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镇,同样是免于核打击的一座小镇。但是当风星河回到这里的时候,它已经面目全非。
虽然没有被核打击夷为平地,但是它却已经在战火之中褪色。废墟之上满是焦土,楼房之间尽是碳灰。
“希望我家留存了下来。”
风星河说。
他似乎是受着某种情绪的指引,径直地穿过城市废墟,走到了家门口的单元楼。两个月以前,他就是从这里离开,踏上逃亡的旅途的。
钥匙走的时候藏到了门垫底下,他把它拿出来,开了门,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家门。
他的手握住了房间的门把手,心中的酸楚和惆怅再难以抑制,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如果我没有带妹妹去走大荒漠,她现在应该就……呜呜……”
泪水止不住地从风星河的脸上流下来,久而久之压抑着的情绪,抑制不住。风灵本想劝他的,被洛玲珑拦住了。
“让他哭一会儿好了。他心里难受得很。”
风星河心里惆怅,多日以来的艰辛和委屈,仿佛在回到家的这一刻尽数解放,他哭的时间很长,直到筋疲力尽地昏睡在沙发上。
傍晚时候他醒了,发现自己的脑袋枕在洛玲珑的膝盖上。
察觉到他动了,洛玲珑放下手中正读的津津有味的书,轻轻地捧住了他的脸。
风星河露出了安心的微笑,他坐起身,一想到自己方才一直枕在她腿上,脸上顿时浮现一丝羞红。
他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觉睡了快三个小时,睡到天色都已经黑了。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洛玲珑,难道这三个小时她都一直保持着这样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和他心有灵犀似的领悟了对方的想法。
“自从见面以来,我亏欠了你很多。我觉得,一身的灵力,好像并不能偿还。”
洛玲珑微笑着说道。
“毕竟,我误会了你那么久。”
“那你留在这里和我一起生活怎么样?”
风星河微笑着说道。
他看着洛玲珑呃眼睛,洛玲珑同样微笑着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还有弟弟需要我,我得回去。”
风星河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失不见了。
“那也很好,”他说。“异地恋。”
“是的呢。”洛玲珑看着他的手,说道。她发现,不知何时,两个人的手已经十分自然地握在了一起。
“等我忙完了这边的事情,我去找你。”风星河微笑道。“反正我也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就在这时候,风灵从外面回来了。
“啊,你醒了?”少女微笑着对风星河说,“抱歉打扰你们愉快的独处时光啦!”
“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洛玲珑笑着说。
“哈哈哈,没事我们不介意。”风星河也笑着说。
随后他们看到了少女手上提着的塑料袋。
“楼下便利店里找到的食物和水,虽然很多被糟蹋了,但罐头和水都还在,可以配着面包吃。”
她的话音未落,洛玲珑和风星河已经打开袋子,七手八脚地拆开面包和罐头狼吞虎咽了。
风灵走到了风灵房间的床底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东西,我要带走。”她说,仿佛是对风星河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她打开了盒子,里面是收纳得整整齐齐的游戏机和充电线。
看到它,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坚强的少女,
那个在紧要关头,为了让大家活下来,而毅然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的少女,那份高洁的灵魂,铭刻在剑魂风灵的心中,挥之不去。
诀别的时刻终于来了。次日清晨,风灵带着洛玲珑和风星河,来到了白石镇中心的落龙广场。
这里,就是洛玲珑所说的“星球对称的另一边”那个点,也是打开通往她们的世界的道路。
风灵在地上细密地刻画了一些神纹和阵法。
那密密麻麻的纹理,如同人的掌纹一样精细。风星河大致地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头晕。他瞥了一眼洛玲珑,本以为后者会多少知道些什么,却发现她也是一脸懵懂。
于是风星河略有些疑惑。他本以为洛玲珑与风灵是同一层次的存在,但是就此事而观,似乎她比之风灵还略有不如。
勾画这个阵法花费了将近半天的时间。当风灵宣告完工的时候,整个构成广场的基石上已经被全部刻画满了。
“好了,传送的法阵已经勾画好了。只要这个东西保持在与这颗行星相对的位置,不加变动,它就能够稳定地通到那边的世界。”
洛玲珑轻轻地用手抚摸着石头上的纹理,不禁惊叫出声:“这·······这手法,是清闲仙一脉!你怎么掌握?”
风灵瞥了一眼风星河,示意她先不要追问。因为,风星河于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洛玲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风星河一眼,不知为何,喉头竟有些哽咽。
“很奇怪。明明知道以后还能够再见面,但我还是觉得心里很痛,就仿佛是旧伤复发时候撕裂伤口一样。”洛玲珑眨着眼睛说道。
“我听说,足够强大的修士的灵魂——至少要臻至臆想中的神一般的存在——即使在死后也不会消散,而是会随着世界表层的虚数乱流漂流,并重新转生。”风灵看着洛玲珑说道。“说不定,你们两个人就是这样的存在呢。”
“你想多了,风灵。我就是我,她就是她。人是没有前世的。”风星河笑着抚摸着风灵的头发。
虽然剑魂风灵的头发是绿色的,少女风灵的头发是黑色的,但瞥见那熟悉的面容,风星河还是不能自已地把风灵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如今,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是无根的落叶,家破人亡,族亲也不知道尚还活着几个。如若不是他还有未完成之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在这边的世界。
看着风星河的眼睛,风灵笑了。
“你们兄妹两个,都拥有着钢铁一样的意志,和崇高的觉悟。唉,我的剑主要是也能这样,就好了。”
风星河讷讷地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刹那间,他们脚下的每一道纹理,都亮了起来。一道镜子似的光芒出现在传送阵上。洛玲珑依依不舍地握着风星河的手,说道:“你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做,难道不能现在就和我们一起走吗?”
“是先知让我留在这里的。”风星河无奈地说。“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去做。不过,反正迟早我都会过去那边的吧。应该不会拖得太久。”
“好,那么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洛玲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不知为什么,她内心深处总觉得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于是,她和风灵迈进了那一面光镜。
随着二人的进入,镌刻在广场上的神纹,全部熄灭,光镜消失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风星河一个人,和飒飒的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