手这一抓,只听咔擦一声,膝盖骨竟被生生抓得尽碎。所有人仅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疾驰而过,像一只凶猛的夜行兽,还未能作出任何反应,陆远已如幽灵般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而身后传来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躺在自己的床上,陆远对自己的速度,力量和夺魂手,有了新的认识。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力量能够摧毁一切。
第二天一早,陆奕就急匆匆地推开了陆远的房门。
“听说了吗?陆三那王八蛋,昨夜被凶兽咬断了双腿,”他的脚还未跨入门槛,便急切的脱口而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陆远的床边,“真是畅快,这就叫恶有恶报,看他以后如何再作恶”。陆奕明显被这消息冲昏了头,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
“嗯,凶兽?从没听过陆家村有何凶兽呢?”陆远平静的问道。
陆奕并没有注意陆远的神情,再次手舞足蹈道:“就是凶兽,他们说这凶兽的眼睛,在夜里能发光,跑得飞快,不知道从哪钻出,一下子就把陆三的膝盖咬碎了,想想真可怕!”
陆远暗自窃喜,原来大家都把他当成了凶兽,看来此事定能瞒天过海,无人能够追查到自己头上。只可怜了那陆三,终生只能与轮椅相伴,成了废人一个,再也无法颐指气使,鱼肉乡里了。想到此处,陆远故作惊讶道:“这凶兽好恐怖,夜里不出门为好。”
“那是自然,打今往后,一定没人独自夜行了。”陆奕道。
两人攀谈良久,陆奕见陆远谈性不浓,便起身告辞了。其实,陆远一直在思考,第一件事已顺利完成,如何做这第二件事。本想和陆奕说此事,见他起身告辞,也就作罢!
几日后的一晚,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吃饭。三人不语,这是父亲一直教导的结果,睡不言,饭不语,一直是这家的传统。
“我想出去!”陆远突然开口道。与其想尽各种方式,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
“去哪?”父亲一怔,随即放下碗筷问道。
“去外面的世界。”陆远回答道。
“如何去?”父亲追问道。
陆远稍一用力,手中的碗应声而碎,摔在地上。
母亲急切走过来,拉起陆远的手,看到完好无损,便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拿碗动气?伤到自己如何是好?”
陆远不慌不忙的回道:“母亲,无需担心。孩子这双手名为夺魂手,我想用此手,徒手攀上瀑布,去外面的世界。”
父母对视,然后同时望向陆远,表情凝重,充满怀疑。陆远见此,便把近一年的经历及身体的变化全盘托出,惊得父母二人犹如听天书,不置可否。
随即,陆远伸出食指,劲意贯指,看似向桌面轻轻一戳,竟生生的戳出一个洞。父母看此情景,心中大惊,难道这孩子说言属实。
父母表情更加凝重,三人无语,气氛尴尬。
“不准去。”父亲落下一句话,便独立离开。母亲也起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尾随父亲而去。
陆远见状,也就开始收拾碗筷,洗净之后,悻悻回到自己房间。然而,他没有睡觉,关于双眼与双耳之事他没有多言,一方面担心父母会把自己与夜袭的凶兽相关联;另一方面,他也想听听父母私下里的攀谈。果然,当他将精神力凝聚在双耳之上,就听见父亲说道:“不是我不愿意让他去,即使他所言属实,能够翻过瀑布,但你可知,外面世界定是凶险万分,否则我们陆氏也不会惨遭灭族。远儿,一个人在外,万一有所不测,让你我如何接受?”
接下来,就是久久的沉默。陆远,有些不耐烦。这双耳的听力确实了得,可陆远发现,精神力集中后,一旦用耳、用眼时间较长,便浑身疲惫,再无气力。
“你还记得,当初你为什么给儿子取名远儿吗?”突然,母亲唐突的打破了沉默。陆远不由得再次强作精神,努力听着。
母亲接着道:“年轻的你,不也有一腔热血,不也是想远走高飞?所以,你给儿子取名远儿。只是当初你没有那能力,而现在,你却被生活消磨掉了激情与热血”
母亲的话,明显给了父亲当头一棒。见父亲迟迟未开口,母亲接着道:“远儿,有志向,又有能力,我相信远儿,能够面对凶险。所以,我支持他去看看真正的世界。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在这里一辈子,生活就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父亲重重的叹了口气,落了两个字,掷地有声——“罢了”。
听到此处,陆远已充分了解到父母的心思。双耳开始有所痛感,全身无力,便匆匆收起精神力,重重的躺到床上。母亲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感受到温暖,想着想着,不觉间,有晶莹的东西,悄然的滑落。
第二天清晨,陆远便早早的起床,随父母劳作。期间无言,直到日沉西方,一家人才返程回家。这一天,陆远干活非常卖力,他想用不多的时间,尽量为父母分担些压力。父母也看在眼里,更多的是不舍,只能埋在心里。
晚饭后,三人心照不宣,都没有起身。母亲首先打破了沉默,“远儿,我和你父亲已经商量好了,你就放心的去吧…”话还未落,眼泪已经流出,话语已经哽咽。
陆远见此情景,也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接着母亲的话道:“放心去吧。不必挂牵。但外面凶险,切记安全。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记得你还有父母,一定要活着回来。你不答应,父母定不能让你去以身犯险。”
父亲话音刚落,母亲便由哽咽变为哭泣。陆远只能站起,扶着母亲羸弱的肩膀,给予安慰道:“父母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自己,也一定会回来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
又隔几日,夜色如墨。
跪别父母之后,陆远背上母亲特制的牛皮包裹,便消失中这茫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