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岭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面容刚毅,身材高大,浑身透着一股威仪,金丹中期的气息扑面而来,唐风岭气血上涌,缓缓的运转灵力,才好受些,沈青云丝毫没有影响,喝了口茶,看着唐风岭一脸严肃的咽老血,但也没有出手帮忙,好笑的看着唐风岭硬撑着。
赵远山收敛气息,本想先声夺人,没想到踢到了铁板,果然修真门派弟子都是靠实力说话的,赵远山对两人拱了拱手“招待不周,还望两位多担待。”
唐风岭调整一下气息“此番来,我也不是找赵家的麻烦的,只是一桩陈年旧账,需要讨回来,已经解决一个,剩下的这个自然也要慢慢清算了。”看着缩着身子不断减少存在感的赵元,唐风岭眼中只剩下冰冷。
赵元看见赵远山时眼前一亮,又见此番好言相对,彻底绝了心思,抖抖索索的说到“唐,唐真人,当年之事都是赵乾这小人挑拨,我,我真的是无心之过啊,赵氏,赵氏的死全是赵乾的计谋啊。”痛哭流涕的骂着赵乾不得好死。
“赵氏,哪个赵氏?”赵远山皱着眉头问道。
“就,就是那个叛出家族的赵氏,赵婉。”赵元回道。
他没有看见赵远山听见这个名字时,眼中翻腾出的血丝,周身的气息鼓动,仿佛要走火入魔一般。
赵远山一把掐住赵元的脖子问道“阿婉是怎么死的,你们当初不是说是被那些愚民们烧死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赵远山状若癫狂,眼中爬满了血丝,额角的青筋暴起,不断嘶吼的追问。
赵远方一看情况不妙,当年的事他也略有耳闻,抓着赵远山的手臂劝道“兄长,先将人放下,慢慢问,别给人弄死了。”
赵远山狠狠地将赵元扔下,赵元捂着脖子咳了半天,顾不了脖子上乌黑的手印,抖抖索索的跪趴着。
“赵真人是真不知道当年的事,还是做给我们看?不知我母亲赵氏赵婉,在这里是何身份?”唐风岭抿了口茶,问道。
赵远山张了张口,似有千言万语,最终缓缓的吐出一句“阿婉,阿婉她是我的弟子,也是我的爱人。”赵远山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水光。
赵元猛的抬起头来“不,不,不可能,赵婉的师傅早就死了啊,死在金丹秘境中了,这,这不可能!”
唐风岭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一段过往,问道“赵家主不为我们解惑吗?”
赵远方现在一旁,身后被冷汗湿透了,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些年拼死隐瞒只会让情况更糟,“大哥,坐下冷静一会,所有因果也该了结了。”
赵远山麻木的坐在椅子上,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大哥赵远山本不是我大哥,他是赵家的老祖赵晋山,晋子辈是上数三代的辈分,大哥也不是外界所传的赵家这一代最年轻的当家人,二百岁的金丹,如今他已经四百有余了。”赵远方缓缓的解释道。
唐风岭看向赵远山年轻得面容,仔细看是透着一股暮气,那是岁月的积淀“他吃过回颜丹?”沈青云猜测道。
“不错,大哥服用过回颜丹,因为大哥想配得上赵婉,没想到这确是祸端的开始。”赵远方叹了口气。
“赵婉是旁支收养的孩子,少年时所有的孩子都来主宅测灵根,赵婉被测出双灵根,留在了主宅中,作为大哥的入室弟子亲力教导,赵婉温柔文善,大哥情动了,可惜大哥年少时曾肆意虚度年华,结丹是已是暮年,赵婉却是青春少女模样,大哥自卑容貌,又困于师徒关系上,便吞下回颜丹,假死脱身,打算以我大哥赵远山的身份重新来过,谁知赵婉聪明伶俐,不信赵晋山死于金丹秘境,苦苦追寻真相,不惜离家出走,大哥那时正处于境界突破,本想稳住修为,去寻人,谁知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赵远方缓缓的叙说着。
赵远山突然笑了起来,神色有几分癫狂“不,我找到了,我的阿婉,我的阿婉和那个丑陋,木讷的汉子结婚了,我好恨,那个人怎么配得上我的阿婉,我好恨当时我为什么没给阿婉带回来。”
后来的事自然是赵远山不甘心,却又不忍自己去找赵婉回来,便派赵乾,赵元去唐家庄,世事无常,一己贪念,毁了多少人,赵元听完整个往事,身体颤抖的厉害,跪趴着向赵远山“祖宗息怒,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事,当年如果知道,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
唐风岭看向前方,双目放空,仿佛看到了赵氏卧病在床的日子,起她的师傅,目光悲切又怀念,从赵元的表现来看,和对赵乾的搜魂,确定不是赵远山演的戏,人心险恶,唐风岭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莽撞孩子了。
“阿婉葬在哪里。”赵远山张可张干裂的唇,声音有些沙哑。
唐风岭沉默了一会“在镇郊的一处空地,再过几日就是她的祭日了,我可以给这个罪魁祸首带到我娘的坟前祭拜吗?”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当年是我错过了太多。”赵远山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押着麻木的赵元,向唐家庄飞去,不过两日路程便到了,看见矮矮的一掊黄土,赵远山湿润了眼眶,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坟前,唐风岭看见一旁一个短小的木板竖着,潦草的写着亡妻赵氏,顿时一阵怒意上涌,一脚将木牌踢开,狠狠的踩了几脚,然后放了个火球术,将它烧了,既然当初选择放弃,如今又何必假惺惺的这番作态。
唐风岭拉着沈青云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心里说着:娘,我回来看你了,虽然物是人非,但我真的想念你,感谢你,我和沈青云一起来看你了,我不知道我这样能不能和他走到最后,但是我还是想带他来看看你,你不知道你曾经还错过了很多事,你的仇我也替你报了,愿你终能安息。
想到这里唐风岭站起身,手里掐着赵元的脖子,赵元蹬着脚,却不知道找谁呼救,善恶终有报,唐风岭划破了他的脖颈,鲜红的血染红了这一片土地,渐渐地赵元挣扎越来越少,渐渐地不动了,筑基修士还未修炼出元神,身期即道消,唐风岭淡淡的朝不远处的草丛说到“出来吧,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十几秒后,草丛里走出一个高大的汉子,他的皮肤黝黑,面容沧桑,抖抖索索的指着唐风岭“你,你杀人了。”
唐风岭再见眼前的汉子,内心毫无波澜,生活将他磋磨的更沧桑了,赵氏和她还没有离开唐家庄的时候,他还是像山一样沉稳可靠的支撑着自己的小家,如今佝偻着腰,风尘的脸庞,那些曾经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那么,你要去报官吗,父亲?”唐风岭缓缓的勾起嘴角。
那汉子猛的抬头看着唐风岭,似乎想在她的脸上辨认出什么,赵远方则一脸愤怒的看着眼前的乡下汉子,他似乎更丑了,竟然让这个人糟蹋了他的婉儿。
“你,你是小岭?”唐恒颤抖的认出唐风岭,多久了,这个孩子完全没有当年的影子了,她长大了,不像他,也不像赵婉。
“既然当初舍弃了我们娘俩,又何必来上坟,娘并不想看见你。”唐风岭冷漠的看着唐恒,他的手里还拿着简单的黄纸和一小坛酒,人活着不珍惜,死了但是不忘祭拜,何必。
“不,不是的。”唐恒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不知解释什么。
“你放心,我,我不会将你杀人的事情说出去,快给人埋了。”唐恒想着转移话题。
唐风岭冷笑一声,因为内疚,这个朴实的汉子也学会了包庇,这可真是少见,唐风岭扔出一个火球术,赵元的尸体被烧成灰烬,风一吹,了无痕迹,唐恒瞪大了眼睛,这孩子终究继承了赵婉的天资,和他有些天壤之别。
赵远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水晶棺材,问着唐风岭“我可以给阿婉带回族里吗?日日香火供奉,让她来世多一分信仰。”
唐风岭想了一下,便点点头,唐家庄是不会去的,在这荒郊野外埋了这么多年,这次来,哪怕赵远山不说她也会将赵氏的尸骨带走,只是赵家给她的好感实在不多,唐风岭认真的看着赵远山,赵远山心中竟有点紧张,坚定的说道“你放心,当年已错过一次,这一次绝对不会让阿婉受伤了。”
赵远山施了一个风决,坟上的土慢慢向两旁退去,唐恒知道他要做什么,惊恐的整个人趴在土上,他不能将赵氏迁回族里,将赵氏留在这里,自己有个念想,想赵氏的时候便来祭拜,她是他的妻,他的亡妻!
赵远山不耐烦的将唐恒吹走,唐恒不死心的一次次趴过来趴在土上,赵远方看不过去,直接施了个定身术,唐恒眼睁睁的看着土层被吹开,露出一个破败的草席,唐风岭看到这个破烂的草席,一滴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心脏喘不过气来,沈青云从身后抱着她,默默无言。
赵远山看着破席子包着的尸骨,眼眶中红丝密布,席子脱落,露出赵氏被腐蚀到一半的尸体,可怖的紧,赵远山将尸骨放到身前,修真之人,身体带着灵气,腐烂的缓慢,换做普通人的尸体直接埋在土里,早就变成白骨了,赵远山拿出帕子,施展水球术,耐心的擦干净赵氏的身体,唐恒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定身术已经解开,但看到这样的赵氏终究不敢走出一步。
擦干尸体后,赵远山从储物袋取出几粒丹药名为肉白骨,对于凡人来说可生肉接骨,对于修真者来说去没有多少用处,他将丹药碾碎撒在赵婉的尸骨上,不一会,森森白骨长出了肉来,渐渐的赵婉的肉身修补完整,仿佛只是睡着了,唐风岭走向前去,抓着赵氏的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自己和赵氏孤立无援,那个清晨,床上那个再也没有呼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