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兵聚会
寻踪寻迹寻回声,寻著刮削痕。垒砌契合糨糊里,深深叹、壁垒心程。开启帷幕入梦,撩拨杏花酒村。
问天问地问苍生,问不尽延伸。水汽云雨循环间,惺惺惜、分水岭横。鸳鸯双栖出浴,兜售合欢凭证。(调寄风入松)
梦起于缘,而回忆是梦的再造。今天是上海老兵从军五十五周年纪念的聚会,虚实真幻里山水云月中驰骋想象不足以言说,不去山凹里曾经的兵营,却在无雪的季节里感思无锡?老兵们的这番心思让阿呆费猜,却容不下赞叹,总是一个梦一种景,从梦中来到梦中去才好,阿呆么,把出自内心的尊敬托付在一句问候里就行,用微信这个平台转呈,无它,只为兵营情撩人。据说青海一带寺庙里有唱“花儿会”的,也就是通俗说法唱情歌,庙中僧侣只听不唱,须知听也能听得心中热呼呼火撩撩的,唯有以开怀大笑排遣,算作寺中仪式,勘破情色花儿会,慈悲为怀太平歌!今日老兵们年事虽高,精神不竭,会否淡品酒浓聊话,重唱〈通信兵之歌〉甚难预料,军营那绵绵不绝的流动,早已把歌词改得面目全非,但一点薪火传承是不灭的,今夜阿呆就做一个倾听这传承的鈡山兵营一过客。
溪与柳
凹显缺,松风林涛泣。云稀崖露月闲泊,夜莺今夕绿荫里。述几个相知。
凸补缺,闲花野草喜。星繁风过萤忙时,鹧鸪明朝红花迷。说一缕相思。(调寄望江南)
不知道是不是钟山的呼唤,或者是杨子江的导向,总之紫金山麓一带军营遍布,军人们汇聚于此,不是犹豫观望流恋风景,而是各有使命整训备战,于是绿军装变得激扬青春,涌动活力。这活力很大程度上与摩尔斯电码有关,野战通信四团、侦听大队、通信训练大队、通信修理所、通信总站,连南京空军也赶来共享资源,办了个报务训练队,如此种种,大凡都是围绕无线电波的粗加工、精加工、再加业展开的,敌对双方的勾心斗角,尔诈虞斗把这座山脉虚空搅得天翻地覆,尽管激烈程度让知情人瞠目结舌却又显得自然而然,决不曽使山南麓东郊风景名胜区的游客产生絲毫不安。因为山岩太硬,通信兵们的足迹不足以留下印记,可是这山影却深深浅浅地烙在通信兵娃的心上,走来走去走出心路,聚聚散散的所在就成了思念,那些年华东地区所有的军情故事都在这里酝酿、部署、展开,海峡对岸的惊慌失措、东海之中的哇哇怪叫,总之很精彩,伴随这精彩的是通信兵们的青春年华,有你有我有他(她)。每年新老战友揖别时,所有的场景和若干的细节就成了珍藏的记忆,留待它日慢慢走慢慢看,慢慢听慢慢想,当然许多细节会被遗忘,但未必是所有人都共同遗忘同一个细节,所以回忆是甜蜜的,犹如玉是石器时代的遗产一般。
无线队在所有通信连队里被窝在一个山凹里,似乎有些委屈,便竭力地折腾些动静,表示自己的存在,所以有时候变得扑朔迷离很正常,在被不自由的束放之间挣扎,发韧出的声音自然近乎鸣放,这并不好,徒让回眸陡峻而破碎,所幸阿呆只是承接了一些余波。不过阿呆总觉着老子说:水“善下之”“几于道”种种,对思考无线队的以往或许有启迪。但并不由此排斥战友情谊,几十年来,情潜于地,而今当涌而为泉流而成溪,尔后接纳贯通才是正道,紫金山脉的皱纹如是说。有着有线队一片粟树林的铺垫,无线队才是一篇可以回想的文章,越过长长的山沟,映入眼帘的便是食堂下面临溪的几株柳树,也不知是那年的老兵所栽(是国军还是我军的工兵?),估摸着时间接点国军的可能性大,每年新绿轻拂,摇曳生姿,仿佛令人春心荡漾的迎宾曲,是整个营区不多见的空灵处,羴杂在尚未吐绿的橡树诸般落叶林间,便让山凹鲜活起来,风拂柳,是云动?是山动?是心动?或者是祼露山岩的苔藓动?身着绿军衣的男娃女娃动?参与执勤的通信兵涌动?也许仅有连队中央的雪松看懂了,所以它无语,唯有看不懂的阿呆总是在问为什么。很多年以后,阿呆才明白,风景是水的流动,柳是水的追求者,偌大的北坡,仅仅几条山溪,便将风景囊括,无线队窝在山凹里亲近山溪,是多大的一份福报,没有这溪水,逊色的不仅仅是山,还有人,不管这无线队换过多少茬人,何呆的心里总还有那几株柳枝拂动,至于有没有当年的战友从这柳枝上窥得延续生命的生态因素则全然不知,当年蒋先生的“美龄”号从这上空飞过时,看到的是安祥还是战乱?据传说四九年南京解放时,国军有二个师的部队溃散在钟山一带,直到阿呆当兵时,夜晚仍有信号弾升空的事件,是敌情?或许吧!
忆旧
思观山势悟秦岭,相期相许旧复新。幽幽雁鸣千万里,声声清。
欲寻水源参楚云,犹润犹温昏生明,艳艳桃花三两处,人人怜。
东升西落,日月之行,锁定目标,江河东流,长空雁鸣,山水形胜。几千年的兴衰荣辱总是用几个朝代更替作为约束口,其余的时间里最好最妙最得人心的无非是平缓而有序,太平二字这个最大公约数。算不算神机妙算?南京城出太平门三里许便是板仓,当年阿呆在孝陵卫二道岗与三十九名战友(无线队三十,有线队九)乘坐苏制嘎斯车从新兵大队来到兵营,诚没有想到会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山凹里正式步入的军旅生涯,居然也是平缓有序。老部队有自己的传说,大多被赋予传承的属性,通信总站从新四军通信队发展而来证据确凿,无线队挂军部台名号持有者则有黄婆卖瓜之嫌,夸张当然也是人性本能,不在军史上留几个燕子矶般的闪光点,如何激水扬波,拢络士卒之心?譬如湖南城陵矶、湖北黄陵矶、湛家矶,江西彭郎矶、马挡矶,安徽太子矶、采石肌,这南京燕子矶么恰恰相似?总不外乎江有宽窄,流有缓急,束放之际,沙洲生灭,阿呆就是自沙洲来圆从军梦的,只是那位芜湖战友一句:铁到芜湖自成钢,把阿呆噪得不行,那采石肌可是李太白跃水捉月豋仙之处啊。
南京最早的城池应该是公元前495年吴王夫差为冶炼青铜器所筑的冶城,越灭吴,越王勾践遣范蠡在秦淮河附近筑越城,楚吞越,楚王便埋黄金以镇王气,秦灭楚,虽筑城为金陵邑,却挖秦淮河图断王气,孙权改秣陖为建业,以金陵旧城为基础再筑石头城,公元229年迁都于此,东吴的土墙改为青砖,继尔六朝如梦乌空啼,只为印证五代十国一句: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只是忘了山有山的位置,水有水的流向,即便是朱元璋重建南京城,基本形成现今古城墙格局,又何曾奈何风雨钟山?又如何改得了杨子江的东流?很多年前阿呆去新疆,被美丽的胡杨所震惊,这是大漠中的绿洲和希望,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它的传奇就在于根,主根扎下十米以下深处,侧根环绕三十米以上区域,吸收一切可以吸收的水分,哪怕是一点点露水,籍此而成活、而茁壮、而屹立,而昭示生命在艰难困苦中的方向,聚三千年的功徳而维系一方水土。南京呢?用什么来维系王气?删除了多余的繁锁之后,才发现唯有紫金山在守望这个城市,所有的帝王只是一段时光的过客,所有的古城墙都是一种回忆的联想,而回忆是不是一种时空的重新组合?古人的一点偶然成了今天的必然,南京城的斑驳沧桑、钟山所有的迷人风景都是自冶城以来的幻境回放,所谓永恒只是一瞬间的定格。而当流动的水流动的风把钟山洗净搓碎成砾成沙,那沙砾浅水间还有没有小虾和蝌蚪?沙土寄语,只要有种子就会发芽,只要能发芽,就必有吐翠的景观。那年乘这鈡山主峰山凹还在的岁月里,那群男娃女娃过了一把军旅瘾,而今早已星撒各地,步入老年,阿呆好想念军邮的便利,恨不得给自己加盖个戳,寄回南京城外那个山凹里的兵营,当然人生苦短,短到那山凹居然还是旧日模样,一山野草野花生野趣。
南字319
新燕啄泥续前梦,诘询难允。番号不同,借着灵犀一点通。
旧莺问暖说后颂,眷念易空。东风相似,赐予心田几人种?
昨日说打个军邮戳把自个儿寄回军营,包裹注明地址:南字319部队一中队。很安心地入睡,夜梦着顺风快递退回单注:查无此人!哦哦,这番号早已撤消,而今还有几人知晓?那个曾经叫三一九的部队早已经是军史里的一段过往,就像南京军区通信总站这个实名认证的衙门也改换了门庭称东部战区通信第三旅了。没有快递的迷途,今日的梦还真不知道怎样归返,于无声处听电码,那电码依旧清晰,终究是一份执着的牵挂?阿呆走进319,第二年部队就改了番号,不经意间,挥挥手,算是告别,没多久便习惯了83403这个新番号,不是喜新厌旧,而是319的故事阿呆知道得不多,也就无所谓眷恋,至于老兵们想来是要不舍一些,草长莺飞也好,路途驿站也罢,阿呆与它沒有足够的黙契,虽然给父母写信时会习惯地用南字319,可醒悟过来马上就改,没有絲毫的羞涩,任由林校门口的狗尾巴草摇着或绿或紫的尾巴,绝不肯替陷在老番号里的那个人招魂。对阿呆来说,319么,在四牌楼那里,无线队只是个野小子,爹不亲娘不痛的,换个番号,不要说落寞伤怀,只怕是离情也升不起一些。好象是为了让阿呆有些触景生情吧,和319番号更换差不多时候吧,取消了军邮,家信都得贴邮票了,所以南字319部队便和军邮戳等同起来,让人有点怀念起来,然后往心里封存妥贴,用8分的那张邮票?
取消 319番号的那年冬天雪很大,山上山下苍茫一片,都说冰雪最宜封存,那年零下七八度算是常事,早上洗漱都要用火化开水龙头才能取水,为了不致冻住,每晚都让自来水以极缓的速度滴坠,保持处于流动状态,一九、二九,三一九真正封存成三九,让阿呆既盼人问暖又愤然嘘寒,急着上班值勤往坑道里猫冬,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让漏掉的一梦一陶然。管甚老兵的春花秋月情,军旅冷暖当自知,以后十多年的军旅生涯里,南字三一九部队一中队终于被严实地封存起来,相当冷冻在冰箱里一般,前几天老兵们聚会,先在3501主台群得知消息,又在319群确认消息,由是这319就象微波炉加热解冻的种子一样苏醒冒出芽来,着实古怪,断裂的错位的不合逻辑的念头纷沓而来,譬如鲁迅先生为什么说焦大不爱林妹妹,这实在是不合常理,阿呆就不信他??爱,无非焦大是个明白人,所以极度地自卑,谎称不爱以为托词让同为男人的鲁先生说穿而己,怎么着老兵们和焦大有类似点,同属老同志,参加工作早,知道的事情多,贡献比阿呆大,多少年风风雨雨走来,如果连319这个老情人都不爱也说不过去,当真爱个七荤八素也算不了啥,阿呆凭什么招人不待见地话南字319,那不是犯二是犯傻,所有决不敢用色迷迷黏达达的目光瞅着它,任由老兵们去作践。阿呆可不敢以为曾和南字319照过面,它对阿呆露个笑脸,就想当然地认为有到它家开门的钥匙,阿呆算319的新兵(也勉强),年轻啊,但绝不自谕贾瑞大爷,去爱(南字319)凤辣子,把条小命给赔上,所以啊,不打算在319找那个啥意思,旁观老兵们冲319抛飞眼、飞吻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啊,唐突焦大们,阿呆有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