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一大师显然对这幅骤然到至的名画,爱不释手。在一旁的松山内造看在眼里,轻描淡写地说道:“弥一大师如果确是喜爱,那就大可拿去临摹研究,然后还我即可!”弥一大师一听,说道:“此合我心意。我想将这副名作临摹下来,以充实我这间画室。实在谢谢松山内造老弟美意。”
弥一大师刚想将画幅卷起,不料,此时松山内造却是按住了画卷,笑道:“大师不必心急。我还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松山内造果然开口索要回报了,“你要什么,我这里所有的字画,都可以随便给你!不过,老实说,都是临摹之作罢。”弥一大师爽快应道。
松山内造笑了笑:“我这一幅是马远真迹,好不容易才从收藏名家转辗得到。请问弥一大师,此幅名作,可以与贵寺哪一样东西相媲美?”弥一大师当即说道:“若论珍贵程度,当唯有我寺珍藏的兰奢待名香,方可与之媲美了。”
松山内造听了,当即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那我要的不过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求大师你能借我一点兰奢香欣赏就行,就如同我借你欣赏此幅名画一般!”松山内造请求一出,满堂皆惊。因为兰奢香是天下第一名香,价值连城,在古代除了天皇和大名将军之外,谁也无权得到。
弥一大师果然呈为难之色,说道:“老弟,不是我小气。实在你这个要求,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兰奢香是国宝,我虽身上主持,也是不能擅取的。实在无能为力啊!”弥一大师说着,放在名画上的手,无可奈何地抽回。
不料,这时松山内造家元哈哈大笑,将名画一推,推到弥一大师面前,说道:“弥一大师你太认真了。我刚才只不过是和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兰奢待为国之瑰宝,我岂不明白?所以,我绝不会强人所难的。这一幅画你只管拿去临摹,我决不要求什么回报!”
松山内造的大度,让弥一大师如释重负。不过,对他的豪爽,仍有顾虑,说道:“松山内造老弟如此厚礼,难道还没有别的要求吗?请说一说嘛,不然我会很过意不去的!”松山内造咧嘴一笑,道:“弥一大师果然客气。既然如此,我就不妨以实相告。在下想借宝地清修一段时间,不知可否?”
弥一大师一听,当即笑呵呵地道:“原来是清修。当然可以!”于是松山内造道谢,非常满足的样子,一点也没有逾矩之举。弥一大师小心翼翼地卷起,将原作放好。松山内造又珍而惜之地说交待说道:“弥一大师,此幅名作异常珍贵。我见你是识画之人,所以才忍痛割爱,借给你一用。待我在此修行完毕之后,你务必完璧归赵!”
弥一大师认真地道:“松山内造家元,请你放心。老衲一定会妥善保管。绝不会让名画受到了任何一点破损的。”得到了弥一大师誓言旦旦的保证,松山内造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了吴得志一眼,说道:“得志先生,也要在这里修行吗?正好作此见证,呵呵!”
吴得志对他只得点点头。然后,弥一大师瞟了瞟松山内造随从一眼,吩咐说道:“给松山内造家元他们安排三间上等客房。”于是,小僧带着松山内造一行人到客房去了。此时的弥一大师满心欢喜,他美滋滋地对吴得志他们说道:“今天你们算是我的贵人呢,没有你们的到来,也不会有松山内造将名画送上门。真是缘啊,缘!”
杜若兰见弥一大师一付捡了大便宜,毫无防洪意识的样子,于是提醒说道:“弥一大师,你就不多个心眼吗?据我所知,松山内造家元是一个非常狡猾之人。他这么做,一定背后有目的的。”弥一大师白她一眼,说道:“你指的是他的画作可能有假?不会的,凭我的多年经验,这幅画无论是纸质,还是画风,线条画法,都是没有可疑之处。此必为真作也!”
“弥一大师,实不相瞒,我们跟松山内造家元打过交道。希望你还是再三小心为好!”吴得志也在力劝道,弥一大师不满地说道:“你们不要罗嗦了。松山内造为人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见到了真迹!机会难得,我一会好好临摹一番,才双手奉还!”
“算了,说什么他听不进去。什么得道高僧,还不是浪得虚名。我们走吧。”杜若兰索性不多管闲事,风风火火地说道,弥一大师也气定神闲:“那你们好走,我就不作强留了。小百合前辈虽然与我有旧交,不过,她推荐的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是三炷香的水平罢了。”
“你——”杜若兰气得想指着他骂。不过,吴得志却是出乎冷静,他用眼神制止了冲动的杜若兰,说道:“弥一大师,虽然在下不才,不过既然难得来到这里,我也很希望能在此修行,讫望成全。”弥一大师也没有拒绝,笑道:
“对嘛,年轻人要虚心好学才能学到东西的。好吧,我就让你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过,既是修行,就要跟随寺里和尚一样,做同样的体力活工作,不得偷懒。你们反正就是三个男人嘛,就睡一间小房算了。就这样吧。”
杜若兰一听,大急地说道:“你这个老东西真不公平。为什么人家明明可以住三间上等的好房,而我们三个人只能住一小间?”弥一大师不动声色地说道:“人家两女一男。你们反正都是男人嘛。能一样吗?对不对!”
杜若兰一时语塞,早知道这里可以容留女宾,就不用费煞苦心地女扮男妆了。想不到,现在反而成了弥一大师刁难的借口。弥一大师还不忘加了一句:“所谓修行,就是吃苦嘛。条件越是艰苦点,越是能磨炼心性,收获就越大哦!”
弥一大师的话,倒是几分符合小百合前辈的教诲,这样大家竟然无话可说。弥一大师也果然说到做到,将他们安排到客房中最为僻静的一个小间。杜若兰见着象苦行僧一样的房间,不禁怨道:“这弥一大师真不是个好东西。人家送东西,就有好安排。我们呢,就敷衍了事。还说交情个屁呢!”
然后,她又骂吴得志:“反正这弥一大师也是浪得虚名之人,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不是自讨苦吃吗?”不过,此时聪明的小姝已替吴得志回答:“很明显,得志大哥想留在这里,看看对手松山内造在捣什么鬼!更何况,现在我们处于有利形势呢。”
小姝露出鬼灵狡黠的眼神。“还有利形势呢,现在弥一大师都将松山内造当作财神一样拜,对我们则是象穷鬼一样看待。还能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启示呢?这算什么门子的优势。”杜若兰不以为然,小姝吐了吐舌头:“杜姐姐,不是还有我姐姐大姝吗?”
杜若兰恍然大悟。吴得志说道:“松山内造此行目的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不过,幸好大姝妹子也跟从着松山内造过来,这样,我们多少可以打探到一些消息。如果万一真的知道他对东大寺不利的话,那我们一定要及时告诉弥一大师,挫败松山内造的阴谋。”
“小姝,噢不,十一郎先生,请问大姝你能找到我们吗?”杜若兰问道,小姝拍了拍束扁的胸脯,说道:“完全没有问题。我已经给她发了信息,相信她晚一点会找上我们的。”于是,等大家吃完小僧送来的斋菜之后,大家就留在房间里,静静等候大姝了。
夜幕降临,月儿也爬上了树枝丫,然后冉冉而升,直至悬挂在东大寺的檐角之后,吴得志的小房间才响起了敲门声。小姝迅速地打开,外面闪进了一个人影。大家看清,来人正是气喘吁吁的大姝。“姐姐,你终于来啦!”小姝喜不自胜。
大姝说道:“我等松山内造喝醉了,还有同伴睡了之后才能出来找你们。”“真是有酒肉和尚,就有酒肉香客啊。”杜若兰笑道:“松山内造居然喝醉了,我们就只有吃斋菜的份。NND!”“松山内造为何突然会来这里?”吴得志问。
大姝道:“他没有跟我们言明为何要到这里。不过,我肯定一点,那是和东大寺里的名香兰奢待有关的!因为,松山内造想要在香道大会上力挫群雄,一举夺魁。所以,他就想得到兰奢香,作为他炼制新香的原料之一。”
果然是兰奢待!大家愕然了一会。然后,不禁为松山内造的野心勃勃所震慑。拥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的天下第一名香,自是曾引起过无数英雄的追逐和垂涎。可是,即使是在乱世,也仅有天皇、足利义政、织田长信等几个风云人物曾经截取过,还要留下“某年某月截取几寸几分”的纸条。要真正取得兰奢待,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