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惨烈的伤口以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只留下了痕迹还证明着这里曾受过的伤。
沉渊明白,至多不消五年,这些狰狞的伤疤就会淡去,就像他穿越那么多世界,却从不真正的存在于那些世界一样,被时间抹除的干干净净。
可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只有伤痕才能提醒他还活着,那些痕迹也一次次的被重新挖开,只为让沉渊明白,他还存在于世。
说不要命,其实也只有沉渊自己明白,他曾几何时也享受过这种淋漓尽致的战斗。享受着伴随伤痛带来的快乐,让他感到充实。知自己不容于世,就用别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沉渊也盼望过完全结束这无休止的轮回,可不论是否打破原有过程,都是不曾改变的结局,迎接他的都会是另一个新的世界。
沉渊恨过别人,恨过世界,恨过命运,但最恨的是弱小的自己。经历过失去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最终连自己都沦陷了,更开启了这玩笑一样的轮回。
沉渊在原来的时空就强迫自己习惯了孤独,在所有同龄人可以和家人撒娇的时候,他提前结束了叛逆期。或者说从未有过叛逆期。
他的生活在别人眼里是富足的、不该有任何怨言任何不满。任何物质上的要求,家里都会无条件满足他,他同样以优秀的成绩回报着家人对他的好,其实更像是一场交易。
但也只有沉渊自己知道,他不快乐,他只想“回家”。
他希望回到最初那个家,一个回去后可以看到父母在的家。不是一个在只能允许自己一个人龟缩在内的空壳。
沉渊的父母很忙,从高中起他就再也没回过“家”,寄宿制生活占据了他的高中时期,有任何不顺心都无处可说。
从那时起他学会了将自己埋在自己的世界。如果那之后沉渊没有遇到一些人,大概整个高中都会过的很黑暗。
学期结束的最后一年他终于如愿以偿,也带她回家见过了家人。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因为临近高考的那场分别,在车后远去的母亲挥手的身影,即是诀别。
一切压力释放后,他却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在最后相伴的日子里,所有变成回忆的话语,都在刺激着沉渊的神经。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居然是母亲对妹妹的那一句:“收下吧,这是阿姨能给你的最后一份压岁钱了”。
明知自己要给母亲打气,此时却溃不成军,逃也似的出去了,在门外无声的哭泣。
尘埃落定,沉渊知道自己的心怎么也回不去了,但他依然按着一切被安排好的脚印走着。任何出格的行为都被认为是异端,他虽然知道这是爱他的体现,以一份为他好的理由,但这份爱使沉渊觉得沉重。
他想努力,但感觉无论怎样都做不到完美,这世界上又哪有什么完美。最终沉渊彻底崩溃了,他想放过自己,放过他人,可这重担挑起又谈何放下。
清楚的明白自己出现了问题,但是没有人信他。连从小一直困扰他的那些“幻觉”,也和他一样,不会这个世界接纳。
他知道家人为他找来的那些师父,也不过是为了求得自己心安,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信他。只有那个给了他指向的师父信了他,也让沉渊知道了自己的力量有多强,更明白了自己有多弱。在那个世界,他救不了任何人,谈何救人,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被无限循环的不信任和自我压力环绕着,同时要扮演好一个阳光向上的角色,最终没了要守护的人。甚至连她,到最后也放过了,既放过了她,也放过了自己。
选择在坚持中寻求解脱。既是死亡,也是重生,更是执念。
沉渊明白母亲是非自然死亡,可他没有能力救她。暗自发誓,若是自己死后也成了这样的“幻觉”,他必将为她报仇。
生前的恨意和执念使沉渊死后真正的成了魇。
以魇之身重生的沉渊在终于了解了心愿后,开始了以另一种形态存在于世界的历程。直到遇到了那个“萧白珉”,被他所救。在记忆里,一切中断在萧白珉死去的那个时刻,再回过神时沉渊已经开始了这无休止的轮回。
混过了几世,也渐渐的习惯。开始享受各式各样的人生和已知的结局,从享受到麻木,在这一世再次遇到那些人,一个似乎相同又不同的世界和重逢,一具与他先前身体相同的躯壳,让沉渊渐渐地有了些真实感。
沉渊太寂寞了,不论是他爱着的,想守护的,都失去了。而之后经历过的“人生”,更让他无力反抗。他这样的存在究竟算是什么?连他自己都有些拒绝这样的他了。
可如今在这里遇到的丝丝温暖,渐渐化去了沉渊隔绝外界的坚硬外壳。
在这个世界,在一切发生之前他遇到了他们,是不是说明,还有机会去挽回自己的结局,去守护可以守护的,去找寻到他一直所思念的。
沉渊明白,不论是以前的世界还是现在这个世界,它们的确不一样。可现在经历过的这些告诉他,这两个世界必然有着共通点。
他现在有着轮回以来修得的能力,即使这具躯壳还没有完全的掌控。但只要他没有离开这具身体,便代表着还有希望去融入这个世界,来得及作出改变。
他不是那个只能“看到”而不能去利用力量的他了。
如今的他,不该再以以往的态度对待自己了,他遇到的一切,好像都在隐喻什么。这一世,是否真的能改变什么,既然下定决心,他就更不能轻易的再次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