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鹏和柏荟两人东躲西藏,密不透风的封锁圈没有一点儿破绽,之前设想的撤退路线已经完全被堵死。这次敌人来的比预想中快不少,因为提前便有伏击计划,虽怕兵力太多将敌人吓跑,但是各单位也都集合好在等待消息。
平常集合大约需要五分钟,就是这五分钟让宋鹏和柏荟来不及撤走,敌人的搜索很快就要进入这个区域,宋鹏面对这个情况也束手无策。
“东边警卫少一点,街口只有四个宪兵,屋顶他们没布置人手,我怀疑是他们故意留下的破绽,就为了让我们从那里突围,但是没办法,只能赌一下了。”宋鹏对柏荟说着,语速比平常要快了不少。
“知道有埋伏还要去,你有几成把握?”柏荟看着宋鹏说道。
“一成,死马就当活马医吧。”如果真是敌人设下的陷阱,枪响瞬间四周就会被围的水泄不通,甚至还没开枪就被发现,一成可能也只是在赌那里不是陷阱,只是因为敌人兵力不够,虽然宋鹏自己都不信。
“放心吧,没到必死的境地呢,跟我走就行了。”柏荟语气很镇定,轻柔又坚定的声音让人很容易信服,宋鹏没有问她有什么办法,他选择相信,反正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
在没有人可以信任的命运里,这样一次完全相信别人,将命运交到她手里的经历似乎也不错。宋鹏没想过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虽然只是暂时的。
宋鹏跟柏荟并肩在街道中穿行,他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和这个女人产生交集,但这第一次的接触还不错。
“进去。”柏荟走到一户门前,拿出钥匙将门打开,这户房子比宋鹏住的好太多,正面一间大厢房,房子虽老但修缮的很好,所用材料也都是最好的。左右两间侧室虽不如主房精致,但恰到好处的点缀正衬托出主房来。
宋鹏跟着柏荟走进院内,院子里很干净,就连那颗老树下面都一尘不染,连个落叶都没有。石制桌椅上还放着点心,上面用薄布盖着,四个杯子准确的压住布片四个角落,像一顶小帐篷。
“进来吧。”柏荟走进房子招呼道。
宋鹏应了一声,走进房子发现屋内与门外截然不同,传统的老式房子内部摆放着现代化家具,茶几、沙发一应俱全,热水壶的边上还放着一个咖啡机,柏荟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
“这是你家?”宋鹏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第二个家,另一个在公共租界里,但是我不喜欢那里。你是第一个走进这间房子的人。”柏荟打趣道,杯子递给宋鹏后自己也坐在沙发上。
“你这里不怕查吗?”宋鹏对柏荟说道。
“咱俩都是有身份的人,虽然你身份有点低,不过找个好点的借口也能骗过去。”
“他们都对你背景很好奇,猜你背后站着哪位大老板。”
“你说的他们包括你自己吗?”
“以前不包括,现在包括了。”
柏荟诧异的看向宋鹏,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随即莞尔一笑开口说道:“刘啸林,九指帮老大。”
宋鹏知道这个九指帮,力哥所介绍不能招惹的人物就包括该帮成员。上海沦陷后许多人都撤往内地,青帮老大跑去香港,而上海则留下大量青帮成员和来不及撤走的国军伤兵。
这个刘啸林原本是一个连长,伤好后纠集幸存下来的部下组建起九指帮,一开始帮派并不叫这个名,后来因为帮派成员都会砍断一根手指才被人叫九指帮。
刘啸林成立帮派之初,带头斩断一根手指表示跟过去再无瓜葛,从此不再是国军军人。后来吸纳的帮众多是原青帮成员,那些人不想留在现在的青帮,因此也都斩断一根手指,表示从此与青帮恩断义绝。
新成立的九指帮行事很辣,时至今日,九指帮早在上海站稳脚跟,老大刘啸林八面玲珑,与各方势力的关系都打点极好,许多日本人、汪伪政府无法处理的事情,也会找刘啸林帮忙。
宋鹏没想到柏荟会是这个背景,但是柏荟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奇怪。
“告诉你是因为,以后你会认识他的。”柏荟的表情讳莫如深。
这句话引起宋鹏很多猜想,可能是有抗日情绪的黑帮老大,也可能本身就是潜伏下来的重庆分子……可能很多,再问她就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微笑看着宋鹏,看着柏荟故作神秘的样子,宋鹏心底苦笑,这女人,笑起来还真好看。
屋内两人喝着咖啡,随口聊着一些无意义的话题,柏荟甚至还打开唱片机,听着悠扬的音乐,两人似乎忘记了眼前的处境。
而外面的人就没这么悠闲了,黎立群亲自带队,已经搜到了这条街上,手下人挨家挨户敲门,宪兵守在门口警戒,力哥几人核对屋主身份,特务则进门搜查可疑线索,每进一家都弄的鸡飞狗跳。
“处长,这家也没有。”刚搜完一家,手下正报告情况。
“仔细搜,任何能藏人的角落都别放过,看人仔细点,不是屋主人的都先扣下,全搜完了慢慢查。”黎立群听完手下汇报交代着,搜到这里已经扣住二十多人了,虽然全都不是屋子原本住户,但经过初步检查,里面应该没有嫌疑人。
“弹壳检查完了吗?”黎立群问向身边技术人员。
“苏主任遇害现场发现,枪手使用的是勃朗宁手枪,弹壳有两种,和弹道痕迹分析的相同,枪手是两人,使用的是两把手枪,手枪型号不同,但都是勃朗宁系列。”技术人员认真回答道。
“另一处呢?”黎立群接着问。
技术人员看了眼手中报告,回到道:“另一处很复杂,交战人员比较多,弹道分析咱们的技术做不详细,至于子弹…”技术人员看向黎立群,顿了一下说道:“什么枪都有,以大口径驳壳枪为主,使用枪械种类很多,无法据此判断枪手所属势力,甚至……”
“别墨迹,直接说,”
“是,枪手很有可能不仅一家势力,可能是多个势力联合起来的一次行动,就算没联合也应该是行动目标正巧一致,不过不排除敌人是故意使用复杂武器混淆视线的可能。”技术人员汇报完毕,站直身体等待处长指示。
“接着查去吧。”
“是。”
技术人员转身离开,黎立群也不再思考那些问题,故意混淆视线不可能,那样做还不如故意伪装成其他势力,肯定是敌人勾结起来的集体行动,这是他们共同的一次报复。黎立群认为自己猜的一定对,经营特工总部多年,他对上海地下势力很是了解,这一切也多亏了刚刚死去的苏副主任,这位顶头上司的阴险很辣可是人尽皆知,跟着她这几年学会不少东西。
眼前重要的是那两名枪手,只要找到这两人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不过越是搜查就越不放心,搜索进行到现在,连一道人影都没看见。守卫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那里明面上是守卫力量最薄弱的地方,但暗处隐藏了许多人,都在周围房子里埋伏着,外面的人不可能发现,难道人已经跑了?
黎立群摇了摇头,决定剩下的他亲自去搜。
“梆…梆…梆…”
院门被敲响,敲门人用力很大,门板被敲得摇摇晃晃,门上缝隙被震得往下掉落泥土。
“警察,快点开门。”一边敲门一边大喊,语气极为凌厉,敲门声和喊声越来越大。
“来了。”宋鹏起身看了眼柏荟,随即缓步走向院门口,柏荟走到屋子门口就停了下来,靠在门上对准备开门的宋鹏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