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重生？”
林一焰只是重复着宫炎月的话，语调淡淡。看不出惊讶，也看不出害怕。但是这样的他却令宫炎月有些担心。他的反应太平静了。
“是的。”宫炎月点了点头，“也许在别人听来的确是不可思议，但是千真万确，那样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当我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在另外一个时空了。”
林一焰静静地听着她说，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换。
宫炎月话落后，病房里一片的寂静。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两人的发丝随风舞动着，仿佛是过去的记忆在飘舞。
他们望着彼此，眼里有着对过去的想念，也有着一些彼此看不懂的东西。
时间悄悄而过，只听到病房外的廊道一直有脚步的声音。
“带我走吧，去有你的地方。”林一焰看着眼前另一个样貌的宫炎月，他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他只知道，生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非常孤独。如果可以，他希望像以前一样，和她生活在一起。将她的一颦一笑都收藏在眼底。
“不，焰，我不能带你走。”宫炎月摇头，虽然现在她是三界尊贵的妖皇。不过有些事情是神仙也无法违背的，比如命运。如果带他去古代，那么势必会打乱他的现世与前一世，所以，她无法带他走，他有他的命运。
“为什么？”林一焰愣住，尔后急切地说道，“是不是我也要死掉才能过去？那我宁愿现在就去死。”
宫炎月在听到他的话脸色蓦然一变，苍白而凝重。那双向来明亮的眼睛变得忧伤起来，然后她蓦然甩了林一焰一耳光。
啪，一声轻响。
林一焰头被扇偏，可见宫炎月下手有多用力。
宫炎月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表情也不后悔，只是更加的哀伤而心痛。如果一耳光能够唤醒以往的林一焰，她愿意。
林一焰也维持着偏头的姿势，不言不语。
两人都沉默，仿佛作化了两尊雕像一样。病房里安静得似乎掉下一根绣花针也能听见，那窗外的风依然拂过两人的面颊，软软的，却令人感受不到温暖。
“呵、呵、呵……”
片刻之后，林一焰突然抑制不住地发出一阵细碎的笑声。那笑宛若是针扎进了宫炎月的心底，看着他的笑容，她却宁愿他不要笑。
“焰，不要笑，拜托你不要笑。”她低吼着，怀念的是他以往温柔如春风的笑颜，而非现在这种令人心酸的笑容。
林一焰的笑声一点点变低，直到终于吞没在心底。
“不能带我走，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林一焰那双温润的眼睛在此刻变得凌厉起来，几乎是含恨地望着宫炎月。为什么要回来呢？让他原本死去的心又有了希望，却又在希望刚萌芽的时候又给他一刀，让他从天堂再次摔落到万丈深渊，这不是要他命吗？
“焰——”望着林一焰的神情，宫炎月突然觉得自己也许错了。她不该让林一焰发现自己，她应该远远地看着他。可是当发现他现在的情形时，她实在没办法束手旁观，没办法放任他继续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焰，应该是温润如玉，却勇于追求自己幸福的男人，而不是眼前这个苍白、迷失方向的他……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林一焰的眼神仿佛是一面镜子，一直探进了宫炎月的心里。
“不过，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爱你？”爱到让他没有了自主，爱到失去了她就仿佛世界在自己面前崩塌一样。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们说好在一起牵手一辈子，直到生命燃烧尽，然后一起牵手走向死亡的……”
宫炎月愣住，她想起来了。那是林一焰唯一一次强势地拉着自己去看日出。在那美丽的太阳探出笑脸的时候，他在身后环着自己，一个人诉说着要一起牵手到老。当时她根本没有听进去，没想到他却将它作为他们的约定。
“焰，我记得。但是你忘了吗？你也说过我们是彼此的，所以不能自私地决定自己的生死。要为对方保护自己，不要让对方伤心难过？”
林一焰不说话，低下头，眼神又是没有焦距地望着白色的床单。
“焰，虽然我这世无法再陪你。但是你依然要为我保护好自己，知道吗？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有多心痛。有多后悔不该抛下你？”
林一焰的睫毛颤了颤，那双眼睛里湿润了。
“焰，以前我不相信轮回。不相信有下一世，不过在经历了神奇的重生后，我相信人是有下一辈子的。所以焰，请你好好保护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即便是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但是也能感觉到你。只要见到你幸福，我才能够在另一个时空幸福……”
“焰，这世，忘了我吧。忘了我，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然后我们约定下一世，下一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虽然这个约定也不可能，她是妖皇。她的生命是永恒的，不过为了令焰振作起来，她需要一个善意的谎言。
“忘了你？”林一焰抬起头，怔然地望着她。“我怎么能够忘了你呢？”如果能够忘掉一个已经融入骨血的人？如果忘得掉？
“忘了吧，只有忘了我，你才能够幸福。而我们相约下一世，我会为你保护自己，再也不先离开你……”宫炎月说着，眼角的眼泪又流下。无声无息，湿了眼、湿了颊，也湿了心。
“焰，看着我的眼睛。”那双眼睛开始泛着金色的光芒。
林一焰似被迷惑般望进了她的眼底，然后那双迷茫的眼睛开始一点点变得清亮起来，眼底也没有了那红色的身影。
“焰，忘了我吧。”宫炎月的眼泪滴落到了林一焰的身上，然后消失。
林一焰眼睛开始闭上，尔后陷入了睡眠之中。
宫炎月将他扶躺在床上，为他盖上薄被。最后弯下腰在他唇上留下了吻：
“焰，希望你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