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蒋华已与阿星,青蚺,怜世三人讲明了‘血引蜂’为何物,阿星才有此一问。
屠不知摆摆手,道:“小妞儿可真是严苛,小生采蜂行至这附近,不过是路过罢了,只是途经这山脚下时,瓮中的蜂儿突然骚动起来,我才将它们放出,蜂儿便引我走来此处,见路中竟有颗头颅,觉得好奇,这才上前查看可是有何冤案,却未也未发现任何线索,便将这头颅别在腰间,正欲四处查看,便被这和尚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乱打。”
怜世面上一红,忙赔不是,已全然信了他。
阿星却是不信,这屠不知言语轻浮,眼神狡捷,事情绝非他所说的如此简单。
阿星不信,蒋华,杜晴颜,江映雪也皆不信。
阿星道:“既是好奇,事情没个着落,屠公子怕也是心里难受吧,我们几人也是因着此事而来,既如此,不如同行,将这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她嘴上虽是邀请,实是威胁,眼中一抹神色坚定,不容置喙。
屠不知与阿星对视半晌,知他若不允,阿星一行人也不会简简单单放自己走,便笑道:“也好。”
阿星料定他有事相瞒,至于是何事,问是问不出来的,只好先带在身边,留心观察,若他真有不轨,也不至于全然失了防备。
阿星对蒋华与杜晴颜使个眼色,示意他二人时刻留心那屠不知的动静。
却未对青蚺说明,他那个性子,与他说了怕不是即刻便要嚷嚷起来。
行不多时,便到了那柴三儿所说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暗,月光却好。
山路歪歪扭扭,不甚宽阔,打眼便见前方三三两两零碎的尸块丢在地上。
一行人走上去一瞧,皆是眉头一皱。
那江紫雨虽是自己闹着要跟来瞧热闹,现下真见了那零碎尸块,却是一眼都不敢瞧,扑进江映雪怀中再不肯转头。
阿星瞧面前那尸块,是条小腿,脚已不见,只有自膝盖之下与脚踝的部分,衣衫尚完好的包裹在腿上。
她用剑柄撩开裤腿瞧了一眼,皮肉虽是晦暗,却完好,并没有被啃食的痕迹。
再往前查探,那些零碎的尸块,从服饰装扮来看,有男有女,竟是多人的不同部位,几人将这些部位归拢在一处,竟没能拼出一具全尸,不是少胳膊少腿,便是没有头颅。
竟连那屠公子捡来的头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身子。
阿星长叹口气。
蒋华知她为何叹气,适才见那头颅,二人都断定,此事是妖兽所为,但这妖兽为何只将人咬死,却未啃食?且咬死得不止一人,蹊跷的很。
往前行了一段,再见不到其他的尸块了。
阿星停住脚,道:“记得那庄头所说,柴三儿曾被从天而降的尸块砸到过?”
众人细想,庄头确如此说过。
阿星带着众人折回适才发现零碎尸块的地方,站定,向上望了一望。
山崖陡峭倾斜,这些尸块,许是全部自上方掉落,或被山风吹落……亦或是被何人扔下来的……她始终在意柴三儿所说那密林中的两道绿光。
阿星道:“可否借屠公子的蜂儿一用?”
屠不知点点头,将小瓮取出,拨开木塞,将瓮口对准地上的尸块,几只血引蜂急急飞出,绕着尸块转了几转,便朝上飞去。
阿星道:“看来剩下的尸块,便在那山崖之上。”
众人点点头,童家门人,童忻等人御剑而上,蒋华携屠不知,杜晴颜携怜世,江映雪带江紫雨亦御剑而上。
阿星心中发虚,不知自己是否带得了青蚺,却又不愿开口求人,正局促间,青蚺忽然一把揽住她的腰,“噌”的窜上崖去,一只手揽着阿星,一只手紧紧扣住突出的硬石,三下两下,竟单手窜了上去。
众人都是一惊,心道这柳公子不显山不露水,身手竟如此矫健,只阿星与怜世心里清楚,这对他来说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几人上到那高处的峭壁,发现面前竟是片开阔的土地,老树嶙峋,树枝旁逸斜出,因生长在背阴处的关系,长相甚是纠结。
倒是开了一地绛紫的黄芪花,十分好看,幽香淡然,若不是这幽香中夹杂有一丝血气,竟是风景秀丽。
现下明月高悬,微风清逸,浓淡相宜的绛紫小花间,却有零碎的尸块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众人见此诡谲景象,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竟都呆立在原地。
半晌,蒋华才道:“这怕是有上百人了。”
江映雪捂住江紫雨的脸道:“不知是什么妖兽所为,竟如此残忍。”
江家以炼丹见长,本就极少接案。如今她又位列尊主,即便是少主时也从未见过如此骇人景象,现下乍见,几欲作呕。
众人走上前去,屠不知那血引蜂见了这许多尸块,发了疯一般狂舞乱转。
他赶忙将蜂儿收回了瓮里,道:“没出息,这等臭了几天的烂血竟兴奋成这样?”
众人瞧他见了这许多尸体,竟丝毫不为所动,心中都颇有些怒意,却又不好发作,便狠狠白了他一眼。
阿星在尸堆前细细一瞧,这些尸块的皮肤晦暗,与坡下的尸块如出一辙,应是在同一时间被杀死的,且看衣着,都是些普通百姓,有男有女。
蒋华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阿星摇摇头,眉头紧皱。
突然眼前一闪,见青蚺忽的猛扑到那尸堆上。
阿星一惊,心道,莫不是青蚺见了这许多尸块,与那蜂儿一样发了狂?若被人瞧出端倪,可如何是好!
正要伸手去拉,却见青蚺面前的尸块忽的一动。
这一下所有人都瞧见了!均是头皮一麻。
还未有所反应,便见那尸块之中忽的窜出一个黑影,一瘸一拐向着众人的反方向逃去。
青蚺眼疾手快,一跃追了出去,跳在那黑影背上,将他踩在了脚下,黑影哀号一声,突然叫道:“饶命啊!饶命!”
众人赶过去一瞧,竟是个活人!
那人一袭黑衣,蓬头垢面,被青蚺踩在背上,正痛的双手垂地。
阿星示意青蚺放开他。
青蚺跃下,将那人提将起来丢在地上。
那人跪在地上连连哀求,吓得头都不敢抬,口中不停求饶道:“妖怪爷爷!求求您!饶了小的这条贱命。求妖怪爷爷开恩!妖怪爷爷开恩!妖怪爷爷开恩!……”一边求饶一边将头磕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瞧样子,是吓得不轻。
童忻骂道:“谁是妖怪!睁开你的瞎眼瞧瞧,这里哪有什么妖怪?”
那人抬头一瞧,愣了半晌,突然爬到蒋华脚下,哭道:“蒋家爷爷救命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都蹭在了蒋华裤脚上,瞧得他眉头直皱,道:“你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