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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红楼梦中人“耳鬓厮磨的三年”

在我决有被选定为宝玉的扮演者之前,《红楼梦》剧组主要演员的照片和消息已经在全国的报纸、杂志上铺天盖地占据了显著的位置,这些人里面有我认识的邓婕、张玉屏、高亮和东方闻樱,他们扮演的都是主要角色。“红楼梦十二钗”的挂历更是大卖热卖,其中张玉屏的史湘云也在其中。

我进组的时候,全剧组定下的扮演史湘云并推荐我演宝玉的张玉屏离开了。

她考上了铁路文工团学员班,这个学员班是由中央戏剧学院代培的。

八十年代,全国上下的年青人都非常好学,考上大学意味着有了很好的出路,文凭热是那时最大的时代特征。

张玉屏:我那时认为,要做好演员,就得上学,所以放弃了扮演史湘云的机会。

在当时,剧组所有的演员想法都很单纯,都认为拍“红楼”只是一部戏,没有想到它在拍摄后会造成这么大的轰动和这么久远的影响。

虽然我是《红楼梦》剧组早批定下扮演据中角色的第一个演员,而且所有对外宣传中史湘云这个角色也都是用的我的照片,但那时我还是去报考了铁路文工团,因为我当时没有工作,属于待业青年,我必须得有一个单位,铁路文工团的这批演员也是由中戏代培的。考虑了很久,在这个两难选择中我最终选择了去铁路文工团,而没有去演史湘云。

对于张玉屏的离开,王导非常遗憾。

类似王导的这种遗憾,其他导演也有。

在拍《虹》的时候,谢飞导演也正在筹拍电影《我们的田野》,选定了张玉屏演女主角,另外一个主要演员是李勤勤。但张玉屏选择去了《虹》剧组,失去了和谢飞导演合作的机会,结果是《我们的田野》蜚声影坛,而《虹》则默默无闻。

如果当时选择了《我们的田野》,那观众可能看到的就是张玉屏和李勤勤的版本,而不是后来林芳兵的版本了。

张玉屏:后来谢飞导演见到我还不无遗憾地说:“你呀你!”不过,失去了一个张玉屏版本的史湘云,也没什么遗憾,至少我还推荐了一个扮演贾宝玉的演员欧阳奋强,而且他演的宝玉被广大的电视观众所认可。

我也一直想考大学,最大的心愿也是上北京电影学院或北京广播学院,对张玉屏的决定我是很赞同的。

张玉屏的离开,造成了史湘云扮演者的空缺。

谁来演史湘云呢?

最后导演组决定让来自安庆黄梅戏剧团的郭宵珍来扮演史湘云。

李耀宗:其实乐韵和张玉屏的离开,都给其他人造就了机会,67版“红楼”里面的几个主要角色的演员都因为这样的阴差阳错而造就了另外一个版本。当时张玉屏要离开的时候,我和周岭找了她好多次,可以说是苦口婆心希望她留下演史湘云,但又同时理解她的选择,毕竟《红楼梦》不能解决演员们的工作问题,就是铁饭碗问题,那时没有个体演员这个概念啊!

郭宵珍进入《红楼梦》剧组是很顺利的,当王贵娥和夏明辉第一次在安庆见到郭霄珍的时候,就觉得她十分可爱,想马上给她录像,可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摄像机,要她跟着去合肥,她又在演出,团里不同意,郭霄珍自己也不愿意耽误演出。

郭霄珍也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说:“我拍电影《杜鹃女》也是这样,剧组总是定不下来,等到我都感觉没有希望的时候,他们又突然通知用我了,怎么这种事情老让我遇见?”

王贵娥就要她找几张自己感觉满意的剧照,把剧照带回北京让王导和其他人看看,如果剧组需要看本人,就去看电影《杜鹃女》。

回到北京,王导一看郭霄珍的照片,马上就通知她到北京参加学员班。

一张剧照就决定,这在“红楼”学员班是惟一的一次,可见王导对郭霄珍十分满意。

到了学员班,郭霄珍是宝钗的候选人之一,她也希望自己演宝钗,张玉屏一走,导演组决定让她扮演史湘云,这给郭霄珍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她整个心思都在宝钗上面,现在要演史湘云,她有些不愿意,准备打包回安庆。还是剧组的民俗顾问邓云乡老先生亲自去给郭霄珍做思想工作,她才留下,开始准备史湘云这个角色。

郭霄珍在剧组的人缘非常好,性格开朗,和谁都可以玩得来,都开玩笑而且不小气,即使玩笑过头了,她也不会和你计较,很大度的一个女孩子。

史湘云是金陵十二钗的正册,但剧中的戏份不是很多,但只要史湘云出场,人们的眼前就会一亮;她穿着红色的衣服,笑声清脆,走路带风,充满朝气;她把二哥哥叫成“爱哥哥”,黛玉嘲笑她大舌头,她也不会生气,还会回敬一句:“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林姐夫!”

在生活里面,她也叫我“爱哥哥”,这个称呼到现在都没变。

拍戏的时候,我是不喜欢人家叫我“二哥哥”的,叫我“二”,不是骂我吗?所以特别喜欢听郭霄珍在生活里面叫我“爱哥哥”。

史湘云的重场戏就是“醉卧”和“吃鹿肉”。

拍“醉卧”之前,我问郭霄珍:“要不要喝两瓶酒,把自己灌醉?”

她拿着扇子使劲对着我扇:“不用,不用,你以为我是那种要靠手段的演员吗?一会儿你就看我怎么醉酒的吧!”

平常没有我的戏,我就躲在一边看书。拍史湘云“醉卧”,是在苏州春天的时候拍的,头天晚上下了雨。

早晨去了地都还是湿漉漉的,每次试戏、走位的时候,郭霄珍都躺下去,一点不在意石头的潮湿。

“你给位给我,不用每次都真的躺下去。”副导演孙桂珍心疼她,对她这样说。

不管多少次的试戏、走位,郭霄珍还是一样认真地演,毫不犹豫地趟在那里。

王导一喊:“准备----开始!”

就看见郭霄珍笑咧咧、歪歪倒倒走在花园里面,脸上是娇憨的笑容,十分可爱,活脱脱的“史湘云醉卧芍药裀”的再现。

这场戏是一条过,郭霄珍很得意。

郭霄珍是一个年轻的老演员,在进“红楼”之前已经拍过多部电影,她的表演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拍《红楼梦》的间隙,她还去拍了电视剧《钟鼓楼》和《末代皇帝》。

在扮演《红楼梦》主要角色的演员里面,张玉屏是第一个离开剧组的。

第二个离开剧组的是演迎春的金莉莉。

金莉莉是王导在杭州选演员的时候,偶然往窗外一看看上的。赶紧让人把她拦住,带到屋里问她的情况。

金莉莉在上中学时曾是区文化馆文艺宣传队的成员,能歌善舞,在业余舞台上亮过相,给人留下过美好的记忆。一天她下班后被人带到《红楼梦》演员遴选小组下榻的宾馆里。前来应试的人不少,许多俊男靓女都是文艺表演团体的演员,神采飞扬,十分活跃,想法推销自己。金莉莉默默地待在一隅,但她还是格外引人注目,《红楼梦》剧组用各种方式打量着她。钱塘江钟灵,西湖水孕育了她的美丽,她正是花季的年龄,青春韶华,身体颀长,肌肤白皙,丰润的瓜子脸儿,一双明眸顾盼有神,出落得是典型的江南佳丽,谁见了也会留下难忘的印象。

她的基本情况反映到有关决策人哪里。几天后,《红楼梦》导演王扶林来到杭州,金莉莉得到通知,说导演很想见见她。见到王扶林后,她的情绪紧张极了,不知如何是好,连话都不敢说。王扶林给她出了一个小品《等待录取通知书》,让她当场表演。由于压力过大,心情过于紧张,无法进入创作状态,憋了半天,愣是做不出来。无奈,王扶林让一位演员为她进行了示范,她硬着头皮,依葫芦画瓢,模仿者做了一遍,脑子里却是一团糨糊,一片空白,沮丧极了。金莉莉以为自己没戏了,但万万没有料到几天后,她又被通知到上海试镜头。也许是她的外部形象太好了,完全征服了王扶林,正是他理想中的金陵十二钗。尽管她很稚嫩,对于表情尚未入门,但可以边学边拍,所以金莉莉也就有幸被选中了,让她饰演迎春。

其实王导完全被金莉莉的外表“蒙骗”了,生活里面的金莉莉是很活泼的,和木讷一点都不沾边。

剧组当时住在八大处,交通补方便,进城一次简直就是一个大事情。

金莉莉还有晓旭她们几个站到路边,看到车来了就嫣然一笑,司机会立马停车。她还让晓旭在路边装病,人家司机真的以为是病人,一踩刹车停在她们面前。

女孩子们总是有办法搭到便车,不像我会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到处跑,要么就是倒很多次车进城。

喜欢和我、高亮、陈洪海玩的金莉莉有次在我们回剧组的路上,再次显示了她这个本领。

那次,我们几个人去了住在虎坊桥中国京剧院得王忠信老师家,玩到很晚,坐车到动物园,再从动物园转车到颐和园后,公共汽车已经收班了。怎么办?走回去,路太远;不回去,又担心耽误明天拍戏。

我说:“我来装女的。”

那是冬天,我把帽子压得很低,站在路边,看到车就招手,人家根本不买我帐,实在懊恼。

“这个我拿手,还是我来吧。”金莉莉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十分有经验,“你们躲到路边的树丛里去,我截住车,挥手你们就赶紧上车。”

美女出手就是不一样,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截住一辆车。司机停车后,金莉莉说要回香山。司机一听是顺路,说:“上来吧!”

“赶紧上车啊!”金莉莉手一挥,我们呼啦啦地跑出来,准备上车。

司机一看这么多人,以为要打劫,说:“你们这是干吗啊?”

她连忙解释:“我们是《红楼梦》剧组的演员,现在要赶回剧组,回不去会耽误拍戏的。”

司机一听是《红楼梦》的演员,也放心了。

在剧组,金莉莉对演员的职业产生了兴趣。她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到了上海,稀里糊涂就通过了初试和复试。三试时,她和后来大名鼎鼎的巩俐分到了一个考场,考官让考生抓阉,两人又神差鬼使抓到了一起,同做小品。三试完毕,金莉莉返回《红楼梦》剧组,一边拍戏,一边准备文化课考试。

上海戏剧学院发放录取通知书时,金莉莉落榜了,情绪十分低落。这时胡泽红又给她带来了新的信息,说是中央戏剧学院要补招一些新生,让她再去一搏。“上戏都没戏了,门槛更高的中戏岂不是难于上青天?”她几乎是被朋友硬拉到北京,在不抱什么希望的情况下,参加了一次考试。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次金莉莉竟然叩响了中戏的大门。

金莉莉:在1984年的8月,胡泽红告诉我中戏表演系在补招,她就陪着我一起去了中戏,找到了中戏表演系的办公室,老师们一看,觉得我条件都不错,要我好好准备次年的文化考试。

剧组那么多同龄人聚在一起,除了拍戏、看书,就是玩儿了,这也没有耽误金莉莉学习。

拍了几个月,她得知中戏招生的消息后就开始复习功课,同屋的孙梦泉等随时随地抽查她,帮助她复习。比如,有人会突然问金莉莉:“越南的首都是那个城市?”她回答:“金边。”大家就笑,她也跟着笑,笑完之后,她问人家:“你们在笑什么啊?”

冬天的时候,我们住在香山的干休所,有天晚上金莉莉约我出去散步,告诉我,她已经通过了中戏的面试,就准备文化考试了,问我,她该怎么办?

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迎春的戏已经拍了快一年了,中途换人,戏接不上怎么办?

我告诉她:“毕竟《红楼梦》是一部戏,是一个短暂的过程,如果你要当演员,一定要去上学。”

年轻就是好,就是有冲劲儿,也不想什么后果,直奔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金莉莉:1985年高考的时候,刚好没有我的戏,我就回杭州参加了高考。高考成绩出来,我告诉中戏表演系的老师我的文化考试成绩,当场他们就给了我录取通知书。

拿着这个录取通知书,我真的挺为难的,矛盾着坐上了去成都外景地的火车。到了成都附近外景地新都,我把中戏录取我的事告诉了演王夫人的周贤珍老师。

周老师一听,觉得事情是挺大的,她也知道我为难,就替我去跟王导说。

这给剧组出了难题:中途换演员,上哪儿找合适的演员来接戏?要命的是,这些戏不是几场,而是已经拍了一年多了的戏。

可是金莉莉的现状摆在那里,剧组不能解决她的户口和工作问题。王导这人真的很为年青人着想,咬咬牙:“行,我支持,你去上学吧!”

有趣的是,在上戏和金莉莉一起做小品的巩俐,也没有被录取,也像金莉莉一样,成为中戏补招的新生,而且两人成为同班同学。未进中戏前,金莉莉虽然已登过台,拍过戏,但不敢说已懂得了什么,所以在中戏,她好学,很用功,在老师的指导下,学了有关表演的理论课之后,她很快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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