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庙里观中神像无言，仼由世人曲解种种善意与谎言，“功名富贵镜中花，香烟袅袅，回头望千秋往事；离合悲欢皆幻梦，梵音阵阵，眨眼间百岁风光”，这是劝人勘破生死之间的大秘密，“尧舜生，汤武净，五霸七雄丑角耳，汉祖唐宗，也算一时名角，其余拜将封侯，不过掮旗打伞跑龙套；四书白，五经引，诸子百家杂曲也，李白杜甫，能唱几句乱弹，此外咬文嚼字，都是求钱乞食耍猴儿”，这是诓人红尘打滾做好本分角色，总之无言的神佛足以让芸芸众生自行脑补，是好是坏难有定论，不过怱悠惯了不是宗教活动者就是政治家，无它，劳儿心者治人。神佛不屑看人间的龌龊，吸风饮露之余益发用慈悲的目光注视凡人，于是有声视频说消息，无聊网红捞名声，一波一波地怱悠再开新篇。政治家的忽悠围绕怎样活着为多（民生），宗教界的怱悠则以为什么活着为主（轮回），虽侧重点不同，但都具有喜剧意义，前者描述安居乐业，后者强调苦修来生，倘若陷入悲剧范围，很容易产生革命呼声，这是统治者所不喜的，所以中国的政治、宗教比较着力打造大团圆类结局，几千年来形成了巿井的普遍见识。阿呆是个小市民，最喜欢热热闹闹开心快乐的大团圆，这才是过日子的办法，若是天天苦着脸，满脑子都是烦心事，你算计我我寻思你，这日子大体是没法子过下去的，所以剃了光头做和尚算条出路，一笠一簑躲入风雨中也是出路，清苦质朴或者拖泥带水，杀人放火后遁入空门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弃妻别子念佛颂经算勘破凡世？自打焚书坑儒后，灭佛绝道也时有发生，总不外乎威胁皇朝统治，须不知逼来逼去，逼成儒佛道三家互相融合来维护统治阶级，直到外来的科学加入进来，很让神佛为难（只是猜测）。凭借人类自身的需要，无言的神佛手中便有些功利的小玩艺，譬如菩萨的如意，仙人的拂尘，大体上与人间朝官的手板（笏）相通，相传昔日小镇凤凰山上，昭明太子受命编辑书籍，梁武帝颁给木犀如意便有此意，相当于现在配给笔记本电脑的意思，只是这种人情味十足的配饰，譬如赶蝇蚊的拂尘搔痒的麻姑之类，会不会惹神佛不屑呢？渐渐地道家消极，佛家出世，剩下儒家在凡俗里打滚，滚成八股文章，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欺人自欺被人欺，尤以现今不大抓得住信仰的辰光，从这些文章里找言志寻载道颇为艰难，探讨人之能降生是偶然还是必然难以释明，只是现在的我已是必然。昨天与几个老人闲聊，有则荤笑话，说是老人觉少，老头半夜觉醒，对老太说吾梦见与旧情人交合，不知你有否这种梦，老太说男女有甚差别，有啊，于是老头动手打老太，引发互殴一阵，谓之半夜三更打差别。其实世间差别甚多，男身女相女身男相，誉为贵像，故人造神，亦在模糊差别，谁能说得清观音菩萨是男相女相，推而广之，寺庙道观塑神像，差别是万万打不成的，因一脸陶然且不言的神们不肯教诲俗人差别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