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幽静的小山村。
村东头一户院落内,丁昊睁开双眼,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我…我不是死了吗?”丁昊清楚地记得,那道赤色闪电穿过母亲身体之后,余威丝毫不减地向自己袭来,在失去意识前,他甚至还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死亡是如此真实。
“莫非是个梦?”丁昊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胸膛,暗自疑惑着就要爬起来。
可是,还没等他坐直身体,就骇然发现躺在不远处的母亲,同时也看到了母亲紫色麻裙上的斑斑血迹。
“这不是梦!”匍匐着爬到母亲身边,颤抖的小手触摸着冰冷的脸庞,丁昊一颗心瞬间沉到了无底深渊。
“不!”被同一道电光击中,自己都没事,母亲怎么可能出事?这一定是假象。
丁昊紧紧地抓住母亲的衣裙,疯狂地摇晃着,呼唤着,可是纵使他浑身用力,哭喊嚎啕,他的母亲仍如一株耗尽了生机的植物,匍匐在大地上。
巨大的痛苦仿佛一把尖刀深深地刺进丁昊的心脏,又从内部把他一寸一寸地剥裂开来,一时间,恐惧、绝望、愤怒,万般滋味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围。
“啊...”丁昊状若疯魔,不甘心地仰天怒吼,声如枭嗥,震动林樾,极为凄厉。
怒吼之后,丁昊的情绪稍微得到一丝缓解,他这才惊讶地发现整个村庄的不寻常来,现在正值晌午,本该喧嚣热闹的丁村,此时却仿佛陷入了沉睡,寂静的有些可怕。
“不知道其他族人…”周围死一样的沉寂让丁昊心中发毛,他决定出门去看看。
…
半个时辰后。
“都死了…”丁昊无助地瘫坐在地上,精神恍惚,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近乎崩溃。
可能是太疲惫了,丁昊靠坐在村头一颗大树下竟沉沉睡去…
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两道黑影疾风闪电般从天边飞驰而来,凌空虚立于丁村上空。
“…血脉…消灭…少主…”黑影中断断续续传出嘶哑之声。
紧接着,无数条红白两色电蛇分别自两道黑影喷涌而出,直奔下方丁村而去…
这是一个雾气氤氲的早晨。
一道电光自天边激射而来,先是在小村上方盘旋一圈,接着落在村东头一户人家门前,化为一个身着金衣的中年男子。
男子轻轻推开院门,面无表情地看向院内……
“啊!”丁昊一声大叫,霍然而醒,一双小手迫不及待地摸向自己的胸口,在确认完好无损后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刚才的场景,他不禁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因为,顺着金衣中年男子的目光,他不仅看到了血泊中的母亲,同时也看到了,胸口被刺穿倒在母亲身边的自己。
“我真的死了吗?”丁昊脸色发白,“那两团黑影是什么?那个金衣人又是谁?”
就在丁昊惊骇欲绝的时候,一阵沙沙的脚步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小村原本的幽静。
“这是…?”听着熟悉到骨髓里的脚步声,丁昊瞪大眼睛,用一种复杂到极点的表情盯着眼前的迷雾,眼神中有激动,有疑惑,更有一丝恐惧,似是想要迫切看清什么,又怕看到什么一样。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视线所及之处,慢慢显现出了一道曼妙的紫色身影。
紫影步态轻盈,款款而来,在离丁昊大约十步之处停了下来,一双慈祥澄澈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丁昊。
“娘?”当看清紫影的容貌之后,丁昊犹如一个遭受极大委屈的孩子,此刻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怀抱,他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哭喊着向那道紫影扑去。
“果然,果然是一个噩梦,母亲并没有离我而去。”边跑,丁昊边庆幸地想着,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丁昊不顾一切地奔跑着,情绪激昂,神色迷离,好像已经回到了那个令他沉醉迷恋的温暖怀抱。
可是,半刻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无论他怎么奔跑,母亲的身影仍在十步之外,他与母亲之间,仿佛隔了无穷个空间,让他可望而不可即。
而母亲的笑容却如凝固一般,就这么笑盈盈地注视着他,刹那间,一股冷气自心底冒出,令他全身惊悸。
“娘…”丁昊一声悲呼,挥舞着双拳,想要打破这无穷的时空阻隔,回归母亲的怀抱。
“昊儿,娘无法再陪你了,你一定要坚强…”一道温声细语在丁昊心底响起。
“娘,你为什么要离开孩儿?”丁昊双目通红,对着那道身影嘶吼道。
“这已无可避免,我的昊儿,以后你会明白的…”母亲的身影在剧烈的颤动中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声音听起来宛若游丝,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娘,孩儿还能再见到您吗?”望着那道缥缈的身影,再回想起那具冰冷的躯体,丁昊颤声问道。
“见…不见,在于…你…”若有似无的声音断断续续,终至沉寂,与此同时,紫色身影逐渐化为紫色雾气烟消云散。
随着紫影消散的,还有整个丁村,甚至整个云梦山,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灰蒙蒙的雾霭中支离破碎,整个时空仿佛都在颤抖中颠倒翻转…
“娘…”丁昊伸出双臂,想要去拥抱那即将消散的紫色云烟…
可是,触手的却是粗糙与冰冷,丁昊心神一颤,紧接着睁开沉重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正是村头那颗粗皮老树。
“梦中梦?”丁昊恍然记起,在自己寻遍丁村也没有找到其他幸存者之后,颓然地靠在这颗老树下,原来竟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原来这一切不是梦!”回归现实,他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极目远望,晴空之下,青翠的云梦山,碧绿的洛水河,清冷的小山村,这熟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这到底是怎么了?”梦境和现实重叠,真实与虚妄交织,丁昊感觉自己都快精神错乱了,若不是实实在在感知到肉体的存在,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此时,在距离丁村大约十里的一座小山峰上,正站着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道人,道人面容古朴,脸色苍白,一对深邃如墨的双眸正遥望着丁村方向,剑眉紧皱,时而面露愧色,时而怒目西向,时而又自言自语…
“咦,真是不可思议,竟然有一个幸运儿…”
...
在村子里晃荡了一天,丁昊腹中早就饥肠辘辘。平日里有母亲熬炖的热气腾腾的汤、精心烹饪的菜肴、有热腾腾香喷喷的馒头,可是这一切幸福在昨晚嘎然而止。
丁昊现在才真切地感受到今天之前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孩子,奈何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去感受、去感激这份幸福,就被人无情地剥夺了。
回到家中,他先到厨房随便找了点生凉之食聊以充饥,口中嚼着凉馍,不争气的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
“孩子,不要难过了。”突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进丁昊的耳中,让他倍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