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嘘了一声，指指那边睡着的女生，低声狡黠地说：“回去了啊，你不是叫回去写作业吗。我写完了又来了。”
林曼也压低生声音着急地说：“明天还上课呢，你课业那么重！”
飞扬笑：“呵呵，心疼啊？”嘴角上扬，说：“你一直没答应我呢，现在那么好的表现机会，错过了我都觉得可惜！”
林曼生气地说：“贫嘴，谁给你开玩笑？”
看见林曼面露愠色，飞扬赶紧正色说：“我在外边长凳子上睡呢，也休息好的。几个晚上不碍事——不是告诉你我会吸灵气的。”看见林曼还是一脸愠怒，可怜巴巴地说：“现在我也回不去了不是。”
“你赶紧喝口水，我也赶紧再去睡一下。”飞扬哄着林曼。
“长凳怎么睡？”林曼丧气地问。
“书包当枕头，我带了毛巾被的。挺好睡的。拓方寺也不过如此。”飞扬把林曼的手放进被子里，拢好，说：“继续晚安吧。”林曼不由得回以微笑。
飞扬悄悄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那边的女生起床上厕所几次。明显的肠胃还没好。
林曼出神地看着飞扬出门的方向，心里暖暖的可是大脑一片空白。药物嗜睡的作用，林曼又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早上，有工作人员在用消毒药水拖地，空气里弥漫着一大股消毒药水的味道。林曼通过打开的门，看见过道的长凳上，毛巾被已经叠起来装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了，飞扬的书包靠着放在一起。正在想他人呢，飞扬拿着两个饭缸进来放在床头柜说：“山药粥和素包，还热着呢，你多少吃些。”又从包里掏出一袋酱菜丁。
工作人员瞥了一眼说：“学校外头的“地道粥铺”买的？”
“是的啊。去的时候人不多。”飞扬呵呵笑着。回头看见对面病床的女生问了个早。
“你吃了没？”林曼问飞扬，看看手表7:28了。
“我的是牛奶和灌汤肉包。”飞扬示意手中的袋子。
“那你赶紧吃了赶紧上课去。不要耗在这儿，你也帮不上忙。”林曼木木地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得令，林大小姐。”飞扬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说。“那我先走了，还有点烫，你待会儿吃。”
说完把毛巾被放在林曼床脚。利索地背起书包，咬着包子，对着林曼咧嘴笑笑走了。
“啧啧啧”对面女孩无可奈何地打开饭盒开始吃病号伙食-素面。
“你吃吗？我吃不了那么多。”林曼好心问。
“我倒想啊，可是我肠胃没好，也不想吃，医生也说不能吃其他的。天天都是白粥素面。”女生叹息着。
林曼就着酱菜喝着粥，咬着包子。鼻根酸胀，心里塞满了叹息，不能再这样啰嗦下去了，这样不好。林曼想着美丽的姥姥跌撞的一生和梦境里七窍流血的小孩，一定得让让自己的心一点点坚硬起来。
林曼当天晚上坚持回宿舍去了，给医生保证次日继续回校医院门诊输液，保证按时吃药休息。林曼回到宿舍松了口气。宿舍管理严格，飞扬很难得到允许上来。林曼想渐渐疏远。
接下来的日子林曼尽量避着飞扬，好在临近考试，大家也忙得不亦乐乎。林曼忙着赶前边落下的功课，忙着复习，飞扬有一天把自己整理的笔记复印了给林曼。林曼仔细翻阅飞扬的笔记，感叹飞扬学霸的思维，横向和纵向的备注一丝不苟，每一章节都会有自己的总结和领悟，如果时间允许，林曼觉得飞扬完全可以再修一个专业。
飞扬邀请林曼暑假出游，林曼推说姥姥刚过世，还要陪母亲回老家处理一些事情。
暑假中林曼确实陪母亲回老家处理了一些事情。飞扬打过几次电话到家里，林曼早叮嘱父母就说自己去朋友家去了。
林母狐疑地问林曼：“是不是那男生在追你吗？”林曼犹豫了一秒说：“嗯。”
“怎样的一个男生啊？给妈妈说说。”林母很是饶有兴趣。
“建筑系的，跑来我们系修双学位。没什么特别的。”林曼刻意轻描淡写。
“啊，那很上进啊，能修双学位，成绩一定不错。品德怎么样？成绩好品德好就更好了！”林母更感兴趣了。
“就那样，我又不感兴趣。”林曼昧着良心搪塞着说。
心里却犯嘀咕：老妈是糊涂了吗，明明知道我们家有家族遗传病史，还这样撺掇，真是不该！还好姥姥有先见之明！
八月初，林曼收到飞扬来信。信里先随意地叙述他又回了拓方寺一趟，林生还问起林曼和鲁卓。又说去了敦煌看了石窟，做了很多素描，惊叹莫高窟的艺术成就。最后话峰一转：“……记得那年我们去长度古镇吗，我真愿意哪一次你和我一起徜徉在古镇的夕阳里，只有你和我。林曼，我很喜欢你，我不是一个随意的人，我一直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再进一步：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终于，不可避免的，飞扬还是直接提出来了。
林曼不想把自己的疑虑和家族遗传的情况告诉飞扬，林曼有自己的清高，内心虚弱的想要维护着这样的自尊。家族的遗传，是不得已的烙印，林曼只想隐藏在心底。那么就只能给飞扬一个最拙劣而充足决绝的理由。
方永皓是林曼的表哥。航大四年级，已经进入中高级教练飞行训练。林曼暑假陪母亲回去处理姥姥的事务，恰好碰到。飞行员的体能训练让1.81M的方永皓身形挺拔俊逸。他们家不在S城，小的时候林曼见过，这次暑假，永皓和同学谷大鹏一起到S城游玩，住在小姑姥姥家。林曼、小姑姥姥家的外孙女媛媛、永皓、大鹏年龄相仿，相约游S城，交谈甚欢。永皓和大鹏爱玩，比较喜欢闹腾，四个年轻人一起拍了好多讨喜的照片，S老城里嘻嘻哈哈的游荡冲淡了林曼姥姥过世和家族遗传的愁绪。
林曼给飞扬的回信，就附了一张和永皓在四喜老巷子里逗趣的照片，林曼乐呵呵地拿着冰淇淋，努力瞪着眼睛，眼白大增，范爱农似的；永皓靠着林曼，斜着高大的身子，抱着双手，做着斗鸡眼，嘴角抿着笑意。两人背后是延展的老巷子和青砖墙。看起来很养眼的一对青春苹果派。
林曼在照片背后艰难地写了一行字：Sorry。请祝福我。谢谢！
冥冥之中一切均有定数，永皓就是老天及时派来的借口。
林曼可以想象飞扬收到回信看到照片的惊诧、刺痛和愤懑。林曼泪眼模糊，心中钝痛无法呼吸，赶紧想不相干的事：…夙志永言…，方家男孩跟着字辈名字真不好取。永皓以后的孩子要叫方什么“言”呢，字辈序号第四个字要在姓名最后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