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草原,无边无际。
从天空鸟瞰,仿若绿色海洋,偶有微风轻拂,小草随风摆动,宛若海中波浪。
唯独一条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大道将这草海一分为二,也不知通向哪里。
大道宽约九丈,上面的泥土是灰红色的,仿佛是泥土中侵染了鲜血,才有了这种怪异的颜色。
惨白的光仿佛永无停歇的照耀着这里,那既不像日光,更不是月光。
这里没有声音,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气流波动时,无数小草相互摩擦的沙沙声,好似在述说着这里的孤寂,若不是这样,你会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幅超级巨大的画,一切都是静止的,无声的。
无边草海,无尽大道,灰红泥土。
当然,还有一个人,一个满是血污的人。
一个用极不雅观的大字型姿势趴在大道上的人,动也不动,不知生死。
不知他从何而来,又是何时来到这里,仿佛凭空出现,看上去倒让人觉得像是被歹人劫杀后,随手丢弃在此的异乡客罢了。
许久,那人的手指轻微的动了一下,紧接着身体开始轻微动弹,嘴里的呻吟透露着他此时的痛苦。
终于,那人艰难的抬起满是血污的头,试图分辨这是哪里,但由于久不睁眼,一时间还不太适应强烈的光线,只能用脏兮兮的右手挡住光线。
“嘶,好痛。”
可当他还在奇怪为什么自己像死狗一样趴在路边的时候,眼前一幕,更令他如坠冰窖。
无边无际,一眼千里。
除了草,就是草。
没有想象中的风吹草低见牛羊,没有骑着烈马的牧民,就连地面起码的高低起伏都没有。
而这些不计其数、手掌长短的小草,居然出奇的长得一样长短,平整得如同一件刚刚被熨斗熨过的衣物,一点褶皱都没有。
像是被利刃从同一角度一刀腰斩,才有如此场面,要不然不可能会如此整整齐齐。再高明的园林艺术,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因为这面积实在大得吓人。
难道有人能用刀剑从地平线尽头,劈砍到另一头?这满身血污的人掐断了脑袋里的荒唐想法。
荒无人烟,风景如画的陌生地方,让这个依稀看上去还算年轻的血人,如在幻境,可脑袋上还隐隐作痛,刚刚结起血痂的伤口,又清晰的提示着他,这绝不是虚幻的。
既然不是,那这里又是哪里?是谁把自己弄到这里的?自己到底昏迷多久了?
这个邋遢的青年心中,犹然升起一股不安。
他下意识在全身上下翻找起来,像是急切找到什么物件,可东摸西找半天,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该死,这是啥子鬼地方,怎么会在这里?”一身血污的邋遢青年双手枕头欲哭无泪的说道。
“有没有人呀·····”邋遢青年仍然心存侥幸,他原地转圈大声嘶吼着,企图让声音能够四处扩散,仿佛希翼有人突然从草丛中窜出来,安慰他此时“受宠若惊”的糟糕心情。
回答他的,只有瑟瑟风声。
最后,他无力的瘫坐在灰红的大道上,一脸绝望的抬头望天,像是在问老天爷,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天空的强烈光线依旧让眼睛不太好受,猛然间,他站了起来,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来回转动,惊讶的表情像是在确定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最后他向见了鬼一样说着:“怎么可能!?”
烈日当空。
但数量···
却是两个。
荒唐的是,太阳怎会散发白色的光?
如若那不是太阳,又是什么?
更诡异的是,其中一个“太阳”竟然是残缺的,参差不齐,就像一个巨大的烙饼,被谁咬了一口。
强烈的视觉冲击,再次让这个青年惶恐不安。
好在,光线虽然异常强烈,却没有那种赤日炎炎的灼热感,要不然以邋遢青年现在的尴尬处境,无异于火上浇油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起义的号角总是从五脏庙开始吹响。
邋遢青年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句以前听来非常浮夸的话,“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可从不曾想,在某时某刻,自己居然觉得这句话非但很合理,竟然还没有半点违和感。
或许,有些话,有些事,只有身临其境的时候才觉得有道理。
如果非要用这种方式形容的话,此时的邋遢青年觉得,自己还可以喝下一湖水。
对,一湖水,不是一壶水。
他开始有点羡慕那些富贵人家,因为做错一点小事,就被罚喝洗脚水的丫鬟了,如果换做现在的他,他一定不会哭哭啼啼,满脸不情愿。
这些饥渴交迫,让人生不起希望的信息,不停刺激着大脑,嗡嗡作痛。
寂静、无声、良久···
当理性逐渐战胜恐惧,强烈的求生欲就会如雨后春笋般疯狂滋生。
邋遢青年像是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心,涣散的眼神中,逐渐有了些许神彩。
这看似细微的转变,就如同投入平静湖泊中的石子,体积虽小,可激千层浪。
渐渐的,邋遢青年脸上浮现更多的,是自信和坚毅!
而那些一直萦绕心间的茫然无助,就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的邋遢青年一边说道,一边拍了拍满身的灰尘。
仿佛摇身一变,就有了年轻人该有意气风发。
收拾好情绪,邋遢青年开始检查伤势,脑袋上的伤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但所幸没有流多少血,要不然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昏迷了,怕就是一梦千古了。
而其它都是皮外伤,流了些血,但已结起了血疤,如果排除现在的体能状况,行动基本不受影响,这是现目前,邋遢青年唯一觉得利好的消息了。
种种迹象让邋遢青年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时间,绝对不短了。
既然有路,就会有人,最起码,会有人或者车辆路过。
路是人修的,也是为人修的。
尤其这种十个人手拉手并肩而行也不嫌挤的大道,绝不可能只是摆设。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也是邋遢青年的道理。
可有时道理绝对没错,错的是自己觉得没错。
于是这无尽大道上,多了一个心坚意定,砥砺前行的身影。
只是浑然未觉,自己留在大道上的脚印,由深变浅,直至缓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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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域,空灵宗禁地。
树木苍翠,郁郁葱葱,一片宁静安逸,鸟语花香。
咚····
一阵悠扬绵长的钟声徐徐传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和谐。
这是空灵宗独特的传达方式,专门用于通知正在闭关的宗主,有重大事情需要宗主出关。
禁地内,有一座如刃绝巅直刺云端,望不见顶,山体腰部以上,壁立千仞,很是平整。
那是飞兽都难以挂足的陡峭绝壁,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却生生出现一扇巨大的石门,显得那么突兀。
很明显,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出入的地方。
石门缓缓打开,簌簌抖落一地灰尘,想来这石门已许久未曾开启。
等到石门开尽,从中缓缓走出一人,正是已经闭关八年的谢广,八年间,空灵宗宗主谢广未曾踏出禁地密室一步,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修行中。
站在距离地面几百丈的石门口,静静的看着周边的风景,谢广仿佛是在重新适应这个久违的世界。一切依旧,只是那些八年前还很单薄低矮的小树苗,早已撑起了一片绿荫。
看着这绿意盎然,谢广面含微笑,心中久久不散的阴霾随之淡了许多,也许任谁看见这一片生机勃勃,心情都不会很差。
四道流光飞速而来,不多久就来到谢广身边,并排而立。四人纷纷行礼,齐声道:“恭迎宗主师兄出关!”
四人穿着装束大致相同,显然同属一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三四十岁模样,满脸横肉的红脸汉子,此人身高两米有余,体魄健强,虎背熊腰,让人隔着长衫都能感觉到他那一身如钢似铁的肌肉。
其次是一位面容姣好,如飘然谪仙的白衣女子,虽然豆蔻年华早已远去,但用徐娘半老来形容她,又略显不足。
至于年龄,修行界都知道,千万不要用外表去估摸一个人的年纪,尤其是女子。
那就好比一个懵懂少女相信花花公子的花言巧语差不太多。
另外是一个高瘦男子,五十几岁左右,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平凡”,如果现在不是身在此处,而是在市井大街,那就完完全全的一个路人甲乙丙丁。
最后一个是身材“矮小”的男子,当然,那是相对前面二位而已,与红脸汉子年纪相当,不肥不瘦,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透着老江湖的精明。
谢广含笑看着四人,回答道:“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