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李铭之后,白鹤一人坐在屋子里。
黄岐走进来,他面色还泛着少许红色,眼神惶恐。
“回师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力士与巧匠已经前往,许是明日就能建好。”
“你过来。”白鹤道。
“是。”黄岐声音中夹着一丝颤抖,他走到白鹤近前。
“白鹤师兄。”
“我不管李铭如何,也不管外面的那些声音是怎样的。”他直直看向黄岐,“只要宗主一日没将他踢出宗门,只要他一日还是沧澜宗内门弟子。你就不得怠慢他。”
“是。”
“另外,记住了。内堂的主事人是我不是你,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你知道的。”
“是,黄岐知道。”
“没事了,下去吧。”
“是。”
整个过程,黄岐没有说一个不字,甚至大气不敢喘一声。
离开内堂,一路李铭阴沉着脸。
四周的窃窃私语更多了,那样的一种恶意似乎并没用因为他的沉默而减少。恰恰相反,恶意在变大,以一种惊人的速度。
与高位者作对的下场是死,与众人眼中的正义作对,你将体会人间炼狱,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将备受考验。
“杀了妖女紫寒。”柳商函高呼道。
“杀了叛徒李铭!”人群之中,有人叫出声。
声音渐渐大了,好似一层又一层的声浪不停的朝前拍打过去。众人的呼声高涨,他们同仇敌忾,眼里带着少许癫狂。
“邪物!滚出来!”有人咆哮。
众人站在阁楼外,他们看向窗户。就这么看着,一面大骂。
紫寒站在窗口,透过窗户,他看见下方人群聚集。他们眼睛里有着一个事情,说着同一种话。
“缩头乌龟滚出来!”
“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柳商函看着那窗户,嘴边勾起一抹笑容。他特意去内门拜托过黄岐师兄,查一查紫寒这人。结果颇为令人满意,内堂之中没有关于她的记载。
弟子令有写,沧澜宗弟子不得残害同门。
紫寒在内堂没有记录,那便说明她不是沧澜宗弟子。既然不是沧澜宗弟子,就是杀了也没关系。
“煞尸是邪物,是妖魔。是不能被允许的存在!”柳商函看向诸人,“宗主碍于某些情面不能亲自动手,我们身为沧澜宗的一员要为宗主排忧解难。”
他又说,“我已是查过,紫寒不是沧澜宗弟子。她是被李铭私自带进宗门的!”
“这样的邪物该杀!”
“该杀!”
“该杀!”
声势越来越大,不少外门弟子多受感染,也纷纷加入其中。
站在窗户边,紫寒看着这一切,她眼中杀意凝聚。恨不得将这群人全部杀尽,手中黑气缭绕。
“滚出来!”柳商函又一次叫道。
“好!既然你们一个个找死,那就都去死好了!”
阁楼上的一座窗户被破开,碎屑掉了一地。
紫寒脚踏虚空,仿佛走楼梯一样漫步走下来。身上黑气缭绕,眼中一抹煞气闪现。
“啊啊,是妖女。是邪魔出来。”
“邪魔出来了!”
传言中,煞尸有着紫府境的实力。这些人也只是仗着人多势众喊两下,若真打起来,便是再来两倍的人也没用。
“诸位师弟勿慌。”柳商函手中拿出金色小匣子,猛地往天空丢去。
小匣子其中射出无数锁链,一根又一个的射向地面。将紫寒整个人困在其中,细细的锁链上画有一道道的经文。
玄气灌入,锁链上的经文爆发出一阵淡淡的金辉。
“仅凭这个?”紫寒身上煞气涌动,“那你可以去死了!”
手掌中煞气流动,好似恶鬼的低语,“尸煞,煞鬼掌。”
身上黑气流转,所有煞气一道道的盘旋在手中。猛地一抓,黑气散去。在空中化作一只恶鬼,尖啸之声刺人耳膜。
一掌挥出——无数黑气凝聚,恶鬼咆哮。
“诸位师弟助我!”柳商函手中凝决,沉声道,“镇!”
这一刻,锁链爆发出无尽光芒。金光万丈,金色虚影凝现,与之轰出一掌。
强大气浪散开,带起一阵狂风。
柳商函双手放在前面护住自己,脸色一冷,待气浪散去,他又一次凝聚。
“锁!”
锁链之上的金光大放,那些金辉凝聚成一道又一道细微锁链。
“啊——”
惨叫传来——
金辉凝做的锁链贯穿紫寒的身体,将她牢牢锁住。
“请祝我一臂之力,今日就在此镇压此廖!”他说着,手中决印在此变幻。
“这,这是?”紫寒拳头紧握,强大镇压之力让她几乎使不出力气来。
点点金色覆盖,紫寒身上金色符文出现,符文一点点在她身上蔓延开来。
半跪在地上,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点的消失。
“可,可恶。”紫寒感受到了威胁,却也莫名的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这是身体告诉她的,仿佛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她也曾这样被镇压过一次。
“你真以为我会毫无准备的来?”柳商函看着紫寒,眼中杀机浮现,“别做挣扎了,这至阳匣专克鬼怪,你没机会的。”
他看眼身后的人,“诸位师兄弟,今日就是斩杀煞尸,为宗门除害的日子!”
紫寒看着那些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弟子们,心中有过一丝臆想。无上之境?我终究还是到不了吗?
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的画面,那是聂初夏在煞宗的回忆,还有小时候的回忆。
这,这是那个女人的?
一霎那,紫寒像是明白了。她并非追求无上之境,是聂初夏,是那个被她吸干了女人,是她在追求无上之境。
煞灵乃是煞气凝结,没有理想,更别说未来,就连意识也处于鸿蒙之中。但紫寒吸干了聂初夏,吸收她的一切。
聂初夏的未来,聂初夏的愿望,还有聂初夏的回忆。甚至于聂初夏的功法——
原来,我所追求的不过是继承她人的意志吗?
零碎的回忆碎片又一次出现,不是聂初夏的,是另外的一个人。像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
可恶,可恶,我不能死,我绝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一线生机!记忆中的那人咆哮着,我还有一丝生机!
她手中凝决,坟地内无数死气袭来。
只要我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就能再一次醒来!
无数死气夹着煞气还有诸多不甘与怨气,一股脑的冲入体内。
可最终她还是死了,成了一具游荡的煞尸。一具实力强大的煞尸,没有意识,只知道杀人的煞尸。
借着最后一缕残念,她将自己封入阴煞棺内。期望着某一天,借助煞气,她能够再一次醒来。
某一天,她醒了。可她忘记了自己是谁,但她想回一个地方——煞宗。
他来了,一个道人。
两人大战数百个回合,道人用此生道行封印了她,于是,她又一次沉睡。这一次的沉睡她再也没能起来,仅存的残念在时间的长河中被磨灭。
这就是我的身世吗?紫寒淡淡道。
“死!”柳商函吐出一字,眼中杀机无限放大。至阳匣所绽放出的光辉更加强盛,浮在空中好似一个小太阳。
而紫寒身上的煞气仿佛春雪消融一般,甚至连短暂的几秒钟都挡不住。
“序法,镇。”
空中传来清冷的声音,所有弟子身子跟着一准,都是蒙的跪了下去。
柳商函准备施术的决印被打断,眼神阴寒扭头看去。
李铭正一步步朝紫寒走来,他穿过所有外门弟子。一直到走过了柳商函的身边,目光看去,她半跪在那像是在金字塔一样的牢笼里,又像是一只被困住了的鸟儿。
“师兄。”紫寒看眼他,身上煞气凝聚,眼睛里开始出现一抹绿色的火焰。
“煞尸,是煞尸,她果然是邪物。”即便是被神道术镇压着,还是有人叫出了声。
“邪物,他是邪物!”有人跟着附和。
“都把嘴给我闭上!”李铭朝前重踏出一步,玄气振荡。神道术的威力加强。
众人身上的玄压又一次加重,那股声音被李铭强行压了下来。
“啊哈,哈哈。”柳商函挣扎着站起来,他身后的镇灵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拳劲回荡,两只拳头紧握。
“这就是你那一天对我用的妖术吗?”借着玄气与蛮力,他站了起来,“这一次不会了,我已经完全看透了。”
“五征拳其三,拳。”玄气附着在两只拳头上,随之还有一股拳势与拳意,仿佛轻描淡写的拳头上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
李铭往前一步,没有过多的废话,一拳狠狠砸在柳商函的脸上。这一下,不仅仅是用到了拳意更多的还有神道术的威力。
“什,什么?!”
这股力量——
柳商函摔在地上,嘴角的地方吐了两口血,身子莫名的抽搐着。他输了——
目光滑过在场的所有人,“我只说一句。”李铭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足以震慑所有人的寒意。
“自今日起,他就是例子。”李铭的手指指向柳商函,“再有下一次,我绝不会手软!”嘴角勾起一抹邪意的笑容,“你们喜欢称呼我为邪道,那我自今日起,就是邪道!”
“弟子令上虽有写不得残害宗门,但你们应该心里清楚。我有的是手段。”他冷哼一声,“从今往后,希望你们三思而后行。”
眼中爆发这惊人的寒芒,语气更是带着渗人的杀意,“这不是请求,这是威胁!”
眼角的余光看眼至阳匣,一拳打出,至阳匣被打下来。掉在地上,所有的锁链与金辉全部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