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风推雨打萍
1
贞观六年(632年),洛阳城。
修文坊与观德坊中间间距三十余丈,可供十乘马车并驾齐驱。这边是由定鼎门直抵洛阳宫的洛城天街。天街边上,一位少年正信然往洛河方向走着。昨天下过雨,空气清新,今天却又是晴朗的一天,这样的天气是最令人舒适。辰时刚过,阳光从修文坊那边投过来,少年走在皇城大街东侧靠近修文坊的街道上,太阳正晒着大街西侧,少年身穿青色圆领袍,正好躲在修文坊临街建筑的影子下。
这位少年左肩背着一个包袱,没有着冠,梳着一个发髻挽着幞头,只是疏得有些生疏,衣袖是束着的,腰间的宽腰带将圆领袍扎紧,腰带端处还有两缕流苏,一幅南方人打扮。少年面庞清秀,脸颊偏瘦,还颇有稚气,约莫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可能是才拆了双髻梳的单髻。只是一双剑眉神采奕奕,仔细看时,他眼里更是精神,有些特别的是睫毛很长。
少年的靴子很新,正踏着街道的石板从容走着,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又似乎是第一次来到洛阳城对什么都很新奇。
这位少年确实是南方人,这是他第一次到洛阳。昨天夜里进入洛阳城,父亲只是嘱咐他让他天亮后到修业坊找一家客店,名叫‘洛水萍逢’,找元程便是。交待完这些,父亲便连夜离开,不知是否已经出城。
少年知道他要找的人不叫元程,真名叫远程,是远族在长安、洛阳负责情报与商业的掌事远守的儿子,少年小时候见过远程,比自己长几岁。听说远程现已经帮助父亲打理生意了,此次他的后续行程安排还要远程负责。四战族中经营情报或在外营商的人都会化名,远、夜、南宫当年参与兴平之战,得罪了李唐,现如今已经是唐朝第二位皇帝当政,都已经六年了。尽管此事之后朝廷并没有对这三族进行剿杀,但这三族仍不敢公然暴露身份。不仅如此,即便是祖族的人经营情报或商业工作,也多不会用真名。
少年记得父亲交待说修业坊就在修文坊旁边,沿洛城大道东边走就能到修文坊,绕着修文坊便能找到‘洛水萍逢’。
少年早上雇了一辆牛车到修文坊,此刻边走边看,便是一边新奇洛阳城的繁华,一边寻找这家叫‘洛水萍逢’的客店。
少年沿着修文坊走了良久,见右手边有一条小巷,不经意瞧了一眼,看到一张招幡,天气微风,招幡轻轻飘动,少年看到有一个“逢”字,心想应该还没到才是,但还是自然朝巷子里走去,走近一看牌匾,原来叫‘一笑相逢’。少年还在犹豫想着这家店会不会与‘洛水萍逢’有关系,自己是否应该进去打听一下,并盘算着坐下来喝口茶也好。
少年还没想定,便听到头顶突然一声嘈杂,竟有人撞破窗户掉下来,少年来不及反应,便已经纵身去接坠楼者。少年在半空托住下落者的后背,落地险些没有站稳,后退几步才站定。
再看坠楼者,看打扮是这家客店的堂役,少年并不打算多生枝接,问了那堂役声没事就打算离开。
结果那堂役似乎还气不过,向少年行礼说:“这位小郎,我是被人推下来的,请您给我做个见证,我要让掌柜的去跟那人讲理。”
少年见那堂役年纪也不大,说话间委屈得似有哭腔,便也觉得推人坠楼者太过分,也心想主持正义,便跟着堂役进店,堂役看了一眼掌柜的没在柜上,便领着少年上到二楼,堂役径直走到北头雅间廊上,掀开帷幔,是一个靠窗雅座,窗户已经损坏,想必堂役便是从此处坠楼。雅间里面,掌柜的已经在了,原来他听到响动,也上来看。
那堂役看到掌柜的在,便带着哭腔跟掌柜的说:“掌柜,小人给这位客官奉茶,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就被他推下楼去,要不是这位小爷救我,小人怕是要缺胳膊断腿了。”
看堂役责问的那人,年纪似乎与救下堂役的青衣少年相仿,不过更加健壮些,一身淄衣,也是紧束装扮,这淄衣少年没有着冠,也没有系发髻,绑住头发披在身后,额前还留有一些头发遮住深邃的眼神与棕色的瞳孔。
堂役责问他时,那淄衣少年似乎无事发生,右手从炉上往杯中舀茶。左手按住桌上一根布条,布条竖在桌上,头尾超出桌宽,似乎包裹什么东西,看长短粗细,像刀剑之类。
不等掌柜的说话,救人的青衣少年先问:“你这个人,年纪也不大,怎么仗着自己习武,肆意伤人。”
淄衣少年毫不动容:“他受伤了吗?”
青衣少年听了他这漠不关心的回答,觉得火冒三丈,大声责问:“那是我刚好在下面,救了他。”
淄衣少年往杯里舀了一勺浓茶:“我看到了,不然我就救他了。”
青衣少年依旧怒气难消:“你以为你武功高强,就可以肆意伤人,打坏别人东西吗?。”
淄衣少年端起茶杯,又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饼,放在桌上:“连茶钱,够吗?”
掌柜的看了眼银锭,倒也没立即去拿,说:“够赔了,只是不忙,不知道客官为何动手,是我这不懂事的小子怎么怠慢冲撞了客官您?若是这样,小店也不敢要您赔。”
青衣少年听了依旧怒气冲冲的问:“对啊,就算你有钱赔,怎么随意动手伤人?”
淄衣少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他没受伤!”
青衣少年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说:“你讲不讲理!”
掌柜拉住青衣少年:“少侠且息怒,容我问清楚。”继而转头问堂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堂役看有人替他出气,情绪稍平:“我给这位客官上茶,加水时不留意洒了一点在桌上,我立马就去擦,才擦两下,就突然被他一掌推下去了!”
掌柜的转问那淄衣少年:“客官,可是恼怒我这伙计笨手笨脚洒了水?”
那淄衣少年端起茶杯,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认,还是将茶吹凉。
掌柜的见着少年如此倨傲无礼,便说:“你这个少年,未免太傲慢,也不打听这是谁的店,若是洒点水,你就要将人推下楼去。纵然你武功高,有钱使,那在这里也讲不过理去。”
淄衣少年听到威胁,反而轻轻笑了一下:“这件事你的伙计没有错,只是他擦水险些碰到我的东西,我一时情急,失手打了他。”
青衣少年看他依旧那么傲慢,便大声说:“就碰你下东西就把人推下楼去,就是这破布条吗?我偏要碰碰看。”说话间就要上去抓淄衣少年左手一直没有离开过的布条。
那淄衣少年神色厉变,左手一收将布条护在身后,右手立即挡住青衣少年的手。返身一掌便取青衣少年的胸口,青衣少年左手还扶着包裹,用右手去结掌,感觉不支,退了几步。站定时看淄衣少年也站起身来,仍旧将布条护在身后。
青衣少年交手吃了亏,更加发怒:“好,咱们下去打过。”
淄衣少年仍旧没有表情:“你有本事,就把我打下去。”
青衣少年放下包袱就要动手,掌柜的忙拉住说:“少侠,还请罢手,这事待会禀报了我家少主人,自然会来料理。”
青衣少年此时已被激怒,不肯听劝,挣开掌柜的,便来取淄衣少年。两个人交手十几个回合,未分高下,只是淄衣少年始终只用右手,将布条护在身后。青衣少年见取胜不了,恍然大悟,刚刚只是乱打一顿拳脚,没有将所学招式使用出来。心想还是不能发怒,怒则扰神。于是冷静片刻,便将从小学得招式打出。
远族身法飘逸,拳脚灵活,果然不出几招,淄衣少年单手已经招架不住,只是还是用左手将布条护在身后。此时掌柜和伙计已经为避开打斗,退出雅间,掌柜的让伙计去禀告少主人。
这边两位少年已经交手又有十数合,淄衣少年已将被逼到打坏的窗户前,只是还是不肯出左手,两人角力之时。淄衣少年突然说:“你且住手,你姓远?”
青衣少年脸上立马由怒转惊,只是暂未收手,问:“你是何人?”
淄衣少年平静的说:“我姓夜,认得你们远家这套‘鱼跃阔海’。”
青衣少年听完,收势退了一步,看了一眼帷幔外面,跟掌柜的说:“掌柜,烦您再上一炉新茶来。”
掌柜的说一声:“不动手便好,等我家少主人来定夺。”便下楼去了。
青衣少年抱拳行礼说:“在下远族远行,请问世兄姓名。”
淄衣少年也抱拳还礼,并示意远行就坐:“在下夜垣。”
远行继而笑着说:“夜垣兄见谅,适才冲动了。没想到竟是夜族的世兄。”
夜垣点头示意。
远行继而说:“夜垣既然认得出‘鱼跃阔海’,不知道认不认得一个叫远驻的人,听父亲讲,他本是我父亲很好的朋友,后来听说去了夜族?”
夜垣沉默片刻,看了一眼远行,说:“认得。”继而又沉默片刻:“是我父亲。”
远行大惊看着夜垣:“是你父亲?可是你姓夜?噢!我记起来,远驻师叔娶的是夜族宗主之女,就是你母亲了?”
夜垣依旧非常平静:“是!”
远行感慨一声:“没想到这么巧,我们竟会这么相识。”
夜垣看着桌上被打翻的茶炉,说:“是啊。”
远行又问:“夜族应该在衡州,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继而又想起什么:“你要是不方便说,便不必说。”
夜垣说:“无妨,你离开朗州,出现在这里,怕是和我出行目的一样吧。”
远行眼里露出欣喜之色:“你也是要入蜀?”
夜垣点点头:“我奉舅父之命,赴蜀向一位陈师叔求学。我也听说,陈师叔还邀请了远族和南宫家的人,说不定还有祖族的。想来远族的赴约者就是你了吧”
远行点头说:“是的”
夜垣继续说:“你说你父亲与我父亲是朋友,贵宗主远树德老前辈有两个儿子?”
远行听了此话,神色若有所思说:“我不是宗室弟子,我父亲叫远戍。”
夜垣听了,微微欠身说:“恕我唐突冒犯,那就对了,我没听说我父亲提到过贵宗主的两个儿子,倒是经常听到他与我舅父提到远戍伯父。”
远行一笑说:“是吗?我也没见过远驻师叔,他可安好”
夜垣平静的说:“他在夜族都好,恕我直言,我听说成都府陈师叔谙熟兵法,为四战族所想学,你们远族却没有派宗室弟子前去?”
远行神色阴郁下来,说:“我祖父是议事堂长者,他想了些办法吧。”远行想到他偷偷听祖父说,祖父为了将这次机会争取给远行,向宗主承诺不再进议事堂议事,便心下觉得祖父为自己太受委屈,心里觉得难受起来。
夜垣察觉的远行神色有异,便说:“抱歉,我唐突了”
远行摇了摇头:“无妨。”继而,远行又恢复了神采,抬起头对夜垣说:“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结伴入蜀了。”
不等夜垣回答,外面传来声音:“是谁敢在本公子的店里打人啊?”
2
远行和夜垣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帷幔被掀开,掌柜领着一个少年进来。
那少年脚蹬乌皮靴,身着白罗,腰裹革带,外穿圆领半袖对衫纁裳,脸颊圆润,肤色白皙,浓眉大眼,梳单髻,导角簪。
这少年走进来也不看远行和夜垣,将脸转向一边。
掌柜忙指夜垣说:“公子,伤人的是这位淄衣公子。”又指远行:“是这位公子救了人。”
那少年“哦”了一声,:“我听说你们刚刚在打架,特地来看热闹,怎么不打了?”
远行看了一眼夜垣,起身说:“方才是我冲动,我们有些误会。打坏你家的东西,我赔你。”说话要去取包袱。
那白衣少年一伸手,让远行停下。“打坏个窗户,茶啊盏的都是小事,我平日最喜欢看热闹,听稀奇。本来今日我要回长安,却听我掌柜的说,有人在洛阳城里闹事,还是两个小孩打架,我心想小孩打架有什么稀奇,他却说其中有一个小孩一只手就把我的伙计从楼上扔下去了,特来瞧瞧,你们却不打了,这样,你们再打过一场。”
远行笑笑说:“都是误会才会动手,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干嘛要打架?”
那白衣少年说:“这样,你们交手,都使当家本事,二十个回合,我说出你们的武功路数,师从哪家。如若不然,不仅打坏的东西不要你们赔,我还请你们二位喝酒。”
夜垣听了,撇嘴一笑:“你年纪也不大,竟然这么大口气,天下名家何止百家,武功何止千种。你二十个回合就能猜出来,莫非你遍学天下所有武功。”
白衣少年听了不恼反笑:“这个你不管,你有什么压箱底的妙招尽管使出来。”
夜垣说:“好,那我跟你打,在我打趴你之前你能猜出来,我就赔你十贯钱,若你猜不出来,我就白打了你一顿。”
远行正要劝阻。
那白衣少年却说:“我向来只跟名家交手,你不亮招让我看,我哪里知道你值不值得我出手。这样吧,我家离这不远,家里有两个学过两天拳脚的伙计,你与他们动手过招如何?”
夜垣站起身来:“走。”
3
三人来到修文坊的一座院子,离刚刚的客店不远,还能隐隐听到街道上的吵闹声,可院子却十分隐蔽。走过三间门房,便是一个大院子,院里有枫树,墙角种着芙蓉。院子北方是七架五间的主房。
白衣少年带着远行和夜垣走到院子中间,大喊一声:“苏先生,煮茶。”出来一位中年书生一般的人,回一声:“是,公子。”白衣少年又说:“叫阿峰他们几个过来。”
那位苏先生又答一声是便走进去,片刻出来四五个壮硕的家仆模样的大汉。
那白衣少年对夜垣说:“你挑吧。”
夜垣再一撇嘴:“随你,一起上也行。”
白衣少年哈哈大笑两声,便对那群大汉中领头的说:“阿峰,那就你陪这位小郎过过招。别给我留面子,好好招呼我这位朋友。”
那为首的大汉领命后,脱去上衣,露出健硕的肌肉,对夜垣抱拳说:“小娃娃,可当心些,我手脚粗,别弄伤你了”。
夜垣竟抱拳还礼:“请。”
那大汉冲将过来,双手贯耳来抓夜垣肩膀,夜垣仍将布条护在身后,脚一点地便退出去丈余,大汉扑空,右手捏拳一扫,夜垣右手一挡又退出去几步。大汉纵身跃起,踢出一脚,夜垣将右手小臂格挡在胸前,挡住这脚,又退两步。
那白衣少年大笑一声:“会不会我这院子还是太小啊。”
夜垣听到这话,也不气恼,已经快退到院角。那大汉再抡拳而来。只见夜垣下腰闪过,右手撑地,全身腾空而起,双脚踢在大汉胸口,大汉退了好几步才站住,夜垣便又到他身前,右手肘击大汉腹部,大汉痛苦难当,弯腰下来,夜垣又猛地用右肩撞大汉面部,大汉向后一仰,倒在地上,才坐起来,鼻子里流出血来。正要起身,只觉头上恍然,竟一时站不起来。
白衣少年见手下倒地,竟然拍手叫一声:“好身手!”
而远行更是吃惊,因为夜垣刚刚使的这套身法,正是刚刚自己与夜垣交手时使的“鱼跃阔海”和“急猿奔涧”这两招。不过他立马想通了夜垣会这两招,不是因为自己用过一次就学会,而是夜垣的父亲是远驻,怎么可能不会远族这些基本的身法拳脚。
夜垣看着白衣少年,走近两步说:“我实在撑不住二十招,不知道够不够你猜的。”
白衣少年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哈哈大笑说:“夜公子真是聪明,故意用远族的功夫给我看,好误导我,未免也太小看我闻博了。”说完依旧一阵大笑。
这下是远夜二人大惊。夜垣将布条横在身前,厉声说:“你是何人?”
那闻博说:“二位不必惊慌,不如喝杯茶,慢慢聊。”
远行和夜垣依旧神色紧张。远行又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许是学做梁上君子,隐蔽功夫好,我只以为我注意了刚刚在酒家说话外面没有人,若是你轻功极好,躲在哪里听到我们说话,我们没发现也未可知。”
闻博又笑几声:“远公子,你们谈话,或许真有我的人听了去,只是还没报我这来。”
远行又说:“我还没出手,你也认得我,还说不是偷听我们说话?”
闻博又说:“我真没去偷听,我承认我也不是凭夜公子的武功认出他的,而是当我见到你们两个,我就认出你们来了”
远行更加不解:“这怎么说?”
闻博便邀请二人落座,二人还是狐疑,闻博竟然来拉二人的手,将二人拉到廊下,那位苏先生已经放好几案,摆好了炉火茶盏。闻博拉二人坐下,指着桌上调料说“请”,二人也不动。闻博便对苏先生说声:“只加点盐和胡椒,还有糖便好。”苏先生从三个盘子里各取一点,放到沸腾的茶汤,搅拌后,先给远夜二人舀茶,然后给闻博舀茶,便退下去了。
远行也不喝茶,急匆匆的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的。”
闻博端起茶杯才要饮:“我知道你们二人身份特别,不过放心,我不会加害你们,你们听我慢慢说嘛”又要喝茶。
远行拉住闻博端茶的手:“你快说。”
闻博只得放下茶杯说:“好,好!我说。”继而闻博又转问远行和夜垣:“你们行走江湖,就没听说过江湖上有一号叫’闻博’的人?”
远行思索片刻:“你这么说,我倒好像听长辈说过,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号称知天下事,晓天下人。难道就是你,竟这么年轻?”
闻博笑笑:“正是不才在下。”
远行又说:“就算你是那所说的闻博,我也不信,我们从没见过面,你怎么说一见到我们就认得我们,你肯定还是偷听我们说话了。”
闻博苦笑一声:“那你们要怎么才信我,我能说出你们为什么出现在洛阳。”
远行心想,这事我和夜垣也聊到过,不过且让他说,看他是否能说出来,便说:“你说。”
闻博说:“你们两人殊途同归,虽然不是一道来,却是要到一处去。你们出现在洛阳,是为了借道长安,从便桥过渭河,然后走大路南下入蜀,之所以不从江南道入蜀,相必要么是为了掩人耳目,要么是觉得长安官道安全。置于你们入蜀,可是要去见一位不可说的人啊。”
远行故作镇定,轻笑一声:“还说不是偷听我们说话,这也是我们谈话说到过的。”
闻博叹了一口气,思考片刻:“那我要是能说出夜公子手里的这个布条是什么呢?,你们谈话说过这个吗?”
远行说:“这倒没有,不过能不能以这个为赌,你要问过夜垣。”
夜垣点头说:“你猜猜看。”
闻博看了一眼夜垣手中的布条,眼神变得神秘,说:“这是一柄剑。”
远行吸了口气:“废话,这谁看不出来。”
闻博又说:“是‘碧天沧月’!”
夜垣眼神一惊,远行虽然没有听懂,但是从夜垣的神色看,他知道闻博说对了。问夜垣:“什么是‘碧天沧月’?”
夜垣也不回话,眼神变得凌厉,好像要随时对闻博动手一样,问闻博:“你怎么知道的?”
闻博往后退了退,连忙说:“你别紧张,我可没打你的剑的主意,我只是见你将此剑包裹的严严实实,时时不离手,还看的比自己还重要。你又是夜族宗室弟子,想来此剑必然是夜族至宝‘碧天沧月’了。”
闻博又转头对远行说:“你不是远族宗室弟子,也确实可能不知道,说来‘碧天沧月’本来是你们远族的。二十年前才到夜族手中。”
夜垣打断他:“有这事?”
闻博吐了口气,说:“这事说来话长,容我喝口茶。”
闻博喝了口茶,继续说:“此事还要从上古时期说起,传说那时候天下就有四柄神兵,传存千年不锈不腐,与其交兵,碰无不断,以其刺甲,触无不透。其中两柄便叫做‘孤夜寒星’和‘碧天沧月’,也许百年前,这两柄剑便落入夜族和远族手中。你们应该知道,现在四战族中,远族和夜族实力比祖族和南宫要强,可在二十年前却不是这样,远族和夜族在四战族中人数最少,人口只有两千户有余,祖族有三四千户,南宫族至少五千户。那时候即便远夜两族拥有神兵,仍旧没有另外两家强大。于是二十年前,你们的先辈,正好是你们两个的长辈,夜公子你的外祖父夜族宗主夜晓深,与远公子你的叔祖父远扶北于潭州相约交换神兵,从此远族拥有‘孤夜寒星’,而夜族拥有‘碧天沧月’,此事称之为‘潭州之盟’,交换神兵后,远夜二族似乎能发挥这两柄剑真正的实力,另外结盟的力量也让两族互相帮助,据说还互授武功,适才看夜公子你会用远族武功怕与此有关。”
闻博再喝一口茶。
“总之‘潭州之盟’之后,远夜实力大增,尽管人数少,这些年竟可以轻视另外两族。而这两柄剑的秘密看来是你们两族宗室相传,所以远公子你可能不仅不知道‘碧天沧月’,甚至连自己家的‘孤夜寒星’也没听过吧”
远行点点头:“我确实不知道有这件事。”
闻博继续说:“我还听说,‘孤夜寒星’剑身并镡,状如寒星。而‘碧天沧月’虽是剑,却是单刃,更似横刀。夜公子,我说得可对?”
夜垣看了眼手中布条:“不错,此剑从未示与外人,若按你说的,此剑族为夜所有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你不过十几岁,又何曾见得?”
闻博笑了笑:“这便是我为何被叫作‘闻博’了。”
远行听了,叹了口气:“你年纪也不比我们大,竟然比我们还清楚我们自己的底细,实在令人佩服。果然有知天下事,晓天下人的本事。”
闻博笑了几声说:“那是。”
远行又问:“那另外两柄神兵呢?”
闻博脱口而出:“这个我还不知道。”看着远夜二人嘴角带笑,闻博忙说:“喝茶喝茶。”
远夜二人这才去端茶杯。
闻博突然又凑近身子,大声说:“不如我们结拜金兰怎么样”
远行才饮一口茶,听到此话,立马呛得咳嗽不已。
闻博和夜垣连忙为远行抚背,文博说:“不用高兴成这样吧,我看你们两个投缘,这样,你们认我做大哥,我可以给你们讲这世界上很多有趣的事。”
远行又喝了口苏先生拿来的水涑口,说:“你这个提议太突然了,虽然看你没有什么恶意,但我们真的是才萍水相逢,这这这,这太突然了,义结金兰这么大事,我恐怕还得禀报父亲母亲过后才行。”
夜垣尚没说话,闻博却一脸认真的说:“这有什么突然的,你都多大了,还要问过你父母,萍水相逢怎么了,缘分才是最要紧的,我之前没见过你们,可一见就觉欣喜得很,好像老朋友一样,再说了,认我做大哥有什么不好,来洛阳,长安我都可以请你们吃饭,最要紧是可以给你们说很多有趣的事。”
远行和夜垣相视看了一眼。
4
闻博家的院子里,一个几案上摆着三牲香烛,远行、夜垣、闻博三人背靠大枫树,跪在案前,对天盟誓。
闻博说:“今日,我等三人再此结为金兰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这个不吉利,从此福祸同当,乐忧同济,有违誓言,人神共讨。”
远行和夜垣效率笑,与闻博三人一起端着酒说:“福祸同当,乐忧同济,有违誓言,人神共讨!”然后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继而闻博脸上一变,显得极委屈,对远行喊一声:“大哥!”又对夜垣喊一声:“二哥”。
远夜二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闻博嘟囔着说:“结拜也不一定非按年纪来啊,我就小几个月”。远夜二人听了,笑得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