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琛站在门外，待看清她的模样后黑着脸走进房间，给了周庭青一个眼神。
“我去查房。”后者识趣离开并体贴地关上门。
“穿上。” 男人面色不善地递过去一个纸袋，顾婉安接过，瞄了一眼，竟然是一套衣服。
正好她也没有衣服，听话地去卫生间换。
到了卫生间脱下那身破烂，她才看到自己的状况到底有多惨烈。
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青青紫紫，有的淤青边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真不是人。顾婉安咬牙切齿地一件件衣服往身上套，拉拉链的时候狠狠一扯，仿佛能借此报复男人一样。
出来时看到男人倚在窗边，神色晦暗不明，她握紧拳头，咬咬牙，瞪了他一眼。
见人出来，他收回思绪，朝她走过去，刚伸出手，想要探探她的体温，顾婉安猛地往后退一步，明亮的眸子里满是警惕，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又把才不久发生的事再重演一遍。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男人冷哼一声，索性收回手，眼睛却还牢牢盯着她。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顾婉安忽然绽开一个笑颜，只是带着浓浓的嘲讽，“支票拿来了吗？”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男人先是愣了一瞬，立刻会过意来，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顾婉安一偏头，巧笑着看他，手掌翻过来掌心向上伸到段奕琛跟前，不依不饶地缠着。
他看了一眼小巧的掌心，红白分明，又抬头去看她的脸，罕见地耐着性子哄着，“你把自己当成什么呢？……”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孩儿讥笑着打断，“不是你把我当成婊子吗？”
一句话堵住男人所有的反驳。
极力想忘记的那段对话重现，段奕琛烦躁地“啧”了一声，不过是无心之言，竟然被她挂记这么久。
偏偏还有人毫无眼力见地煽风点火，“自己说的话都忘了吗？看在你是熟客的份儿上，这次收你少……”
“闭嘴。”段奕琛寒着脸打断她，越来越离谱的说辞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现在变得如此轻佻浮躁。
被他的冷脸吓怔住，但也只是一瞬的事，她越发肆无忌惮，“怕我说出去败坏了你的名声？你不要担心你……”
她的说辞一套一套的，在她面前男人从来不能讨到好。
等等，她刚才提到了什么？
说出去？
这一来，他就又想到了顾婉言的那张脸。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尚且不论，若是她继续待在顾家，只怕还会在婉言面前嚼舌根。
“你，搬出顾家。”
顾婉安还在滔滔不绝，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词瞬间就噤了声。
他要她搬出顾家？他算哪根葱。
顾家好歹姓顾，又不是姓段，还能让他做主吗？
想是这么想，但她很清楚，若是他动真格的，她的父亲绝对二话不说就让她收拾东西走人。
这就是事实。
“我不。”顾婉安的挑衅溢于言表，“你让我搬，我就偏不搬。”
是他先恶心她的，现在想挪开她这块大石头和顾婉言甜甜蜜蜜？门儿都没有。
段奕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满是倔强和赌气的脸，嘴角紧绷，极力克制着怒气。
他和顾婉言之间的问题他自然会解决，但并不希望有外人还插在这中间搅和，要是她不答应，他就只能使用强制手段了。
而顾婉安也在计算着。
其实搬不搬出顾家都无所谓，对她来说搬出去反而更轻松，但让她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跟个丧家犬似的被赶出去，那绝对不符合她的处世哲学。搬出去可以，必须是有条件的搬出去。
这个条件……
她飞速打着小算盘，想了很久，轻轻一点头，下定决心。
“我搬出去也可以。”她商量着说，语气还算平和，段奕琛没有放松，等着她的下文，“但是你得我帮我找到我的哥哥。”
哥哥一直拿捏在别人的手里，她心里的大石头就一直落不下地，一定要把哥哥接到身边，放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守护着。
又是他！段奕琛恨恨地眯了眯眼。
难道她的生活里就只有顾浩庭一个人了吗？
哪怕是被赶出家门，也无所谓？
他的视线下移，不由得又落在她的脸上，还是那张看了千万遍的脸，有些瞬间又如初见。
“不行。”顾浩庭是顾诚贤亲自照看的人，他不可能和顾诚贤对着干。
“不行吗？”这是她猜到的答案，然而亲耳听到仍旧是冲击。
眼泪说来就来，一会儿顾婉安就满眼通红，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紧紧拽着段奕琛的袖子，一抽一抽的，“奕琛哥哥，真的不行吗？只要你帮我找到他，以后我就离你们远远的，再也不出现……”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诱惑，但不是足以挑衅权威的诱惑。
“奕琛哥哥……”哭腔里带着可怜委屈，顾婉安模糊地望着他，眼泪半真半假。
男人被哭得烦躁不已，皱着眉要往后撤，她亦步亦趋地跟上去，紧紧揪着他的衣服，跟耍赖皮的小孩儿似的，说什么都不放手。
“我带你去吃饭。”段奕琛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你先答应我……”她哭得愈发厉害，要不是扯着男人的袖子，只怕都要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段奕琛被她这无赖的功夫弄得焦头烂额，虎着脸压沉了声音，“我再说最后一遍，去吃饭。”
他的威胁没有任何用处，顾婉安顿了一秒哭得更加厉害。
此时段奕琛终于明白父母为何要掌掴蛮不讲理的小孩。
“你在国外也是这样？”他突然问了一句。
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被拽皱的袖子也松开来，前一秒还大哭大闹的人像忽然被按停了开关。
她的反应很有趣，也很深意。
“怎么不说话？”男人故意逼问着。
仍旧是死一般的沉默。
“那我们去吃饭。”
显然他也不打算就在今天得到回答，迅速转移话题。
而顾婉安就像被抽了魂一样，压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似的，一动不动。
