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旁的警卫室内,四五个人围着刚才被按到在地的那个人。
“你是叫沈峰?”领导问。
“是。”
“那你的手机怎么不是你的名字办理的?”
“那是用我前女友身份证办的。”
“为什么用你前女友身份证办?”
“也不为啥,就是有次我们俩一起出去玩,看见一个营业厅搞活动,花费便宜还送好几G的流量,我的身份证当时没带,就拿我前女友的身份证办了。”
听到这,领导也有点失望了,一个学生,也不是故意用假证办的手机号码,肯定不是资深的假证行业的从业人员,估计没多大的价值了。
“说说,你和王来奇是怎么认识的?”
“都认识好几年了,他和我哥是初中同学,有一年过年时来俺家吃饭,就认识了。”
“你是怎么找到他办假证的?”
“是他找的我,他说一到毕业的时候,很多人拿不到毕业证,就让我打听打听,有要办证的就去找他。”
“你都卖给谁的?”
“就卖给大学城的里学生。”
“卖了几年了?”
“两年,去年才开始卖。”
“大概卖了多少,还得住不清楚吗?”
“记得,卖了几十本吧,我有个小本子,里面都记着呢。”
“笔记本在哪里呢?”
“就在宿舍。”
沈峰果然也是个老实孩子,做点坏事吧,还一笔笔的记下来,果然是没犯罪经验啊,不过从一进来他也没抵赖狡辩,看来是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是这么联系到买家的?”领导问了个关键的问题,假证交易的难点之一就是上下线这么联系到一起的,小广告打击的很严重,基本绝迹了。
“不用联系啊,直接就能找到啊。”
“怎么找到的?”
“就去网吧问,还有就是问学生会和快毕业的同学。”
“问就能问到?”领导有点怀疑。
“能,就看谁天天上网玩游戏,谁天天蹲在宿舍看网络小说,这些人基本上都有挂科的,很难拿到毕业证,一问一个准。”沈峰分享起自己的经验。
“特别是玩游戏的,找到一个就等于找到一群,他们基本上都是同学在一起组队玩,同届的居多,找到一个都能卖出去好几张。”
“多少钱一张卖的?”
“有钱的学生不多,天天玩游戏买装备也花钱,又不出去打工,所以我也不敢多要,毕业证八百,学位证一千,因为买学位证的少,所以贵点。”
“你一张能赚多少?”
“赚不了多少,一张也就两三百,两年下来加在一起就几千,主要是大学城不集中,别的学校太远,不好找人。”
“还嫌赚的少了你?”领导这语气不知道是不是被气乐了。
“一开始是想多赚点的,最后能把学费和生活费赚到,不过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假毕业证的,买假证的一般的都是老实点的,买了回家会有他爹娘的,很多农村出来的,家里父母也不懂,他就懒得买了。”沈峰也是有啥说啥。
“你还分析出来点经验来了。”
“不分析不行,要不然白忙活,万一等假证做好了,有的人没钱给你,有的人不愿意要了,那就亏了。”估计沈峰被坑过。
“你这信誉还挺好的,不提前付款啊,还做好了再收钱。”
“没办法,现在骗子太多了,你只要敢提钱,他们转头就不理你,只能做好了,再挨个送去收钱,不过王来奇也给我赊账,不然我也干不了。”
“你个卖假证的还好意思说骗子多?”领导是真乐了。
“我卖的假证都是拿回家骗父母的,真是社会上的没上过学的找我做,我也不给做,那才是真正的骗人。”沈峰还振振有词。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拿假证书去找工作?”领导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我们做的假证都是学信网上查不到的,拿这些身份证号到网上一查都是肄业退学之类的,大公司根本不会要他们,小公司也不在乎学历不学历的,卖保险的、跑销售的,谁关心这个啊,只要能拉到单子,小学毕业也没人问啊。”沈峰说的也是有道理。
“再说,真是办那些网上能查到的证,八百块哪够啊,少说也得几万,那都是有来头有能耐才能干的事,北京那边干这个的最多,和真证一样,能上后台,查都查不出来。”沈峰又多说几句。
“你懂的还不少啊,是不是想扩大业务啊?”领导开始调侃。
“没,没有,我就是经常看头条,看新闻,一看到办假证的就看的仔细点,所以就知道了。”沈峰自然是赶紧辩解。
“帮王来奇卖证的你还知道有谁吗?”
“不知道,他也没提过,不过应该还得有点,不然光靠我一个,他得饿死。”沈峰的思路有时候和孙齐元很像,都爱从钱的逻辑上看问题。
“王来奇是自己做的证,还是从别的地方买的。”领导问了个关键的问题,若是王来奇只是贩卖,那能不能抓到制证的窝点还不好说。
“应该是自己做的吧,因为他有时候发货很快,第一天给了他信息,第二天就能发出来,当然有时候也慢。”沈峰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沈峰啊,你还是在校学生,还有前途,不能因为这点事情把这辈子都给毁了,你要好好配合,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线索,知道的都说出来,不会影响你上学的事。”
“是,是,我肯定配合。”一番威逼利诱,沈峰只剩下点头称是了。
“你再好好想想,这个时候态度是关键。”领导说完就出去了。
……
“你和学校的保安人员到他宿舍找下那个笔记本,注意要低调,尽量不要让别的同学看到。”领导出了门就给一个便衣交待。
“是。”那便衣转身回去了。
“叔,事情搞定了吧,我们能走了吧?”孙齐元一看领导出来,赶忙凑过去问。
“那人是你的老乡,离你家就隔几个村,你怎么说不认识呢?”领导一脸严肃。
“啊,老乡,我真不认识啊,打电话时他说的是普通话,也不是俺那口音,我也没听出来啊。再说他是个大学生,又不一块玩,我哪能认识啊。”孙齐元唯恐被误解。
“暂时你还不能走,等把王来奇控制住,问完话,你们再继续你们的旅游。”
“那得什么时候啊,这都耽误一天了。”孙齐元很不情愿。
“耽误啥啊,是玩要紧还是破案要紧啊,啊,领导,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没?”彪哥赶紧接过话表立场。
“没什么帮忙的了,你们就老实跟着,等把事情弄清楚了就没你们的事情了。”
“是,听领导安排。”彪哥毫不含糊。
……
学校警卫室内。
“你的笔记本也拿到了,确实不多,不过案值也好几万了,不大不小,就看你的态度了。”领导翻看着笔记本说。
“我肯定配合,我也没想到是犯罪啊,就想着帮毕业不了的同学一个忙。”
“还帮忙,忙是你这么帮的?”
“是,是,不是,不是,我没想那么多。”
“现在学生啊,不知轻重,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都不知道。看来大学生普法教育还得加强。”领导这话也不知道是对沈峰说的,还是自言自语。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干这事了。”
“你要再干,就是重犯了,就该去监狱反思了。”
“是,再也不干违法的事情了。”
“你给王来奇回个电话,就说你刚才出去找同学了,手机忘在宿舍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沈峰忙点头回答。
一个便衣把电话拨通递过来,开了免提。
“奇哥啊,刚出去了,忘了带电话了,刚回来,有啥事?”
“哦,就问你东西收到了没。”
“收到了,已经收到了,我等会就给那几个人送去。”
“抓紧,十几本呢,得抓紧把钱收上来,一万多呢。”
“知道奇哥,收到我就给你转过去。”
“行,那你忙吧。”
挂了电话,沈峰抬头看着领导,等待下一步指示。
“走,回去。”领导就仨字。
……
彪哥几人也跟着回去了,原路返回,除了多了一个人。没办法啊,不跟着不行啊,还好不远,就一个多小时车程。
“不会到了又把咱关起来吧。”孙齐元问彪哥。
“不会,咱又没犯事。”
“那我咋提心吊胆的呢?”
“估计你之前肯定干了什么坏事,没交代。”
“我能干啥坏事,别胡扯了。”
另一辆车上,领导已经安排那边先把王来奇控制住,带到分局,等他们回去就审。
……
一个小时后,就到了分局的院子里,领导直接下了车奔审讯室而去。
“王来奇吧,知道为啥把你带进来吗?”
“不知道,我正给人贴膜呢,就被抓进来了,钱还没收呢。”王来奇自然先装傻。
“呦,以前进来过吧?”领导知道他没进来过,但仍故意问。
“没有,从来没进来过。”
“没进来过,那你还不老实,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但我啥事也没干啊。”王来奇还是狡辩。
“啥事没干,那是我们吃饱了撑的逗你玩呢,沈峰认识不?”领导突然说出名字。
“不认识,认,认识。”王来奇习惯性的否认,但转眼间就低下头承认认识了,他也知道为啥进来了。
“这老实了,知道低头了。说说,你都干了什么,仔细点。”领导趁机追问。
“没啥,就是卖给他几张假毕业证,别的啥都没干了。”
“卖了几张?”
“有五六张吧,他说他同学有毕业不了的,我正好在火车站认识会做这个的就帮忙给弄了。”王来奇还不老实。
“嘴倒是硬啊你,火车站找谁做的?”
“就是一个跑业务的,以前在我这贴过膜。”
“那他人呢,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他叫啥,也没问,干这行的都忌讳这个。”
“那你们怎么联系?”
“没联系,都是他隔一两天从我摊子前走过,有人办证我就喊他,没人办我就当没看见。”
“那他怎么把做好的证给你?”
“他做好了就存放在旁边那个超市的储物柜里,然后把纸条给我,我再去取。”
“那人长什么样,多大年龄?”
“三十多吧,不太高,南方的口音,牙黄,还有点秃顶。”
“编,你再继续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道道。还超市储物柜,你还当自己是特务接头啊,电视剧看多了是吧。”领导突然一拍桌子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王来奇装作无辜的说。
“还真的,你以为我们都是饭桶啊,盯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好好想想再说,这里的政策你应该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等我们拿出证据,你再说就晚了啊。”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去查啊。”王来奇还真是一硬到底。
“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寄了多少快递,你给了沈峰几本毕业证,我们都清楚,老实交代,对你有好处。”
王来奇低头不说话了。
“要想减轻你的罪责,唯一的出路就是老实交代,顽固到底,牢底坐穿,没听说过吗,你这案子,三年也能判,五年也能判,你态度好点,有立功表现,我们还能给你说几句好话,法院那边还能给你判轻点。”
王来奇还是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半个小时后,领导出来了,安排着人手去王来奇住的地方搜查。
没十分钟,就到了王来奇租住的地方,找来房东打开门,几个警察进去仔细的搜了一遍。
“他是和别人合租的,房间很乱,但有价值的线索不多,除了几个快递单,没找到别的,连电脑都没有。”一个警察对领导报告。
“都查遍了?”
“都查了,合租的那间也看了,没有制证的工具,也没别的线索。”
“你们这几天蹲守,发现他还有别的落脚处没有?”
“没发现,他除了上班的地方,也就是去了附近的超市和小饭店,没见他去别的地方,也没见他和谁密切接触过,更没在外面借宿过。”一个便衣说。
“那奇怪了,那他的证是从哪里来的,不会凭空出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