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刚刚落定,普希金亲王就挥起指挥旗,一只骑兵从第一军团战阵里滚滚涌了出来,一边奔驰一边呼喊口令,在疾驰的过程中就完成了从线阵到锥形阵的转变。
这支骑兵,是普希金亲王的副官,骁勇善战的莫斯克文亲自带队,贵族骑兵和卡尔梅克骑兵混编,他们从侧翼插向斯摩棱斯克的方阵。
同一时刻,不断和同热梅斯瓦夫和波兰火枪手周旋的第二军团卡尔梅克骑兵队突然从大部队里分流出去,从东南的方向斜插进斯摩棱斯克的缺口,和第一军团的骑兵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钳形攻势。
东南方向的第二军团骑兵,已经是经历过好几次大战的老兵了,由第二军团新晋卡尔梅克骑兵中队长安德烈和第一军团卡尔梅克骑兵顾问代中队长鲍勃率领。这些骑兵是最早跟从沙里波夫的队伍南征北战,在斯摩棱斯克城外普热梅斯瓦夫眼皮子底下不停的制造麻烦,将斯摩棱斯克野战军打得妈都不认识,他们无愧为第二军团的精锐。
现在,第二军团骑兵扑出站阵之后,并没有急着冲锋,而是缓步小跑着,接近斯摩棱斯克近卫军队长卡咨佩尔的步兵方阵的侧翼,速度慢得不像话。
“要小心了,东侧的骑兵有古怪。”扬·利特克接替费奥多的指挥后镇守着中军,平静道,“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打算当东北侧的骑兵打乱我们的阵型之后从东南侧给我们致命一击,问问卡咨佩尔,他能够守住吗?他可只有两千人!”
很快,传令兵就策马回来了:“卡咨佩尔大人说没问题,他说只要还有一个人,右翼就高枕无忧!”
扬·利特克眉头跳了一下,他摩挲了一下腰间的剑柄,道:“这样就好……保持火力,不要发呆!侯爵大人随时会接应普热梅斯瓦夫上尉来增援我们,到时候一鼓作气打败敌人!”
中军方阵上枪弹飞过头顶,发出咻咻的风声,只是一轮投射,东北侧莫斯克文的骑兵就已经进入了冲刺距离,红色的披风飘扬,那么一瞬间,所有的战马都发出了兴奋的怒嘶,每一个骑兵都兴奋地差点发抖,骑枪紧紧地夹在腋下,似乎面前就算是一面城墙,他们也可以直接冲破。
第一波锋线已经逼近了一百五十米的距离!
突然,斯摩棱斯克城墙上瞬间探出了无数的火枪和人头,露出后面数千个脑袋,他们手里的火枪都架在了城墙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涂抹着自己的鲜血。
波兰火枪手!
他们咬着牙,扣下了手里的扳机,一片喀拉拉的爆响,烟雾中上千颗来自波兰人手里重型火绳枪的子弹猛地俯冲而下,拖着嗜血的复仇之心,一头扎进沙俄骑士身上的的铠甲中。
至少八十名骑士在这突如其来的远程打击中坠落马下,沉重的子弹借着重力,在这个距离上也足矣对重甲产生有效的杀伤了。
只是五息之间,波兰人的火枪手已经轮流射击了三轮,密集的弹雨在这一百多米的距离中拉出了一道道猩红的血线,不计其数的骑手被射落马下,被后面同伴的马蹄践踏成泥。
但,沙俄的兵锋线还是无可阻挡地推进到了五十米的距离。
这一刻,波兰长枪手齐刷刷的放平手中的方阵长枪,仿佛一片天空被撕裂开,锋利的枪头坚定不移的指向洪流一般的沙俄重骑兵,数千波兰战士同时发出了复仇的怒吼。
撞击在一瞬间就发生了......
没有任何一个波兰战士后退,他们仍在坚定不移的举起手中的长枪,在战马踏倒自己的身体的同时,将手中折断的长枪刺进对手战马的胸膛;而沙俄骑兵此刻也陷入了苦战,他们被几千长枪手包围在核心,不断有长枪刺穿他们的身体,但他们依然咳出鲜血狂吼着,将手中的骑枪刺进对手的胸膛。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瞬间的惨烈景象,仿佛梦一般,马蹄过处只有满地的肉糜和四分五裂的战马尸体,一切的物体都被践踏为最原始的形态。
仅仅一个照面,就有上千人千人喋血沙场!
在波兰长枪手们身后是吊着胳膊的威廉带领的苏格兰雇佣兵,这些红着眼睛的汉子此刻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他们疯了一般向着对面的骑士,近千把沾染着斑驳血迹的双手剑自下而上抡起,仿佛一台红色的绞肉机,在接触的瞬间,沙俄骑兵的第一冲击锋线终于被绞杀得四分五裂!
一剑斩落马腿,一剑斩落头颅。这些平素里默默无闻的雇佣兵,此刻却变成了最致命的收割者。即便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在下一刻就被后续的骑士长枪穿透了胸膛,但后来人依旧悍不畏死地向前猛冲猛打。
波兰和苏格兰勇士与沙俄骑士犬牙交错地挤在了一起,战马再无法冲刺奔跑起来,斯摩棱斯克方付出了将近两千人的代价,终于止住了莫斯克文重骑兵的冲锋。
有的苏格兰剑士在被骑枪穿透胸膛后,依旧一剑头将马背上的骑手砍落马下。
有的波兰长枪手被沙俄骑手的马刀砍中了身体,却好像没有感觉一般,举起折断的长枪,抬手刺了出去。
有的波兰人在被战马撞倒,半个身子都被踏烂之后,却依旧死死咬住战马的前蹄,直到把一大块马肉撕咬下来。
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好像有一个高大而踏实的身影骑在马背上,在带领他们向前,哪怕前方就是死路。
利特克的眼中模糊了起来,他揉了揉眼角,深深呼吸起来,转头看向了卡咨佩尔近卫兵团的方向,此刻,东南侧的卡尔梅克骑兵团干脆就停了下来,远远与近卫兵团对峙。
但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最后一丝平静。
突然,安德烈伸手从身边的掌旗官手里抢过了第二军团战旗,重重插在地面上,嘶哑的声音怒吼起来,声音连利特克都能听清:“看看那些波兰人,为了自己的国家都可以不要命!勇士们,你们会输给他们吗?”
骑手们没有说话,但每个人的眼里都泛起了红光。
安德烈仰天长啸一声,,“让波兰的懦夫们看看真正的战士是怎么样的吧!让我们彻底碾碎斯摩棱斯克,为瓦西里大人报仇!战士们,但凡波兰人还有一人存活,退过此旗者,自己去向上帝请罪!”
“战士们,杀——”
滚滚马蹄一瞬间踏碎了夜晚的最后一片平静,卡尔梅克骑兵们一个个发疯般磕着马肚子,马刺把战马肋下刺得血肉模糊,两千骑兵几乎在这一瞬间飞了起来,雪亮的骑枪汇成了雪崩般的锋线。
大地颤抖着下沉,安德烈的骑枪一瞬间就穿过了中间数百米的空间,毫不吃力地刺透了波兰士兵的身体。
五层阵型,一举击穿!前排的波兰士兵一瞬间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崩溃当中。
但,就在前排幸存的波兰士兵刚要掉头奔逃时,却看到了一个身影拖着足有一米五长的焰型双手剑的身影,踩着沉重的脚步缓步上前,在他身后,是同样披着链甲的近卫军战士们,他们手里足有三米多的方阵长枪和长戟如同斜躺下去的森林,指向纵横奔突的洪流。
有波兰士兵立刻认出来了,那个身影,分明就是近卫队长卡咨佩尔·耶哲维奇大人!
“你们要逃?还能逃去哪里?身后就是斯摩棱斯克!”卡咨佩尔将巨剑插在地上,撕下披风,将手紧紧绑在剑柄上,“如果要死,就背朝家乡死在这里吧!伤口如果在背上,死后又怎么有脸去见自己的祖先?”
“来吧,波兰共和国的英雄们!”卡咨佩尔再度拔起巨剑,向着第二军团卡尔梅克骑兵团缓缓助跑起来,“让我们像英雄一样,把自己的名字刻进每一个波兰同胞心里,再一次创造历史吧!”
“来吧,我带你们去死……但是之前,我们的敌人必须先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