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离日前约130年,2042年,艾迪一行人抵达北海道第二天
日本,札幌,新世纪分部之一
这座有些年头的分部基地位于一家电器生产厂的地下仓库里。据悉,是这家公司的老板秘密投资修建的。没人清楚,这位老板慷慨资助新世纪的背后,又有怎样的考量。至少在很多新世纪成员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其中的御袥并没有心存疑虑,他选择了相信与肯定。
艾迪三人,在田木脍郎的带领下,进入了地下仓库。装箱的电器成堆放好,从上往下看,原本正方形的空间被其分隔成了一个田字,看着倒也挺舒服。艾迪怀疑这里的管理员是不是有强迫症,不把东西整理出美感之前会把自己折腾死。
田木脍郎带着他们进门直走,来到尽头的那堵黑色墙壁,手按在墙面上轻轻一抹,方形暗槽的盖子滑到一旁,里面正装着一个掌纹扫描仪。他通过了识别,一个暗门伴随齿轮的转动声出现在众人眼前。
“比起下水道,这里可强太多了。”托比·昂斯用胳膊肘戳了戳艾迪,小声笑道。
艾迪默然点点头。这倒也是事实,至少空气虽然不流通,但没有下水道的味道让自己感到窒息。
走进暗门,有些望不到尽头的下行楼梯映入眼帘,借着温和的灯光,田木脍郎带着他们继续前进。艾迪看了下莎曼,她的表情在告诉他,对此她不怎么感到稀奇。但对艾迪来说,这里的神秘让自己开始害怕起来,就跟在潜艇上的时候一样,或许是长时间关禁闭的后遗症,需要点时间适应。
走下楼梯,他们来到了一个比上面的仓库还大的空间。实验室风格的布局,大大小小的仪器设备,头上有三层回廊,空中几座栈桥交错,新世纪的成员来来往往,都在为重建分部基地而忙碌不已。从田木脍郎眼睛的血丝来看,他估计忙碌了一个通宵。
“是不是感觉很棒,艾迪?”田木脍郎回过头问他。他木讷的点点头,这里的一切让他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他总觉得自己之前在哪见过这种装修风格,但实在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这里还在重建,我们还有很多活要干。跟我来吧,他们正等着见你们呢。”田木脍郎挥挥手走在前面。艾迪的眼睛不消停的转动着,大脑还在拼命想着从前。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期间有人朝他们打招呼,田木脍郎笑脸回应。走过一个拐角,田木脍郎带着他们径直走到了一扇木门前。与这座基地通体大实验室样式的装修风格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田木脍郎敲了几下门,里面传出一个低微的男声,听起来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进来。”
田木脍郎打开门,借着走廊昏暗的光亮,看着把脑袋埋在显示屏和一堆文件后面的那个人,恭敬着弯下腰,用日语说道:“村上先生,总部的人我已经带来了。”
“嗯,你先去忙吧。”回应他的也是日文,一只手伸出显示屏挥了两下,“麻烦把灯开一下。”
田木脍郎没有多话,只是伸手摸到门框旁边的电灯开关,打开电灯后便平静的离开。临走之际,他瞥了眼艾迪三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是在说“祝你们好运”。
他们走了进去,艾迪顺带关上了门。显示屏后面的人探出了脑袋,那确实是个有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面容干皱的像树皮,但还有两分帅气可言,说不定年轻时候是个帅哥。他穿着一身西装,像个辛勤工作的当代白领。
“欢迎各位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老人笑脸相迎,这次他用的是英文,喉结有些发颤,“你们可以叫我村上野明,表面上,我是一家电器有限公司的老板,背地里,我也是新世纪的成员兼资助者,这座基地的现任负责人。”
村上野明指着角落招待用的几张沙发和茶几,客气说道:“请坐吧。”
艾迪的嘴唇抽动了两下。茶几上摆满了一堆可回收材料制的一次性饭盒,里面是残羹剩饭和油渍,茶几下也散落着揉作团的纸巾,有的上面还隐约可见油渍。
这么脏,谁坐的下去?难道他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几天没出去了?艾迪不由得嘴唇一别。
村上野明也是刚刚意识到不妙,连忙收拾起来,同时有些惭愧:“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这几天一直在为重建工作而伤脑筋,食宿都在这里凑合······”
莎曼望着忙碌的村上野明点点头肯定道:“没关系,我能理解的。”他们刚刚才遭受了棱镜的一次血洗,减少损失和重建工作必然是当前之重。这些生活琐事的疏忽也可见他们的损失有多惨重。
“这次你们莅临本部,是总部又有什么重要指示要你们亲口传达吗?”村上把饭盒丢进了垃圾桶。
一般来讲,总部向任何分部下达命令,一般都是通过加密通讯频段,只有少数定义为绝密的情报,总部会选择可靠的成员口头传达。毕竟安插内奸这种事情,并非新世纪独享。在棱镜与新世纪暗中对抗的日子里,有过很多次棱镜的卧底里应外合捣毁新世纪分支的案例,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不,这次不是。”莎曼打算帮一下村上野明,但他和煦的眼神锐利的看穿她的打算,也是慌忙摇摇头。
“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行了。”村上野明又抱起最后一堆饭盒走向垃圾桶,“怎么能麻烦客人们呢。”
“没关系的,村上先生。”莎曼捡起那些纸团,“毕竟我们也不是外人,是一家人。你应该还记得几年前我曾来过这里吧?”
说道这里,莎曼的眼光不知为何忽然闪动了几下,而村上野明瘦弱的身子也颤动了一下。
“记得,记得······”村上野明两句哽咽,很快又喜笑颜开。“本来都快忘记了......言归正传,你们这次来是为何事?”
莎曼一时神色黯然,但她立马老练的掩藏起来:“这次来是我们自己的意思,我们打算找一个人。”
一切收拾妥当,艾迪三人坐在一起,面对着村上野明疑惑的神情。
“谁?”
“伊莎·莱蒂娅。”
村上野明大惊失色,但他很快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忍住。“是她······”
“你认识?这个人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至关重要。”艾迪发问,村上野明方才发现这副新面孔的存在,他一直站在莎曼两个人的后面,加之刚刚在收拾他才没注意。
村上野明搓着下巴,“这位是······”
“别担心,村上先生。这位是我们的新成员,艾迪·卡兰基,他值得信任。”莎曼右手的大拇指指着艾迪说道。
村上野明放心的点点头,然后回答艾迪的提问:“事实上,我并不认识。不过,我们曾得到过有关这方面的情报,不过在那场袭击中,为了防止机密泄露,在撤离旧址之前,我们把很多资料情报全部销毁了,也包括它在内。”
“那你们知道伊莎长什么样子吗?”莎曼轻声问道。
村上野明摇摇头,“并不知道。我们唯一清楚的是,她是BLEX生物细胞的第一个人体实验者。”
“这我们都知道······”托比嘟囔两声,莎曼不满的伸手敲他的大腿示意他别多嘴。
“那你们清楚BLEX细胞到底是个什么吗?”艾迪问道。他既然清楚伊莎的身份,那么应该对BLEX也略知一二。他应该可以从村上野明口中得到一点有价值的情报。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村上野明只是低头悲叹一句:“很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我们掌握的情报,它能大幅提高人体机能,能让废材变成超人,但是副作用很大,几乎没人能撑过BLEX的融合过程。”
“融合?”艾迪琢磨着。
“是的,融合。我们曾经找到一份有关BLEX动物实验的报告,上面显示这种细胞的DNA片段能与宿主DNA特异性结合,适应宿主的内环境发挥作用。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宿主的免疫系统会进行特异性免疫反应,如同人的过敏,会让宿主感到各种不适。他们称之为排异反应。加上期间的基因重组,基因突变的几率陡增,宿主在后面也会因为其在病痛的折磨中死去,比如什么新型的血液病,还有癌症之类的。报告的最后,注明了接种BLEX的动物死亡率接近100%,没几个活到最后。再加上有另一些特殊原因,棱镜曾一度中断了关于BLEX细胞的研发工作。”
说到这里,村上野明摇摇头。“直到后来,伊莎·莱蒂娅的出现,我们才知道BLEX已经进入了人体实验阶段。而她是唯一一个成功到最后的幸运儿。再后来,她不知为何······”
而自己是第二个······艾迪的思绪又开始飘飘然了。后面的故事他可是亲历者,那些情报自己也从别人的口中掌握了十之八九。
“逃出了棱镜的控制?”莎曼似笑非笑的看着村上野明,“剩下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她自那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全球各地流窜。直到现在,我们有可靠消息,认为伊莎·莱蒂娅已经逃到了日本境内。”
事实上,也不太可靠。艾迪腹诽一句回过神来,摊摊手补充道,“至少是这么一回事,棱镜总部那边刚刚调配了几支配备新式武器装备的士兵来到了日本,我们怀疑有问题。”
“很草率的理由。”村上野明如此评价,“但不乏可疑的地方。只要你们做的是正确的事,我们一定会支持你们。”
莎曼有些愕然,这话似乎她在哪里听到过,但自己有点想不起来了。
“在此之前,我们打算先摸一下情况,然后再行动。”没怎么吭过声的托比开始给自己找存在感。
“这是对的,毕竟我们对付的可不是什么毛头小贼。”村上野明十指紧扣,“我们努力了这么久,也还是猜不透棱镜的阴谋。”
“所以才需要我们努力不是吗?”艾迪开口道。那坚定的眼神让村上野明有些错愕,一个新人,这么快就坚定了目标吗?至少入过他眼的那些新人,刚进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坚定。
有点像他呢······
“我们需要知道这里的情况。”莎曼俯身向前,指关节敲着还有油迹的茶几,有节奏的叩击声不断,粗暴的打断村上野明的想入翩翩。
“那么,仔细听好。”
他一字一词的解说起现在的局势,和盘托出掌握的情报。而与此同时,在墙角的书柜后面,贴着的纽扣大的窃听器把自己的听闻,一五一十的全部透露了出去。
此刻正听着这段对话的人,舔了下干裂的嘴唇。
艾迪·卡兰基?
······
同一个时间段
日本,东京,棱镜分公司办公大楼
当地时间晚9点整
棱镜大楼外围的一条巷子里,一个黑影疾驰穿梭着。他纵身跃至半空,如同鹰击长空,沐浴在白洁的月光之下。
那是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兜帽遮住了他的样貌,身材有些高瘦。他落在了一栋大楼的楼顶上,身后的披风被凉风托起。
这里离棱镜办公大楼并不算远,凭他的视力足以纵观全局。此刻,十多名保安打着手电在大楼外围巡逻,他打探清楚了,大楼的占地位置很特殊,加上本身的高大以及四周的建筑遮挡,有很大的一块地方是没有光线覆盖的,是警戒范围的黑色地带。对他而言,那是他们的弱点,也是极佳的渗透点,再加上天然的黑暗和一套便于潜入的打扮,以及摸清了他们的巡逻班次和规律,他有很大的把握不被发现。
感谢那些蠢货,不加装路灯吧。他这么对自己说。
他有些头疼,扭了扭脖子。
“挺不错么,伊莎。你越来越适应这份力量了。”
伊莎·莱蒂娅在心里笑道:“你这算是夸奖吗?”
珞中性的声音不带一点肯定:“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给你说的你记住了吗,朋友?”
在珞用自己的身体去摸排调查后,她很快想出了一个潜入棱镜大楼的计划,但珞却要她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在珞看来,这是对自己的一次测试,让她凭借自己具有的力量完成不可能的挑战。
“记住了。”伊莎有些恍然。
珞吃透了她的心思,语气没有先前那么冷淡。“记住,我的朋友。有的事情我不能给你全部包揽下来,如果有一天我没法帮你,没有实力的你很快就会被世界淘汰,这次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帮你。你必须得到锻炼,你应该要自己亲手找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我明白,你是为我好。我还是要谢谢你,帮我从那个噩梦般的地方逃出来。”伊莎的眼角泪光闪烁,她不想再当那个受人摆弄的实验品了。她是她自己,她曾有属于自己的一切——
直到肖恩·伊文诺把这些全都毁了。
现在是她复仇的开始。
“好了,快行动吧。”珞笑了笑以示宽慰,伊莎的情绪波动在她的几次深呼吸后平复了下来。
伊莎抬头看向大楼。她正在大楼的斜侧边,从这个地方看去,棱镜的标志是横侧过去的,大楼里灯光通明,这个时候还有很多人在工作,加之内部安保森严,潜入她要去的地方并没那么轻松。
“祝你好运,伊莎。”珞的声音轻的像片随风飘扬的叶子。伊莎应声而动,跃下脚底这栋有几十米高的大楼。对常人而言,可能会当场暴毙,但对伊莎这个BLEX宿主来讲,不痛不痒。
它在等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