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牒和凤玺本宫只是替皇后暂时保管，等新皇后人选确定，本宫自会将其转交出去。”
“公主，您和皇上的事老臣也是知晓一二的，难道公主想一辈子躲在阴暗处，无名无份，即便永远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皇上身边？”
“我不在意。何况左相不要忘了，他是本宫的皇叔，我是他的长公主，本宫如何去做他的皇后，去做那个母仪天下的凤椅？”
“公主，那些东西真的重要吗？不重要，老臣相信公主明白的。先不论皇上与您并无血缘关系，即便他就是您的亲皇叔，那又如何，世俗的伦理对皇室来说，从来都不是禁锢！”
我得承认，在能言会道的庾纯靖安的面前，我的心防松动了。不愧是能左右朝堂决策的臣相，一针见血，字字珠玑早已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不过，我不能表现出来，我不能在他面前先举了降旗，然后跳入他设计的陷阱里，然后成为他庾纯家利用的工具。
“无论臣相怎么说，本宫心意已决，那皇后的位子本宫不感兴趣，臣相还是另觅她人的好。”
我说完起身，胃里突地一阵翻滚，我连忙掩袖，便是一顿干呕。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我尴尬地对庾纯靖安道：“本宫失态了。”
庾纯靖安此时却笑得极是诡异，他越矩地打量了我半响，方道：“公主，在老臣看来，这大嵇皇后之位只怕非您莫属了。”
言罢，他起身，欲离开。
我出声唤住：“慢着，臣相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笑意愈甚：“公主的肚中，若是正孕育着皇上的龙脉，您说，这后位，还有谁有资格坐？”
话落，他大步而去。
留我一人，久怔在原地。
庾纯靖安的确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翌日，朝前掀起一股骤烈的排异之风，左相庾纯靖安力排众议，竟向皇帝上奏，恳求立前任护国大将军司徒清风之女司徒珞慰为后。此举一出，即时遭到以右相姚钧辅，现任大将军虞鲁侯为首的诸位大臣的强烈反对。
据闻，皇帝轩辕无忌对此并未明确表态，只道了句：“今日退朝，明日再议。”后，大步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大臣们，各相揣测。
我和皇叔暧昧不明的关系，第一次毫无躲藏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朝前争议不休，后宫随之沸腾。
我没想到消息会传的那般快，前头龙吟殿才宣布退朝，后宫便跟着喧嚣起来。从上午巳时到晚上酉时，我珞薇宫便没有一刻清净过，高高的门槛早已被络绎不绝借口前来探访的各宫嫔妃给生生踏塌了，各色的礼品堆满了一屋，金银珠宝，稀罕首饰，燕窝补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我自是明白她们的动机，只是心里不免一阵讥讽：那后位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些人便急不可耐地阿谀奉承，生怕落了人后。
不受宠的宫妃自是有可怜之处，只是她们谄媚迎笑的后面，又有几分不是虚伪做作的？指不定暗地里咒骂了我多少难听的话，人啊，心口总是不一。
后宫，没一处净土。
我极是不耐地应付着这些逢迎溜须的嫔妃，心下叫苦不迭。寻了个空挡，携了翡翠便躲去了御花园。
悠长的走廊上，我偶遇了同行而来的德皇贵妃姚氏和莲妃虞氏。六目相视的瞬间，尴尬是免不了的，我甚至有些躲闪着，避开了她们灼人的眸光。
“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莲妃娘娘请安。”翡翠在我身后屈身行礼。
“起来吧。”姚氏高抬着下颚，傲慢尽显。
“奴婢们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我随意挥了挥手。
“呦，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啊？”姚氏道，“公主”二字辈她咬得极重。
我嘴角微勾：“闲着无事散散心罢了。”
“姐姐，您可是叫错了，我们面前这位长公主可不是单纯的公主哦，说不定日后就是我大嵇的国母，身份可是非同一般啊。”莲妃附和，语气里嘲讽意味浓烈。
“哎，是啊，多亏妹妹提醒。本宫怎么忘了，我们的长公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儿，背后还有强势的左相家作依盾，兴许不出几日就真如妹妹所言，长公主摇身一变就成了我大嵇的皇后。”
“可不是。公主生得这般沉鱼落雁，舞技更是惊为天人，妹妹想只要是男人就没有抗拒得了的，何况还是我们多情的皇上，日日与如此佳人相对，是臣妾也心动了。”
“话虽这么说，但妹妹不要忘了，公主毕竟是皇上亲封的长公主，已逝的文皇后还是公主的表姨姑，这些可都是忌讳啊，皇上若真封长公主为后，皇室该如何去与大嵇百姓解释？”
姚氏和虞氏一唱一和，话中句句带刺，听在我耳里，有如锥心之痛。我想我的脸色此时应该很难看，我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两个咒念肆怨的女人。
“我朝自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当朝公主被封妃的先例，更别提册后了。皇上若真册封公主为后，那公主算是开了我大嵇先例。”
“不过，姐姐，这怎么说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吧，我想长公主必定也是不想的，可谁让我们的皇上……”
我想，如果我再在这里呆下去，我无法保证我会做出什么失格的事来，于是，我果断地出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德贵妃娘娘，莲妃娘娘，若是两位没什么事的话，珞薇先行离开了。”我冷硬着神色，又道了句：“皇上……还在珞薇宫等薇儿回去用膳，失陪了！”
挑衅地回视她们一眼，转身，我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比起珞薇宫里那些虚伪逢迎的嫔妃，这两个女人远让我生厌。明明她们彼此也该是竞选皇后人选的对手，何故竟会联合起来一同对抗我这个人单力薄的长公主？难不成，她们是认为此番册后，我才是他们最大的隐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