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有一辆小电动车,灰色的,后面的座位比前面的矮。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前面拿了件牛仔外套。我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看他,我说你干嘛?
“你冷不冷?”他微笑着问我。
“不冷。”
“不行。”他硬衣服套我身上,两只手紧紧拽着领子,不管我两手瞎扑腾,把我脸蛋护在外套里。我拗不过他,只能把衣服拢着,坐在后座。
陈其摸了摸我鼻子,手凉凉的。
“干嘛?”我瞪他。
“红了。”他又摸了摸,仔细观察我鼻子。“有口罩带着吗?”
“没。”我低头踢了踢地。“快走吧。”
“风吹着疼。”他开了车,坐在前面,尽量挺直后背。“你躲我后面,风吹不着。”
我没应声,看着他单薄的黑色卫衣,手伸过去轻轻攥住他的衣角。
“我们去哪啊?”我闷闷的问他。
“去吃饭。”
“不去。”
“不行。”
我被他气笑了,左手抓着衣领,右手伸到前面去咯吱他的腰。
“不行?”我装作凶狠的问他,声音带着哭完之后嗡嗡的声音,压抑不住的笑声。他一边笑,一边去捉我的手,捉不住,车开得歪歪扭扭的,在路上画s。旁边的大爷正在扫地,后车轮滚到他脚边画了个弯,大爷操着方言骂了句好好骑车,我俩笑得更狠了。
我手一停,被他抓住了,全部的包在他的掌心,被他紧紧攥着,贴在他肚子上,隔着卫衣,温温热热的。透不过一点风。
我没动弹,手肘往他腰上移了移,头贴着他的脊梁骨,隔着棉质卫衣。热热的。鼻子里全是他洗衣粉的味道,比我以前闻过的洗衣粉都要温柔。
陈其在哼着歌。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风吹得他声音碎碎的,不成调的飘在空气里,跟着晚风一并环绕。
我说你唱歌还挺难听。
他笑得更大声了,他说那你唱。
我闭上了眼睛,更紧的把头贴着他的后背。
“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我听到他笑得更厉害了,拿头轻轻撞了一下他后背。我说我唱的难听吗?
“不是。”他赶紧含笑否认,但还是没停住笑。我想睁眼抬头看他,被他更紧的攥着,把我的手拉进怀里。我也忍不住跟着笑,笑了很久。
我俩破破烂烂得歌声一起飘在空气里。
“爱的路上有你,我并不寂寞。”
陈其把车开进了一家火锅店,我死死赖在座位上坚决不下车。
“你一晚上没吃饭了。”他弯下腰像哄小孩一样哄我。
“我真不想吃。”我装作特可怜的冲他摇了摇头,他忍不住笑,手捏了捏我的脸。
“对胃不好。”他直起身子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我被逗笑了,双腿还是圈着车后座不动弹。我说你真他妈像我爸。
陈其也乐了,蹲下来盯我,笑得跟人贩子一样虚假的甜蜜。他说那你把我当你爸爸好了。
我嫌弃的踹了他一脚。“太恶心了哥哥。”
他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温柔笑容,咬着下嘴唇垂下眼睛看我。“我真的,怕你胃不舒服。”
“回你家吃你做的吧。”我低下头,突然挺慌的。“我不太想见人,现在。”
陈其回家后给我煮了面,我去洗了个澡,照镜子的时候看见自己眼睛上都是血丝,我拿滚烫的手背往眼睛上捂着,突然又想哭,死死咬着嘴唇,又给憋回去了。
我穿着陈其的T恤,没穿裤子,走出来后他已经做好了两碗面,西红柿鸡蛋,上面飘着零星发光的油珠子,细细碎碎的葱花洒在上面。
“就只有这个了。”他看着我笑。
他的餐桌摆在楼梯边,对着窗台。
“挺好。”我突然有点饿了,走过去坐在楼梯边趴在桌子上。
“你坐椅子。”他站起身要给我让位。
“我喜欢坐这。”我夹了一大口面,囫囵吞下。
“别烫着。”他笑着看我,低头看见我光着的腿,眼睛慌张的移到别处。“我给你拿条裤子。”
“不爱穿。”我拿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油,抬眼看他。“害羞了?”
“不是。”他侧了下脑袋,耳朵有点红。“怕你着凉。”
“你家挺暖和的。”我又吃了一口面。“还挺好吃。”
“我做饭还成。”他笑着也吃了口。
“你明天干嘛?”
“你有事吗?”他有点紧张。
“没什么事。”我咕噜喝了一口汤。
“一块看电影吗?”他小心翼翼的问我。
“行。”我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