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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途

“畜牲!你可知你犯了滔天大罪!千余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命丧你手,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男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如冰般幽光,清澈,悲伤,冷漠。

无人愿意去读他眼中神色。

只有手持长剑的百余道人,将他围在中间,义愤填膺,欲除之而后快。

男子冷哼一声,嘴角一抹笑意。

右腿已断,左臂耷拉在一边,下半截衣袖空空如也,如落叶般随狂风摆动。

他知气数已尽,胸中却仍燃着一把火,想要把一切都燃尽。

男子仰天狂笑!

道人们面面相觑,只道眼前这妖畜已然发狂,要给他最后一击。

“结阵!”为首的道人大喝一声。

数百道人急催灵魄,霎时间剑芒大燥!映得黑夜一片莹白。

男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唤起身后大湖中数卷激流直向剑阵刺去……

片片灵符如雪片般自激流中穿过,紧紧包裹在男子身上。

“砰”的一声巨响!

男子看到了魂魄离开自己身体的瞬间……

在失去所有感知的前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待有朝一日,我重回世间,定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定漀七年,战乱甫平。

百废待兴。

当朝欲充盈国库,全力支持边贸,原本人烟罕至的漠北,逐渐开辟出一条商路。

行商驼队渐增,食人妖兽亦是渐增,时有惨案发生。

然漠北天候地貌实在恶劣,并无仙家愿意驻守,此地便成了妖兽聚集的法外之地。

朝廷更迭。

转眼来到了茂恭三年。

漠北依旧黄沙漫天。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这大漠深处,若有似无的低吟了一声,转瞬又被漫天黄沙席卷了去。

声音的主人是个身着直领大襟月白色长袍的少年。

此时正瘫坐在一座小沙丘的背阴处,沥黄的细沙覆盖了眉眼,纤长的睫毛抖了抖,灼热的细沙顺着脸颊滑落,在干裂的唇边滞了一下,立刻又被烈风掳走。

少年强撑着抬起头,烈日晒得睁不开眼,两日水米未进……莫不是今日便要死在这大漠深处了?支起略显僵硬的身体,似是听到了骨节脆裂的声音。

“早知如此,听大师兄的话就好了……”少年悔恨懊恼,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是好……

数十日前,他随众师兄追着一只鸱鸮,从太原府直追到漠北。

这妖畜身长九尺,形似鸟,头似猫,披一身厚厚的黄棕羽毛,虽看起来十分笨拙可笑,却狡诈的很。

不时化为总角童子,花甲妇人。

混入人群闹市躲避追击。

众师兄弟使尽浑身解数,却每次都被他堪堪逃脱。

妖畜喜食生人肉,前后伤了晋阳城内数十条人命,杏阳镇上孩童失踪的案子亦与他有关。

龙山蒋家接到村民急报,立即派出弟子数人御剑追捕。

这一日,追至大漠附近,人烟渐稀,妖畜眼看幻无所幻逃无可逃,正准备束手就擒,却忽的刮起一阵妖风,只一瞬,便随风隐去了身形。

“都怪这妖风,恁地凭空刮了起来,黄沙漫天的,如何去追?……”众弟子中一人嚷道。

为首之人微微侧目,瞧了他一眼,面有不屑,似是不满师弟的抱怨。

此人乃龙山蒋家尊主门下大弟子,名唤蒋许仁,在小辈儿中素来颇有威严。

被蒋许仁白了一眼,可怜这小师弟抱怨地话还有一半没出口,便硬生生被噎了回去,蒋许仁捏个剑诀率众师弟,自卷卷飞沙的半空中落下。

叹口气道:“这漠北一带,春季里风沙一起便是好几日不息,如此追将下去,太过危险,还是折回青芜寨再做打算。”

众师弟一齐称是,纷纷跟随师兄御剑折返。

最小的师弟蒋华,眉头一皱,心道:“难得遇上了大案子,出这一趟着实不易,建功的大好机会怎可错过……娘辛辛苦苦把我送进了蒋家的门,可不是给人当奴仆一样使唤来去的,且此案疑点甚多,不查个水落石出怎能甘心!”

蒋华的判断不错,此案疑点确实颇多。

报案人只称妖畜伤人性命,前因后果却含糊不清,这鸱鸮最是谨慎狡猾,往常只挑单身旅人下手。

为何会突然在这人群聚集的城镇中做这一票?

先是夜半啃食了杏阳镇上一名妇女。

查问村民这妇女为何夜半出门之时,才支支吾吾说她丢了孩子。

细问之下,原来这孩童失踪,已非首次,为何只待妖畜伤了人命才急急来报?

再追问,村民却闭口不答了。

这真相怕只能着落在那妖畜身上。

若让他逃脱,此案再无头绪可寻。

当日,蒋华便接到了调令,命他次日随师兄蒋许仁去杏阳镇上查探。

蒋华兴奋地一夜未曾合眼,第二日一早,点齐了人手,一行人便赶去了杏阳镇。

到了那报案村民家中,方知那被鸱鸮啃咬的妇女便是村民之女。

众人见那妇女尸身尚停在院中,便上前查看。

蒋许仁将白布掀开,立时一股腐肉的味道扑鼻而来,飞虫自白布中冲出,一哄而散。

蒋华皱了皱眉,几欲呕吐。

心道:“这尸身是放了多久?”

众人细看那妇人,半拉脑袋已不见了,紫黑的伤口中小虫蠕动,半边头发散乱不堪,已瞧不出面貌,身上的衣衫褴褛,露出半条黑紫的大腿,腿上皮肉不全,有的已露出森森白骨,着实骇人。

蒋许仁皱着眉头,将白布重新盖上。

对报案的村民道:“第几日了?”

那村民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汉,耳朵有些背,未曾听清他的话,便道:“啥?”

蒋许仁耐着性子大声问道:“至这女子被咬死,是第几日啦?”

老汉答:“第七日啦!”

蒋许仁听罢,转头对自己身后的一名年轻弟子道:“放‘血引蜂’。”

年轻弟子听令,在袖中摸出一只细小瓷瓶,将那瓶塞拔开,立时便有七八只红豆粒大小的蜂儿涌出。

这‘血引蜂’比普通的蜂儿,体型小了一半,寿命却长,甚至比那蜂王还能多活上两年。实乃珍稀物种,便是如蒋家般财势鼎盛,也未必寻得几只。

“血引蜂”由“养蜂人”捕捉豢养,仅出没于峭崖险壁,是以“养蜂人”亦是居无定所。

这蜂儿仅以血液为食,人血、兽血,乃至妖血,闻腥必至。

血引蜂在空中兜了一圈,立刻便朝着女尸奔去,奈何这女尸已干瘪多时,饥饿难忍的血引蜂在那女尸身上转了几转,仅凭着游丝般的一点干滞血气,便追了出去!

这蜂儿的奇妙之处便在于此,即便已相隔多日,只要有一丝血气可寻,便可一路追踪。

这日,终于追到了那妖畜踪迹,他已沿路咬伤咬死数人,身上遍布血渍,血引蜂闻到他身上仍有那女尸血气,又混有几种不同味道的血腥,便发了疯一般向他所处之地飞去。

那鸱鸮仍不知已身处险境,似是累极,正窝在一农庄垛草之中小憩。

蒋许仁见血引蜂围着那垛草打转,打个手势,众人立即“仓啷啷”拔剑出鞘,立时青芒大燥。

数柄重剑携着劲风直朝那垛草削去……

蒋家以重剑见长,发剑力沉而猛,虽是少了修道问剑之人所求的神姿飘逸,并不灵动,却是威风凛凛!

有人曾道,蒋家这招儿实在失了问道之人风骨,又非乡野猎户,横劈竖砍,成何体统!

有人又道,体统算得什么,只要有威力那便罢了!自那“血洗窥星楼”惨案之后,若非这蒋家一力支撑,哪里还有什么“玄天”七家!

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却都无法否认,蒋家这重剑,实是威力十足!

剑至之处,垛草飞扬,呼啦啦飘满了天,欲迷人眼。

那鸱鸮耳朵甚灵,早已听见动静,待剑风一起,便冲将出去,饶是如此,仍被那剑风扫在身上,立时便是血痕数条。

好在他毛羽厚重,伤的并不很重,待看清眼前形式,夺路而走。

蒋家众弟子哪容得他就逃,即刻回剑攻来。

蒋家的剑乃陈铁揉精钢所制,把把都颇有分量,剑起风至。

只这风压已逼得那畜生喘不过气,他躲过刺来的一剑,伸出脚下利爪,蹦起两尺,抓在一名小弟子剑柄之上,沉了一沉,猛地张开双翅,扇起狂风。

地上霎时间尘土飞扬,众人皆闭起了眼,鸱鸮正欲一翅冲天,逃向空中,谁知沙尘中飞来一剑,青芒急闪,一只巨大的肉翅立时便被削去一半!

蒋许仁冷哼一声。

在他掀起狂风之前便已事先辨明了位置,闭上眼睛的瞬间,便将剑掷了过去!

鸱鸮哀嚎破天,即刻被小弟子们擒住,正束手待死。

谁知地上风沙又起!

再一瞧,那鸱鸮竟不见了。

小弟子们面面相觑。

只蒋许仁,瞥见那狂风中隐去的是三只鸱鸮的身影……

除他之外,还有一人,也看到了这一幕,见蒋许仁并不声张,就收了队伍,待稍作休整后再追,心下颇奇。

这鸱鸮向来我行我素,即便是同类,若起争执,亦会斗得你死我活,怎地今日那鸱鸮却被同伴救了?着实怪异。

机敏如蒋许仁,绝不可能放过此中疑点,却按下不提,又为哪般?

直至今日追至大漠,又被那畜生逃脱,仍是没有勇气将此事问个清楚。

蒋华越思忖越是不甘,见无人注意到他,便悄悄退到了最末,一个转身,朝大漠之中追将出去……

不消半日,便后悔了。

这大漠之中,除了漫天飞舞的黄沙,别说是鸱鸮,连鬼影子都没有半个。

日升日落,今儿已是第三日。

在荒漠中迷失了方向,可是要命的大事!

“唉!若不是贪功冒进,也不至沦落到这田地。娘啊!华儿今日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正哀叹间,忽闻得沙尘中,远远卷来一声驼铃。

“都出现幻听了?这风沙漫天的,哪里来的驼铃?”

“叮铃。”

似是回答他的疑问一般,又飘来一声,这次确是听的真切了!

蒋华眼珠一亮,顺着驼铃传来的方向望去。

黄沙深处竟模模糊糊出现了一大片灰影,灰影中有点点红光闪烁。

“有救了,有救了……”蒋华激动不已,猛地站起身来,正欲振臂高呼,忽的脑中一沉,整个人直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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