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日一样,车就停在路边的不远,把帐篷和要用的东西卸下来,陈绍远负责打理琐碎事,孙齐元和彪哥又开车去借清水,不过这次很快,十来分钟人就回来了。
“咱等会下河里洗个澡,没准还能顺便摸两条鱼呢,晚上可以烤鱼吃。”孙齐元拎着两个水桶,边走边说。
“水太脏了,别洗了一身的红疙瘩。”彪哥看着那有些发黄浑浊的河水,不由得担心。
“没事,下去洗完上来,再用这清水浇一下不就行了。”
“要去你去,我是不去。”
“谁求你去了似的,爱去不去,我自己去。”孙齐元放好东西就脱得只剩内裤,噗通一声跳河里了,除了狗刨,别的姿势他也不会。
“下来啊,水里面凉快。”孙齐元没忘记喊那哥俩,不过没人理他。
“你捉的鱼呢,我还等着下锅呢。”彪哥对着刚爬上岸浑身湿漉漉的孙齐元说。
“这水太脏了,鱼都是一股泥腥味,肯定不好吃,所有我逮了两个又放了。”孙齐元倒是大言不惭。
“咱这样天天吃熟食喝啤酒啃大饼也不行啊,要吃点热的,吃点蔬菜,不然对身体不好啊。”陈绍远还想到了养生。
“对,明天咱买点木炭,再弄个炉子,咱烤羊肉、烤鸡腿吃。”孙齐元一听就来劲了。
“那太麻烦了,又是调料,又是家伙事的,我那车估计也装不下了。”彪哥不是不想吃,是怕麻烦,烧烤吃完还得洗刷,熟食吃完一撂筷子就能睡了。
“那就吃完晚饭再找个地方睡觉,不就省事了。”
“那也不行,在饭店吃,我就没法喝酒啊,万一酒驾被查到,咱谁都别想走了。”彪哥有喝一口的习惯,耽误事。
“那就找个离饭店近的住,走着来回,就不怕被交警查了。”
“离饭店近的地方一般都不安静啊。”陈绍远突然来了句。
“真难伺候,大不了我明天给你开车。”孙齐元馊主意想得快。
“想吃饭,都饿了,明天再说明天的事。”彪哥说完就抓起一块猪蹄子,他的最爱。
“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吧,正合适这黑乎乎的晚上,刺激。”一杯酒下肚后,孙齐元又起了坏主意。
“你能讲什么鬼故事,你见过鬼么,再说鬼故事要有音乐配着,不然根本不吓人,不信你用静音开鬼片,一点都不吓人。”彪哥上学住宿舍时没少听收音机里的鬼故事。
“我当然见过了,没见过我讲啥啊。”孙齐元肯定是在吹牛。
“真的假的?”陈绍远太老实,根本就不该搭话。
“我能骗你们啊,我以前上初中的时候,要上早晚自习,天天早上六点就从家走,八点才放学。当时是冬天,经常起雾,正好我们村有个老头去世了,那老头一个人住一个土墙屋,院子很破,阴森森的特别吓人,我每天早上从他家门口过时,自行车车链子就掉,一连掉了好几天,我吓得都不敢从那走了。”
“这就是你说的鬼故事?”
“这不算吗遇到鬼吗,我白天从那走车链子就不掉,一点事都没。”
“你这算屁鬼故事啊,连个鬼影你没没敲到啊,你是自己吓自己吧。”彪哥不屑。
“那你是说什么才叫鬼故事,你讲一个。”
“我小时候可是亲眼见过的,鬼上身,知道不,一个老太太附身到她闺女身上,说话什么的和老太太一模一样。”
“这应该是假的吧,很多都是故意装出来骗人的,太平天国那把子人最擅长这套把戏,动不动就上帝附身。”孙齐元无情的拆穿。
“我小时候还见过鬼火呢,真的,可吓人了,蓝幽幽的,你一跑鬼火就跟着跑。”孙齐元赶紧补充了个例子。
“那是磷火,动物骨头也能产生,你一跑,空气跟着流动,磷火自热是跟着气流走,看起来就像跟着你走似的。”
“对,鬼火这事很早以前就都知道了,以前还有个好像姓杨的开国将军,跟日本人打仗的时候,有次他半夜上厕所,看见河面上有磷火往他们方向飘,他赶紧把队伍喊起来赶紧撤退,藏到旁边的山上,果然没多久就听见日本人说话,日本人来偷袭了,后来有人问他怎么发现日本过河偷袭的,他说那天晚上又没风,鬼火从河那边往这边漂,说明肯定是有人渡河,不然哪来的风,大半夜渡河还一点声音都没,那肯定是敌人要偷袭了。”彪哥说了个很生动很真实的故事。
“没想到啊,难怪人家能当将军,鬼火都能来帮忙打仗,能不赢么,这鬼火也仗义,做鬼也不当汉奸。”孙齐元的感慨总是莫名其妙。
鬼故事自然没人提了,随便聊着聊着就吃饱了,三人收拾下,在河边简单的做了几下运动,就当消食了,洗洗涮涮,就钻进个各自的帐篷睡觉了。
……
半夜孙齐元被尿憋醒,喝啤酒就这点不好,他走到了河边低头放完水,还看了看河上有没有飘着的鬼火,可惜没发现,不过似乎依稀能听到一点奇怪的声音,孙齐元也是农村娃,感觉像是有人在用铁锹挖土似的。不会是日本鬼子在挖战壕吧,明天一早好发起攻击,孙齐元天马行空的想着,转头又回去睡了。
……
“有人吗,帐篷里头有人吗。”一个浑厚沧桑的声音传来。
三人都是被一阵喊声和脚步声吵醒的。
“这谁啊,一大早的,有病啊”彪哥没睡的正香,打着哈欠,没好气的钻了出来。
天才刚亮,东边的太阳还没全出来呢。帐篷外已经围站着五个男人,都是中老年,一个白头发的还在呼呼大喘气,估计是刚才跑累了。
“应该不是他们,三个小伙子,应该没那个胆子,再说人也没跑。”
“啥事啊大爷,我们这睡的是河边,不是庄稼地。”孙齐元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以为是村里人嫌他们毁坏了庄稼。
“三个小哥,你们昨天一晚上都在这住的?”那个白头发这会不大喘气了。
“是啊,这不是片空地么,都是草,没看见有啥种的。”孙齐元还在强调没毁坏庄稼。
“那你们昨天晚上看到什么了吗?”那白发老头小心翼翼的问。
“没啊,啥都没看见,难道这闹鬼?”彪哥看那老头问话的样子,一阵胆寒,荒山野岭的大晚上能看见啥。
“没,没有,那听到什么没?”
“没听见,一觉睡到你们来,睡得正香呢。”彪哥还在不高兴。
那老头的目光又看向陈绍远和孙齐元。
“我也没看见,也没听见什么。”陈绍远自然也是否认。
“我也没看见,不过半夜起来尿尿的时候,好像听到有动静,不过没听清。”孙齐元想到了昨晚河边撒尿听到的声音。
“什么声音?”那白发老头紧跟着问。
“不好说,感觉像是在挖土,噗呲噗呲的,应该是挖的松土,不是黏土,以前在家干活时挖过地,黏土不是那个声音。”
“那就对了,看见人了吗有?”
“没有,天那么黑,啥也看不见。”
“那听见有人说话吗?”
“也没,我尿完就回去睡了,我要是听见有人说话,哪敢睡觉啊,我肯定得把他俩给喊醒看看啥情况啊。”
噗通一声,一个毛脸的汉子突然对着孙齐元跪下了。
“小兄弟,小兄弟,你再好好想想还有别的吗,我爹都气的躺着起不来了,你再想想,你要钱我给你钱。”
不仅这哥仨,连其他几个一起来的也吓了一跳。
“起来说话,别吓着人家了。”那白发老头赶紧拉着那汉子起身。
“啥情况,出啥事了大爷?”彪哥这会睡意也没了,只觉得惊诧。
“就是,就是,我知道的我都说。”孙齐元刚才被惊呆了,长这么大还第一次有人对着他下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对那几人说。
“唉,这事不好说啊,昨晚他老娘的坟头被人扒了,骨灰都给偷走了。”白发老头说着不好说,但一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不会吧,扒人祖坟,这是多大的仇啊,赶紧报警啊。”彪哥关键时刻没忘记警察叔叔。
“报了,天太早,咱这又是农村,警察还没到。”
“那我昨天听见的就是挖坟的声音啊,挖坟干嘛啊,少脑子啊,里面有没钱,挖了有啥用?”孙齐元习惯性的拿钱来衡量,不过从钱的角度考虑,确实能解释世间大半的事情。
“你们外地人不懂啊,几位小哥再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提供点线索,等会警察来了,你们帮忙给说下,看能不能尽快把人找回来。”白发老头很客气。
“行,我再好好想想,不过好像也没别了,就一泡尿的功夫,没注意那么多。”
“走,先去村里给你们弄点早饭吃,等会警察来了你们给好好说说。”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就行,不用麻烦你们。”都出这么大的事了,彪哥确实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没事,你们给帮忙了,管顿饭也是应该的,来,你们帮着收拾下咱回村。”白发老头估计是怕他们溜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是这种晦气事。
往下游走了两公里,过了桥,再往回折返,就到他们村了,和他们露营的地方正好是隔河相对,相距也就最多一公里。
去的应该是白发老头的家里,因为那白发老头进了家门就指挥一通,那毛脸的汉子一直绷着脸低头不说话。
没一会早饭就做好了,很丰盛,青椒炒鸡蛋,韭菜盒子,红薯稀饭,还有辣椒炒咸菜。除了没心没肺的孙齐元吃得香,别人吃的都不多。
“我一大早起来,准备去庄后面摘几个南瓜花煎着吃,还没走到河边,就看见他老娘的坟头被动过了,虽然回填了,但那土是新的,我就赶紧回去喊柱子,谁知道让朱子蝶听见了,一下子就气晕了,我又喊了几个人,围着村后边就找了一圈,啥也没找到,然后就看到你们在河对岸的几个帐篷,就想着你们没准看见或者听见了,就赶忙过河找你们了。”白发老头边吃边说。
“那挖坟的人估计早跑了,不会等天亮才走的,而且应该不止一个,挖土也是个力气活,还得掐着时间,小心被人看见。”彪哥分析着,还真有点警察的味道。
“我也这么想的,等会派出所来人再去看看吧,这年头,做啥孽的都有。”
一直到将近八点,才来了一辆警车,下来三个人,彪哥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民警加两个协警。
警察先是找事主和村里人介绍情况做了笔录,随后就找他们哥仨问话。
“您好,我也算是半个警察,不过是铁路上的,和两个小兄弟出来玩的,晚上就住在河边,谁知道碰上这事了。”彪哥一上来就表身份套近乎。
“哦,同行啊,不过你们铁路上基本上都是治安的案子,小偷小摸的多,估计很少碰刑事案,还不用划片蹲点,比我们轻巧多了。”谁也没想到,那警察一上来竟然是对同行诉苦。
“也不算轻松,逢年过节的压力也大,加班熬夜的也不少,特别是春运,那就甭想回家睡个好觉。”天下警察是一家,彪哥虽然是协警,也没客气,也跟着诉苦。
短暂的寒暄,彪哥就把三人知道的不多的情况给说了,也没啥价值,但总比一点不知道强,好歹能确定是有人半夜挖坟,虽然现场也能看出来。
“这家是不是和别人有血海深仇啊,祖坟都被扒了。”彪哥看四下没村里人,小心的问着心里的疑问。
“应该不是,夺妻之恨杀父之仇的那也就电视剧里有,应该是这边的一个坏的习俗,你们南方应该很少,就是家里要有男的没结婚就死了,家里人要想办法给找个同样去世的女的一起埋了,就当是结婚了,有钱的就去殡仪馆买刚出意外的,没钱的就买这种骨灰了。”那警察像拉家常似的,一点也不觉得多奇怪。
“我滴娘来,这比鬼故事还吓人啊。”旁边的孙齐元被吓着了,声调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